放逐之歌 章二十 垂釣

    如果你害怕群眾，覺得他們很可怕，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不是一個合格與稱職的領導。愛字閣 www.aizige.com

    ———題記

    安城以南，五十里之外，一條大河蜿蜒曲折，浩浩蕩蕩，穿過崇山峻岭。

    層層疊疊的吊腳樓，依山而座，整整齊齊的石板房，傍水而落，山巒中，大河旁，時而有霧氣瀰漫，時而有山歌飄揚，這裏，是布依族苗族的集居地，這裏，宛若人間仙境。

    風聲悠悠，從層層梯田下撫過。

    一男一女，怡然自得，垂釣於大河邊。

    此二人，男子氣度非凡，女子英姿颯爽，仿佛神仙眷侶。

    「林大哥，你這兩年過得真自在，我真的好羨慕你，每天寫寫小說，釣釣魚，陪陪妻子孩子看看鋪子，真好！」

    「小語，你也不錯啊，在這裏做所長，比在上面做隊長舒服多了，沒那麼多案子處理，而且還能親近鄉親們，更不用花心思去處理那種烏七八糟勾心鬥角的事情！」

    「知道這樣，我早就來了，修身養性嘛！」

    「我打電話給你的啊，你一直忙，現在來了也不遲，咦？你看，魚兒上鈎了，可能是看到你來了，高興，哈哈！」

    「咯咯咯！林大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風趣了呀！」

    「下來這兩年，我才發現，原來可以這樣活着，這樣精彩，不一定非得固定成一個樣子，換個方式，可以發現新的東西！」

    青山綠水中，兩人說說笑笑，很是輕鬆，愜意悠然。

    「你說的不錯！」星語點頭，「這邊的確很好！空氣怡人，風景如畫，來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很多人把這裏視為龍潭虎穴，其實，沒那麼可怕，反而這些鄉親們，很是平和，壓根沒有傳言中那麼可怕。」

    星語心裏感嘆，來這這裏之前，她還有些不忿，有些不甘心，然而，這個禮拜，她四處走訪，並沒有受到鄉親們的一點排斥，反而對她的到來，大家很是歡迎。

    包括那個局長，對這裏都忌諱莫深，但她走遍十里八鄉，才發現，根本不是傳言中的那樣，反而這裏的鄉親們，和藹可親。

    一開始，她就喜歡上這裏。

    「鄉親們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麼可怕的！」林浩天淡然一笑，「小語啊，你記住一點，如果你害怕群眾，覺得他們很可怕，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不是一個合格與稱職的領導！」

    星語聞聲，心裏一震。

    「領導，是永遠需要群眾擁護的，如果你脫離群眾，那這個領導的存在，壓根沒什麼意義，無論你是在哪個部門工作，必須融入群眾，他們其實需要的不多，你親近他們，知道他們想什麼，需要什麼，為他們做實實在在的事情，他們自然而然就會擁護你！」

    「我還以為，大家因為於眠眠的死，對我很厭惡！」星語苦笑。

    「不錯，於眠眠是你設計伏擊的，她的死是因為你間接造成！」林浩天說道，「但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點，你是執法者，她涉嫌多宗殺人案，你抓捕她，是你的職責，鄉親們非但不會怪你，反而會感激你，是你，維護她最後的尊嚴！」

    星語聞言，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難怪，很多鄉親們都對她很熱情呢。

    「還有一點！」林浩天說道，「你是真正的英雄，就算是仇敵者，也會對你很敬佩，更何況，鄉親們本來就淳樸，不會害你……換句話說，有一天你覺得鄉親們會害你，那說明你心虛，做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很多犯罪啊，其實都是給逼出來的，你是執法者，當然不能縱容犯罪，更不能去為罪犯，尋找理由，但，你心裏要清楚，每一件罪案背後的根本原因，執法的目的是維護民眾合法的權益，不要為了執法而執法！」

    「我跟着你，總是能學到很多東西！」

    星語感激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當初辭職，不是因為無用的死，而是你真的厭倦了！我現在懂了，不一定非得在那個位置，不一定非得做轟轟烈烈的大事，無論在哪個職位，做什麼工作，只要恪守不渝，就是大貢獻。

    下鄉，對我來說，反而是件好事，能磨礪自己，能親近鄉親們，這樣也能更好的預防犯罪，作為一個警察，不但要抓捕罪犯，而把犯罪苗頭扼殺在搖籃中，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有法可依，維護群眾的合法權益，誰還會去犯罪？」

    「你，成熟了！」林浩天轉過頭來，看着星語，很是欣慰。

    這丫頭，是他帶出來的，以前鋒芒太甚，他離開時，還有些擔心，現在，她真正的成長了，他為她感到自豪。

    「我想起一件事來！」沉吟半晌，星語說道，「林大哥，你就住在龍潭寨，有個人，你熟悉嗎？」

    「誰？」林浩天眉頭一揚。

    「陳曦的兒子，陳思遠！」

    星語沉聲說道，「下鄉來之前，我見過他，他說，我們會再見的，他清楚我會被調職，而且，他還說，公安局那些人，只要不乾不淨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這個人，才五歲啊，太……我有去找過他，他一直閉門不見，總感覺要出大事！」

    「這個人，我面對他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

    林浩天說道，「深不可測！」

    「你也這麼說！」星語苦澀搖頭。

    「他父親，是龍潭的一個傳奇，影響很大，從小就留下很多故事，每個人，又怕他，又敬他，甚至想成為他！」

    林浩天想了想，說道，「但是這個陳思遠，不像其父那樣鋒芒畢露，咄咄逼人，他很能忍辱負重，別看他溫和謙遜，但骨子裏的傲氣，比起其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何止是天才，他心裏有大志！」

    「大志？」星語目光一閃，驚呼，「莫非他要……怎麼可能，他的背景，絕不允許！」

    「事在人為！」林浩天擺擺手，「要不然，你以為陳曦是在幹什麼，到處建學校，扶持成千上萬的孩子，這麼大貢獻，只是因為她心善？如果把陳曦所做的一切，歸於她的善良，那太膚淺了，她是在為她兒子鋪路！」

    星語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林浩天說道，「那個人死後，陳曦挺着大肚子，抱着他骨灰來到龍潭，要不是有了孩子，她已經自殺了，那個人死後，她的心，已經跟着他去了，建學校，本來就是那個人的遺願，但一所就夠了，她為什麼建那麼多？她是想為她兒子鋪好路，沒有後顧之憂……你想想，思遠為什么姓陳，而不姓吳？」

    星語默然。

    「所以，陳思遠說的話，你不必擔心！」林浩天淡然道，「他為什麼要對你那樣說？其實，就是為了釋放善意，你看，你下來之後，有沒有人刁難你？反而那麼熱情？不只是因為大家對你沒有恨意，而是陳思遠的約束！

    至於局裏的那些人，他要對付，也會採用合法的手段，一個心懷大志的人，不會走極端的，思遠是思遠，不是志遠！其實這樣也好啊，有人身居高位，卻不作為，這種的蛀蟲，清理的好！當然了，陳思遠之所以找你，可能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是想……」

    「等等！」星語擺擺手，若有所思，「陳思遠的意思是，讓我做好準備，等他把那些人對付了，讓我去接任公安局局長的位置？」

    林浩天笑而不語。

    「難怪！」星語喃喃自語，「難怪我去找他，他閉門不見！避嫌啊，這小傢伙，還是人麼？」

    「這做人吶，有時候必須得心有靈犀，不必說說出來，但心裏要亮堂，特別是面對陳思遠這種絕世天才！」林浩天說道，「就像這大河，我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但我感覺得到，現在，有一條魚，正在上鈎！」

    林浩天說着，忽然收杆，魚線飛出水面，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有一條大魚飛出。

    「哈哈！」林浩天大笑起來，「你看，這條魚，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我們今晚有口福了，你不知道啊，這條河乾淨得很，沒有任何污染，裏面的魚味道鮮美無比，比城裏的山珍海味可口得多！」

    「林大哥，那我該怎麼辦！」星語問道，「我可不想這樣，總感覺不對勁兒！」

    「不必耿耿於懷！」林浩天笑着說道，「那個職位，你擔得起，你坐上去，是百姓之盼，更是百姓之福，受之無愧！」

    「可是……」星語咬牙，「這是別人爭鬥的結果，我不想這樣！」

    「智者，當審時度勢，量力而行！」

    林浩天說道，「但勇者，當一往無前，不懼風險，你並不是佔便宜，而是你有這個能力，陳思遠也是順勢而為罷了，你靜等着結果吧，到時候不必遲疑！這裏終究是小池塘，容不下你這隻鳳凰，外面，天高海闊，才有你棲息的梧桐枝！」

    「我知道了！」星語輕輕點頭。

    「嗡嗡嗡！」正在這時，林浩天的手機震動起來。

    打開一看，是妻子何梅來電。

    「你嫂子進城進貨去了，可能回來了！只怕是又要責怪我不看着超市，偷偷跑來釣魚了！」林浩天苦笑，按下接聽鍵。

    聽着電話，突然之間，他眉頭一挑。

    「什麼？有人搶銀行？可兒差點沒命了？」

    星語聞聲，震驚得站起身來。

    許久，林浩天放下電話，道：「今天下午兩點鐘，中環匯風銀行被搶劫，丟失價值上億美金的不記名債券，你嫂子她們去取錢進貨，剛好就在案發現場……」

    「他們怎麼樣了？」星語緊張問道。

    「安然無恙，回家了！」林浩天說道，「公安局長親自開車送他們回來，恐怕，是來找你的！」

    「找我？」星語不解，「找我幹嘛？他不去想辦法破案，跑下來，這不是浪費時間麼？」

    「可能就是案子棘手，他才來找你的！」

    林浩天說道，「藉口送你嫂子她們回來，就是放不下臉面，怕尷尬，讓我勸勸你！」

    星語沉默。

    「不好！」林浩天突然說道，「我們趕緊回去！」

    「怎麼了？」星語莫名其妙。

    林浩天急忙說道：「於眠眠的死，龍潭寨的人不怪你，但其他人就另當別論了，走，去晚了那位李局長可能會出大事兒！要知道，於眠眠在龍潭有小志遠之稱，陳曦母子又去四川了，不在家，一但發生衝突，沒人控制！」

    星語一驚，急忙收起魚杆。

    「但願，我們趕得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