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他們到時候會怎麼樣?」溫亦謙悠然道。
聽到這,瘋子忍不住回憶起白髮蒼蒼的父母。
父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人,家裏僅有他這一顆獨苗。
他好不容易才脫離了農村,混到了城市當中來。
剛來這座城市裏打工時,他想着賺到錢了,第一件事,就是給在老家的父母修一棟又大又漂亮的房子。
可是,這些年來,他一事無成,別說修房子,養活自己都勉強。
沒錢、相貌平庸,一無是處,根本沒人看得上他,就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
每天渾渾噩噩的活着,生活處處不如意。
他經常會想,自己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再堅持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這樣痛苦不堪的過完一生?還是轟轟烈烈一次,痛快的死去?
毫無疑問,他選擇了後者。
他買了一把刀,來到這個人流量眾多的商場樓下,見一個砍一個。
沒有任何計劃,沒有任何打算。
他只是想把心中這些年積壓下來的煩躁、暴戾,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然後……痛痛快快的去死!
他痛恨所有人,只有當那些成群結隊、衣鮮亮麗、生活如意的人,在他的追殺下,如野狗般倉皇逃竄時,他才會感受自己存活的意義。
在做這些之前,他下意識的忽略掉了遠在農村的父母。
因為一旦想到了親人,他很有可能就會喪失做這一切的勇氣。
但如今對方這麼一提起,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腦海里儘是父母的身影。
生活落魄的他,已經有三年沒有回家過年了。
不是他不想回去,只是混得太差,沒臉回去。
別人到了他這個年齡,多半已經成家立業,有妻有房,只有他還像個廢物。
就算回家,估計也會受盡村里人的冷眼和閒話。
不過現在,他突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有些想家了。
瘋子眼神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
他不敢想像,父母知道他做的這一切之後,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他不敢想像,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更不敢想像,自己離開人世後,父母會活的多麼悽慘。
身為殺人犯的父母,還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往後的日子,應該會活的很艱難吧?
他真的很想再看看父母,但他又非常害怕與父母見面。
他不想看到他們滿頭白髮;他不想看到他們一臉憔悴;他不想看到他們悲痛欲絕……
他看着手中刀,看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人影。
他心中儘是苦澀和後悔。
如果沒做這些事的話,哪怕生活再苦再累,也能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每年還可以抽空回家看看父母。
在這一刻,他似乎終於感受到了,活着其實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但很可惜,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了!
他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緩緩提起手中的刀,抵着脖子。
小時候打針,一直都會閉上眼睛,總覺得那樣能減輕痛苦。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用呢?
他輕輕閉上雙眼,正準備自殺。
突然間,手上傳來一股力道,手中的刀,居然被奪走了。
瘋子睜開雙眼,發現奪走他刀的,正是那個模樣帥氣的青年。
「我不是說過嗎?」溫亦謙面無表情,神情漠然,「我會讓你的親人,親眼看着你去死。」
他嘴角微微上揚,表情猶如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在我沒有允許之前,你連自殺的資格都沒有!」
「你……」瘋子神情一怔,一臉不敢置信。
他一開始以為對方那話只是在唬自己,並沒有當真,現在看來,這傢伙好像是認真的?
他冷冷道,「只要我一心求死,你憑什麼阻止我?」
「你要是敢自殺,我敢保證……」溫亦謙聲音冷的可怕,「你的家人不僅會受到精神上的折磨,也會受到**上的折磨!」
「你瘋了嗎?你到底想幹什麼?」瘋子身體一顫。
從對方的詭異表現來看,這傢伙似乎並不是在吹噓。
他忍不住質問道,「我的家人都是無辜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想讓你的家人也體會一下,他們家人的感覺。」溫亦謙指着那幾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影。
瘋子看着那幾個被自己親手砍翻的人影,低着頭,囁嚅嘴唇,說不出話來。
「你可以試着現在殺了我。」溫亦謙冷冷看着對方,「至少這樣,你父母可以逃過一劫。」
瘋子現在連刀都被奪走了,哪有自信殺掉溫亦謙?
更何況,他要是動手,沒成功殺掉對方的話,事後,他父母一定會受到對方更為瘋狂的報復。
過了一會兒,這個中年男子低下了頭顱:「我的父母真的是無辜的,我求你放過他們。」
他的語氣中儘是哀求。
「我拒絕。」溫亦謙語氣堅決,沒有給對方留下任何迴旋的餘地。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中年男子抬起頭,徹底放下所有自尊,哀求道,「無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了。」
他眼眶微微泛紅,「他們有我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已經足夠痛苦了,別再折磨他們了。」
「真的做什麼都可以?」溫亦謙問道。
「對。」中年男子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溫亦謙猶豫片刻,臉上突然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條線,「你就別想着自殺了,至少在被判刑之前,跟他們見一面,好好聊一聊。」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看着對方臉上那無比溫暖的笑容。
一時間,他再也無法壓制住心底的情緒,痛哭流涕,嘴角不斷念叨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道歉,也許是對地上的傷者、也許是對傷者的家人、也許是對自己的父母……
溫亦謙看着這傢伙,心情也有些複雜。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
好人有可能做壞事,壞人也有可能做好事。
但他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一個心懷惡意的好人呢?還是一個心懷善意的壞人?
這時,警察終於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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