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感恩呢!
在場眾人,在聽到這個話,就差恨不得撅起屁股,給未央宮的那位了。
兩倍的爵位土地,這幾乎就是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許多人甚至已經準備馬上派自己家裏最得力的人北上,去勘探當地的情況,尋找礦山,別的先不說,佔住了先。
只要佔住了就是錢!
但,這個事情,卻還不是今日的重點。
許多人都凝神屏息的看着卓王孫,他們都知道,卓王孫說的話,肯定是真的。
卓王孫卻是笑着,對夏義道:「幕南的草原,也在此番法令之列,凡漢之臣民,皆可以佔有,作為自己的牧場……」「單于得準備好,將自己的部曲,安排下去,早日搶佔牧場,以免為樓煩或者忠勇軍,捷足先登……」
夏義聞言,也是一驚。
天子居然將幕南也納入這個法令之內?
這太可怕了?
必須早日做好準備!
不然的話,好牧場,豈非都要被別人佔去了?
所以,夏義連忙起身拜道:「多謝先生提點,本單于日後必有重謝!」
至於反對天子的決定?
夏義可沒有這個膽子!
更何況,其實,即使是在草原上,即使是軍臣,其實也無法讓所有的牧場和部族都屬於他自己。
事實上,匈奴人一直就是在分封。
哪怕是單于,佔有的牧場也有限。
所以,夏義的牴觸情緒並不大,畢竟,他的部族,現在還跟着他的,也就那麼兩三萬人。
這麼點人,需要的牧場空間有限。
倒是……
夏義看着卓王孫,說出自己心裏的疑惑:「那,之前在幕南的部族,天子準備怎麼對待他們?」
卓王孫笑着拿起酒樽抿了一口,道:「這要看單于了啊……」
「不過……」他神秘的一笑,圖窮匕見,說道:「倘若有逆賊,膽敢不服天子,那麼,單于可千萬不能手軟……」
「是極!是極!」夏義連忙點頭。
他知道,自己就是天子養的狗,天子要他咬誰,他就得咬誰。
而且,連軍臣帶着匈奴的主力南下,出其不意,攻擊漢朝,都敗的如此慘,很可能連命都要丟掉。
夏義也不認為自己能翻天。
他想的很清楚,只要漢朝能夠支持他做單于。
做狗就做狗!
匈奴人,孿鞮氏,又不是沒給人當過狗!
在百十年前,匈奴人還曾經是東胡的狗呢!
連冒頓大單于都曾經給東胡王當過奴才……
這沒有什麼好羞恥或者不好意思的。
引弓之民,自古以來,就習慣了給強者給狗和奴才,現在,漢朝強大無比,自然給漢朝人做狗,不僅僅不恥辱,相反,還是一種榮譽。
更何況,在漢朝這些日子,夏義參觀了很多地方。
包括了忠勇軍生活的地方,以及在上林苑的幾個牧場裏的匈奴戰俘的生活。
哪怕是他,以他過去的思維和想法來看這些事情,他也不得不承認,天神眷顧和屬意漢朝是有原因的。
漢朝君臨天下,主宰世界,不僅僅將有益漢朝,也將有益草原的引弓之民。
漢朝人發明和創造的那些可以讓牧民不需要逐水草而居,靠着定居,就可以解決牲畜的食物和飼料來源,並且養活家小的青儲窖、畜牧草和肥料,都深深的震撼了他。
引弓之民千百萬年不斷輪迴的宿命和顛簸流離,朝不保夕的生活,終於看到了盡頭。
若按照漢朝的模式,引弓之民的諸部族,將不會再有饑荒和災厄。
哪怕是冬天,也可以吃着香甜的奶酪,喝着滾燙的奶茶,懷抱着孩子,在溫暖的漢包之中,渡過風雪季節。
而這樣的解決之道,對於所有的引弓之民,都將是致命的吸引!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夏義開始真心誠意,並且徹徹底底的心服口服。
他的部族和貴族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真正的認同了漢朝皇帝等於天單于的事實,並且願意為了天單于流血犧牲。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能夠解決引弓之民的宿命問題的人,一定是神!
卓王孫卻是笑着道:「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此輩或許目無王法,不服王化,但,終究是人命啊,單于還是應該以生民為要……」
「這……」夏義有些猶豫,草原上幾千年來,都是成王敗寇,戰敗者,可以去死!
而他想要坐穩單于之位,也確實需要殺人立威。
「不若這樣……」程鄭嬰適時的說道:「單于擊敗這些部族後,將其俘虜,賣給我等……」
程鄭嬰說着就變魔術一樣的拿出一張紙,遞給夏義,道:「單于請看,這價錢,絕對是童叟無欺!」
夏義接過來一看,頓時也是眼前一亮,興奮不已。
對匈奴人來說,奴隸,本來就是可以買賣的。
而如今,漢朝商人開出的價格,更是讓他無法拒絕。
壯年男奴,一個八千錢,小奴三千錢,成年女奴一個六千錢,小奴一個四千錢,若是姿色出眾的則另做計較。
除了這些,這紙上還有塞人奴、康居奴和大夏奴的價碼。
若是女奴,姿色出眾者,則如前者一般,價格單獨商議。
而一般者,則價格與之前相差不多。
唯有這男奴的價格,有些變化。
夏義看完,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程鄭嬰和卓王孫,問道:「何以這塞奴和康居奴、大夏奴,身毒奴的價錢,會有閹割和非閹割的差別?」
這個要求很古怪。
在這上面,閹割過的上述奴隸,居然每一個的價錢,要高一成到兩成!
這不是在鼓勵他和他的部族,將來若是抓到了這些奴隸,就閹割了?
程鄭嬰和卓王孫聞言卻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閹割了好啊……」程鄭嬰道:「彼輩若是閹割了,自然不會去想其他事情,只會專心做事……」
卓王孫也是笑着道:「是極,是極……」
但實則,他們兩個也不大清楚,為何如此。
但,這是從宮裏面傳出來的意思,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天子的意思,但想來也相去不遠。
夏義也懶得去想太多,他看着卓王孫和程鄭嬰,道:「既然是如此,那俺就答應了……」
他現在也有些明白了,漢朝人想要他做的事情。
無非,就是讓他當個干髒活的人。
不過,這卻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漢朝人需要他,這就是他今天得到最好的消息。
給人當狗,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主人讓自己去咬人,而是主人不讓自己咬人。
一旦主人不讓自己咬人,這條狗的下場,除了是被宰殺之外,還有其他結果嗎?
漢朝人說,狡兔死,走狗烹,就是這麼個道理!
「善!」夏義話音一落,卓王孫與程鄭嬰以及其他商賈都高興了起來。
他們在乎的,並不是草原上的那些遊牧民。
那點奴隸,也不夠他們消耗的。
他們在乎的,還是那康居、大夏和身毒的人口啊!
傳說,那些地方,足足有幾千萬的人口,哪怕是抓個幾百萬回來,也足夠他們的礦山和作坊使用的了。
至於閹割這道手續,無所謂了。
反正這些奴隸是要被消耗掉的!
而且,其實現在想來,還是閹割了好。
閹割了就沒有未來,也不會有人來報仇,自己晚上睡覺也能安心!
若是能找到康居、大夏和身毒人來當替代品,那麼西南夷的奴隸貿易也可以停止了。
其實,若有選擇,程鄭嬰和卓王孫,根本不願意在西南夷之中做那些事情。
因為,他們知道,遲早有一天,這些地方會變成漢土,這些地方的人民會變成大漢子民。
到時候,就會有人讀書,當官,甚至爬到帝國的高層。
然後,這些人會幹什麼?
肯定會清算他們這些雙手沾滿了他們的同族鮮血的人啊!
是以,這些年來,卓王孫和程鄭嬰,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手段,一旦得罪,那就斬草除根,不留任何後患!
而在另外一個方面,西南夷的蠻子,雖然是夷狄,沒有受過王化,無論死多少,程鄭嬰和卓王孫,也沒有什麼心理和道德壓力。
但終究,這些人的膚色和外貌與中國相同。
他們可沒有張湯的修為和心性,可以做到真的熟視無睹。
這也是中國人的優點了,即使是程鄭嬰和卓王孫這樣沾滿了鮮血的屠夫,也會有道德上的內疚。
晚上做夢,也會夢到那些冤魂。
孟子說得好——君子之於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程鄭嬰和卓王孫,自然不是君子。
但也不是什麼天生的惡魔。
他們只是被迫被動的走上這條道路的人。
是以這些年來,他們已經不經常去礦山和作坊視察了,只會到處做買賣,談生意。
將這些事情,交給了下人和管家以及家臣們。
若是可以將奴工從相同膚色和面貌的人,換成金髮碧眼或者黑髮深目的遠方夷狄,那,他們的道德壓力和內疚感自然會消除許多。
而且,因為都是閹割過的,也不用害怕這些人的可能的子孫後代來清算。
甚至,在這整個過程中,他們可以做到不沾血——所有的壞事都是夏義做的,冤有頭,債有主,各位惡鬼想索命,麻煩找夏義。
而此刻,張湯也終於知道,自己來這裏是做什麼的了。
他是見證,也是來監督的。
同時,他也是需求奴工的哪一方,也是利益共同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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