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卜雕難一來,韓劇連忙站起身,堆滿笑容,自動自覺的站到須卜雕難身後,低着頭,肅穆而待。
須卜雕難微笑着學着漢室的禮儀,對劉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只是,須卜雕難在經過韓劇身邊說,嘰里呱啦的用着匈奴話對韓劇輕聲說了兩句。
劉徹注意到韓劇聞言之後,臉色霎時變得雪白,身子都開始顫抖。
這就是奴才的遭遇了。
不管他怎麼拼命的巴結主子,稍微惹怒一下主子,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歸零。
更何況,匈奴是一個奴隸制遊牧民族建立起來的政權!
須卜雕難訓斥完韓劇,就毫不在意的來到劉徹身前,恭身再請。
劉徹注意到,在須卜雕難行禮的時候,在場的其他人,包括跟在須卜雕難身後的幾個匈奴貴族都微微的低頭躬身,`無`錯`小說```將右手放在胸口,根據劉徹了解,這是匈奴人對上位者表示恭敬和順服的禮節。
然而,有一個人卻很淡然。
而且這個人很年輕。
大約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他的樣貌也與匈奴人有些不同,生着一雙碧色的眼眸,個頭雖與周圍匈奴人差不多,但看的出來,此人的地位,至少與那須卜雕難是對等的,甚至,很可能,此人的地位還要高於須卜雕難!
「他是誰?在匈奴國內是什麼地位?」劉徹有些好奇。
但劉徹來不及多想,微笑着與須卜雕難對坐下來。
一坐下來之後。須卜雕難就頗為熱情的為劉徹倒了一杯酒。
跟想像中的野蠻、無理、囂張跋扈的匈奴貴族不同。
這位匈奴正使,須卜雕難頗為文藝,準確的說。他有些文青。
這從他身穿綢衣,雖然很不適應漢室的禮儀,但卻一直在堅持着用漢朝禮儀向劉徹表達就能看出來。
劉徹微微一想,就釋然了。
匈奴的貴族,尤其是上層貴族,隨着匈奴的不斷勝利,版圖和勢力的不斷擴張。
他們雖然依然逐水草而居。但是,人類天生就是追求更好生活和更愉悅生活的物種。
匈奴人怎能例外?
若劉徹沒有記錯的話,中行說在老上單于面前受寵不是因為他有多忠誠於匈奴。
比中行說更忠實的狗腿子。匈奴人多的是!
關鍵點就在於,中行說幫助老上單于成功的進行了一次整風運動,打壓下去了匈奴國內的貴族的享樂主義。
根據劉徹了解,大抵中行說是這麼跟老上單于說的:『匈奴人眾不能當漢之一郡。然所以強者。以衣食異,無仰於漢也。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其得漢繒絮,以馳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
這些話。簡單的來說,就是來自漢朝的絲綢與精美的飾品以及美食。腐化了匈奴貴族,所以要趕快的改變的這個局面,讓貴族們都明白,漢朝的東西沒有匈奴的好。
類似這般的對話,其實在未來兩千年的遊牧民族興起過程,無數的漢奸用過無數的話語,跟他們的主子重複過類似的話。
不管是遼金蒙元還是滿清。
然而,事實證明了,這樣的整風運動,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後世的滿清貴族們還沒入關呢,就已經被糖衣炮彈腐蝕的差不多了。
入關之後更是徹底的失去了戰鬥力,三藩之亂,全靠綠營在打。
如今,老上單于已死,新單于上位,頑固派的右賢王也被剷除了。
這麼一來的話……
劉徹用屁股都能猜到,匈奴國內的享樂主義重新抬頭了。
而且這一次,匈奴人在憋了十幾年後,爆發出來的威力,肯定遠超想像。
眼前的這位正大光明的穿着綢衣來見劉徹的匈奴正使,就是證明。
「假如是這樣的話,我的計劃就更能實施了!」劉徹心中一動。抬頭看向須卜雕難,道:「有勞使者為孤解惑了!」
侍從官準確的將劉徹的話翻譯過去。
須卜雕難微微沉吟,然後對劉徹嘰里呱啦的說了一段話。
侍從官連忙翻譯:「家上,使者說,大匈奴撐犁孤塗統御數萬里草原,治下國度,數以百計,一切美好之物,應有盡有,不知道漢朝屠奢想要了解些什麼?」
劉徹微微一笑,道:「我漢家與貴主約為兄弟,兩國先王,故約:長城以外,弓獵之國,單于治之,長城以內,冠帶之室,漢皇帝治之,作為冠帶禮儀之國,我漢家當然是更想了解和知道,單于治下的數萬里草原和無垠國度,是否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夠耕種的植物,是否有着能讓食物更加美味的香料,是否有着更加鮮美的瓜果!」
侍從官於是將劉徹的話翻譯過去。
須卜雕難聞言哈哈一笑,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侍從官聽完,對劉徹翻譯道:「回稟家上,使者說,大匈奴撐犁孤塗的治下,應有盡有,自然也有着這許多的奇異之物,甚至,他本身就帶了一些特殊的香料在身上,假如漢朝屠奢願意,使者願呈與漢朝屠奢一觀!」
「香料?」劉徹露出一個非常有興趣的神色,拱手道:「請!」
這話也不用翻譯。
須卜雕難朝劉徹點點頭,從懷裏取出一個獸皮袋,從袋子裏倒出一些黑黑的植物種子。
劉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芝麻!
而且還是黑芝麻!
但表面上,劉徹還是頗為好奇的問道:「敢問使者。這是何物?」
侍從官將劉徹的話翻譯過去。
須卜雕難看着劉徹滿臉的驚訝,再聽了翻譯過來的話,內心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挺着胸膛。抬頭嘰里呱啦的說了兩句。
侍從官連忙翻譯道:「回稟家上,使者說,此物名曰黑麻,乃是大匈奴撐犁孤塗治下一小國所產,極為珍貴,匈奴人以之沾在奶酪上食用,香甜可口!」
劉徹看着一臉自豪的須卜雕難。微微一笑,拿起一粒黑芝麻,就放進嘴裏嚼了一下。搖搖頭,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
那臉上的神情仿佛在說:『太讓我失望了!』
須卜雕難一見,只覺得身心受到嚴重打擊。
於是嘰里咕嚕的對着侍從官說了兩句話。
侍從官連忙對劉徹道:「家上,使者問:漢朝屠奢難道覺得這黑麻不好?難道漢朝還有比黑麻更好的香料?」
劉徹對侍從官道:「告訴匈奴使者。我漢家地大物博。這黑麻雖好,但與我漢家特產之花椒一比,就大大不如了!」
侍從官將劉徹的話翻譯過去。
幾乎所有的匈奴人都不敢相信的相互看了看。
劉徹見此情景,知道,魚兒已經把鈎子咬得牢牢的了。
於是,就對王道吩咐:「去,拿些花椒來!」
這時候,須卜雕難。也從隨行的前漢人奴才們那裏了解到了,漢朝確實有花椒。
沒多久。王道就捧着一些花椒走進來。
劉徹讓其將花椒放到案頭上,對須卜雕難道:「貴使但請品嘗我漢家香料!」
須卜雕難還沒等侍從官翻譯,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粒花椒,放到鼻子聞了聞。
旋即,他的瞳孔陡然放大,臉上竟然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來。
然後,他就將花椒放進嘴裏。
我大四川縱橫天下的秘寶花椒一入須卜雕難的嘴裏,花椒特有的芳香和辛辣瞬間就通過味蕾傳遞到須卜雕難的大腦中。
強烈的辛辣刺激,張開嘴巴,非常沒有禮儀的大口大口的吸着氣。
但他的眼中卻放射出無比的興奮的神色。
他看着劉徹的眼睛,非常恭敬的問着。
侍從官在一旁翻譯着:「使者說:尊貴的漢朝屠奢,這花椒能否作為禮物,送一些給大匈奴撐犁孤塗,大匈奴需要此物!」
侍從官頓了頓,接着翻譯:「作為交換,大匈奴願意將黑麻以及一些其他的耕種物種,送給漢朝皇帝……」
劉徹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花椒一出,匈奴人就肯定會不顧一切的索要。
原因很簡單。
花椒的作用跟後來傳入中國的胡椒差不多,都是香料、食物的調味品,以及一種中藥。
花椒能去除肉類的膻腥味,還能解毒更有驅寒驅蟲的功效。
而這對於以肉類為主食的匈奴人尤其是匈奴貴族,簡直是無法拒絕的大殺器,這花椒甚至足以令匈奴人瘋狂!
毫不誇張的說,倘若沒有胡椒的競爭,花椒就能一統整個香料調味品市場。
而在中世紀之前,香料的經常比黃金還要貴重和珍惜。
西方人大航海,實際上就是在香料和絲綢的巨額利潤下驅動的冒險行為。
而胡椒,原產於印度,後來張騫出使西域,才引進到的中國。
此刻,須卜雕難的表現告訴劉徹,匈奴人並未接觸過胡椒。
想想,劉徹大概也清楚了。
估計可能是中亞的氣候不適合胡椒的生長,是以西域那些國家並未有種植胡椒。
至於張騫後來能搞到胡椒,則是因為他跑的夠遠!
既然匈奴人不知道有胡椒,那就更方便劉徹的行動了。
劉徹微微一笑,道:「使者,漢匈兩國先王約定了,世代昌樂友好,作為兄弟之邦,禮尚往來是應該的……」
侍從官將劉徹的話翻譯過去,須卜雕難和他身後的匈奴人頓時露出一個非常高興的笑容,劉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類似『呦西,你的大大的好人!』這樣的神色。
劉徹嘿嘿一笑,接着道:「只是……這花椒我漢室所產也有限的很……」
劉徹倒起了苦水:「此物需要栽種有高山之上。悉心照料,我漢家也就一郡能產此物,每年所產。不過千餘斤……」
這些基本上半真半假,即使須卜雕難回頭去問那些漢奸,估計也沒幾個人能說得清楚蜀郡的花椒每年能產多少。
聽了翻譯過去的話,須卜雕難不由得臉色拉了下去。
正欲說話。
就聽到劉徹又說了起來。
「不過……」劉徹賣了個關子:「若是貴國需要,且此物能值錢的話,孤相信,我國的百姓會很樂意多種此物的!」
聽完翻譯的話之後。須卜雕難與其他人面面相窺。
這漢朝的太子,什麼時候變成商人了?
這是在跟他們推銷?
但是……
匈奴人跟漢朝要東西,什麼時候支付過錢了?
不給?
匈奴人的思維很簡單。你不給我,我就來搶,我就來逼你給我!
劉徹卻擺擺手,笑嘻嘻的道:「貴使。請聽孤仔細說……」
須卜雕難勉強坐下來。保持着匈奴貴族的風範。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現在的單于已經下令,只要漢朝不背約,匈奴就不可以攻擊漢地。
這個命令,已經被下達給了所有南部的部落和王庭的貴族。
不然,此刻,須卜雕難估計早就拂袖而去。找劉徹的老爹去威逼了。
劉徹微微笑着繼續道:「使者請看,我漢家有絲綢。有花椒,更有食鹽以及美食,而貴國地大物博,幅員數萬里,統御無垠國度,各種特產與珍奇異獸,數之不盡,不如,貴我兩國互通有無?」
劉徹拋出一個讓匈奴人無法拒絕的提議,他開口道:「不瞞貴使,我漢家還有一個更加神奇的寶貝——大黃!」
侍從官翻譯過去之後。
須卜雕難疑惑的看向劉徹,他不明白,劉徹所說的大黃到底有何神奇,竟能令劉徹如此鄭重其事。
劉徹拍了拍手掌,門口的王道立刻拿着早就準備好的大黃走了進來。
劉徹拿着那塊小小的炮製好的大黃藥片,對須卜雕難道:「貴使可知,此物乃是何物,有何功效?」
劉徹微微笑着,如同魔鬼一般誘惑着:「此物,最善通便,對於一切因肉食中毒以及傷寒所引起的便秘有奇效,更神奇的是,它幾乎包治一切因肉食引起的各種疾病!」
作為一個穿越者,劉徹太清楚大黃對中國以外的民族的重要性了。
古代中國對西方最重要的商品,除了茶葉、絲綢以及瓷器外,就是大黃!
這種在中國很尋常的藥物,自後來張騫鑿開西域以後,就成了整個西方世界的寵兒。
甚至在漫長的千餘年歲月中,大黃在西方幾乎成為了包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在中世紀,西方商人倘若能獲得一小塊大黃,立刻就視若珍寶,將之看出自己生命的保障。
這麼說吧,後來老毛子建立的東印度公司,就是靠着從滿清那裏獲取大黃而生存的!
以至於後世一鴨時林則徐以為,西方人沒有了中國的大黃和茶葉,就要拉不出屎,跑不了路。
咳咳……
這當然是yy了。
但,卻足以說明,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西方人都離不開大黃的神奇療效。
甚至就是在現代,一直信不過中藥的西方人,對大黃卻網開一面,將之錄入藥典。
毫不誇張的說,大黃一出,匈奴人馬上就得跪舔劉徹。
當然不是現在,而是,要等匈奴人嘗到大黃的神奇作用以後。
須卜雕難聽完翻譯過去的話,再看看那塊黃黃的植物根莖,臉上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
劉徹微微一笑,道:「貴使若不信,可以試試!」
須卜雕難聞言,立刻就從隨行的成員里,找了一個人出來,掰下一小塊大黃,對他命令着,看着他吃下去。
沒多久,那人就捂着肚子急匆匆的找人帶他去廁所。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見了此情此景,須卜雕難再也無法鎮靜了。
作為匈奴人,須卜雕難見過太多的貴族因為便秘,飽受折磨,甚至許多大人物就是死於便秘。
以肉食為主的匈奴貴族階級,便秘就是他們最大的敵人!
而任何能對便秘有效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神物!
須卜雕難此刻心中激動無比,若是能將大黃帶回匈奴,立刻就是大功一件!
不!不!不!
大黃的作用根本不止於此!
此刻,在須卜雕難的眼中,那塊神奇的黃色植物根莖,比世界上的任何珍寶還要珍貴!
作為須卜家族的一員,須卜雕難非常清楚,有了大黃,對於他的家族會有多大的助益。
旁的不說,單單只是控制住大黃的流通,就能讓家族進一步的控制麾下的部落。
想想看,假如只有忠誠的部落,才可以被賜予大黃,甚至進一步將大黃神化成撐犁賜予的神物,那……
這畫面美的須卜雕難都不敢看了!
這時候,一直在須卜雕難身後的那個年輕的碧眼匈奴人也開口了,他一開口,劉徹就知道,他哪裏不對了。
因為,他的匈奴話非常生硬。
就好像後世的老外說漢語,中國人講鳥語一樣,一開口,就能聽出不同。
劉徹於是對那個侍從官問道:「他說什麼?」
侍從官恭身道:「回稟家上,此人說,這大黃與花椒,是否可以賣給他?」
劉徹瞳孔猛然擴大。
心裏面一個聲音猛地出現:他不是匈奴人!!!
但他不是匈奴人,怎麼出現在匈奴使者隊伍中?
他是誰?
他不是匈奴人,怎麼擁有與須卜雕難對等甚至隱隱高於須卜雕難的地位?
倘若是其他人,估計怎麼猜都猜不到這人的身份。
但劉徹卻猛的想到了一個國家。
他知道,這人來自哪裏了。
「他是烏孫人,而且還是烏孫王族!!!!!」劉徹心潮澎湃。
烏孫與匈奴的關係,就類似後世的米帝之於英國。
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烏孫的先王獵驕靡是匈奴冒頓單于的養子,匈奴老上單于的乾弟弟,毫不誇張的說,烏孫先王獵驕靡在匈奴擁有着幾乎不下於匈奴左右賢王的地位,長久以來,烏孫與匈奴的關係親密無比。
甚至於,烏孫本身就是匈奴扶持和培養的一個打手。
對於烏孫,劉徹太清楚不過了。
這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
不想當皇帝的太子絕對不是一個好太子!
反過來說,不想當老大的馬仔,也絕對不是一個好馬仔!
而毫無疑問,烏孫,絕對是一個好馬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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