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聽說,有人以為一支鷹獅準備生吞自己,這讓他嚇得無法動彈,結果就被困在奈特墨爾之屋裏無法走出來,就連學院老師都沒有辦法,因為奈特墨爾的靈能着實太強,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實力。大筆趣 m.dabiqu.com最終等待了三天,奈特墨爾之屋直接將他吐了出來,這才挽回一條小命。」
「還有人進去之後,結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這樣一路暢通地走了出來,莫名其妙地就通過了考試。因為太過離奇也太過詭異,就有聖克洛伯學院的學生投訴,認為這些人作弊,但泰格泰爾院長表示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絮絮叨叨、瑣瑣碎碎、源源不斷地,那位話嘮小王子似乎終於找到了訴說的對象,話閘打開之後,洪荒之力就這樣抑制不住地宣洩而下,滔滔不絕地分享着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即使霍登沒有給予回答,但只要擺出正在傾聽的模樣,他的自言自語也能夠繼續下去。至於傳聞內容的真真假假,那就難以分辨了;不過,霍登都當作神話傳說聽聽,這也頗有趣。
因此,霍登始終沒有阻止對方。
默認的舉動卻被認定為鼓舞,話嘮少年情緒高漲起來,原本他的排隊位置在霍登前面的,因為隊伍的移動而被迫與霍登錯開位置,不得不等待一小會,兩個人的站位才能夠再次來到平行對位的狀態;結果,他乾脆讓出自己的位置,後退來到霍登身前的位置,面對面地繼續交談。
難以想像,他此前到底憋了多久。
「對了,那些人的絕大多數後來都進入了聖斯派德學院,這也是聖斯派德學院在貴族學生之中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學習,一群只需要吃喝玩樂的傢伙。難怪聖克洛伯學院和聖戴蒙德學院都不需要他們。」
「你想要進入什麼學院?我想要進入聖柯睿恩學院!但估計我只能進入聖斯派德學院,你覺得我可以向奈特墨爾之屋許願一下嗎?會不會成功呢?畢竟,泰格泰爾院長說了:我們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覺地,等待的時間也就快速流逝起來。
話嘮少年又是手舞足蹈又是抑揚頓挫,精力似乎無窮無盡一般,即使滿頭大汗、臉頰紅潤,眼睛也依舊明亮,似乎剛剛結束劇烈運動卻依舊沒有打算停止的模樣。
站在旁邊的霍登則依舊是老神在在、不緊不慢的悠閒姿態,時不時就可以察覺到旁邊投射過來的視線,他也落落大方地回望過去——反正整個排隊現場都是鬧哄哄的年輕人,增加一點噪音也沒有什麼區別。
「下一位。」
站在奈特墨爾之屋門前的一名學生揚聲呼喊到,霍登拍了拍話嘮少年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後面。
對方猛地回頭,這才反應過來,「啊,輪到我了。」隨即快速轉過頭來,「那麼我就先進去了。一會再見。」
說完,他就一路小跑地沖了過去,那小碎步奔跑的模樣就好像沒有長大的孩子一般,讓人忍不住捂臉。
話嘮少年才剛剛進去不到三十秒,站在門口的學生就對着霍登再次揚聲喊到,「下一位。」
霍登並不意外。
排隊過程中,霍登就注意到了,奈特墨爾之屋並不是單人進入的房間,整體而言,房間之中的人數始終保持在十五到二十名左右;後門有考生離開左側屋子的時候,前門就會再次招呼下一名考生進場。
難道裏面等待着二十名考官?
腦海之中思緒翻湧,好奇心也隱隱上湧起來,腳步沒有停頓地朝着正門走了過去。
右手握住門把手,整個門板比想像中厚重一些,因為外牆看起來只是單薄的木板房,然而實際推動起來卻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重量。
推門進入其中,沒有看到話嘮少年或者其他考生的身影,也沒有看到考官的身影,準確來說是空無一人。
甚至不是一個房間。
頭頂之上是一片浩瀚星空,璀璨明亮的星辰灑滿無窮無盡的蒼穹,深藍色的天幕之上能夠清晰看到整個宇宙的恢弘與磅礴,剎那間就讓人類察覺到自己的渺小與卑微,只能靜靜地仰視這片無垠天際。
腳底之下則是一片深邃海洋,從淺藍到湛藍再到深藍最後演變成為墨色的汪洋大海,朝着深淵一路探索下去,似乎除了顏色之外就再也尋找不到任何雜質,卻能夠清晰感受到暗流深處的神秘在翻滾。
然後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霍登沒有猶豫和遲疑,就這樣往前邁開了腳步,整個空間都開始扭曲起來,漫天星辰如同暴雨般墜落下來,他的腳步就一步一步朝着黑洞深處走去,恍惚之間自己似乎演變成為了星爆里的一粒塵埃。
「當我數着壁上報時的自鳴鐘,見明媚的白晝墜入猙獰的夜;
當我凝望着紫羅蘭老了春容,青絲的捲髮遍灑着皚皚白雪;
當我看見參天的樹枝葉盡脫,它不久前曾蔭蔽喘息的牛羊。」(注1)
耳邊迴響着細語呢喃,卻難以分辨到底是自己的心聲還是宇宙的迴響,整個人就這樣消融在一片虛無之中。
如同渺小塵埃一般漂浮在無盡黑暗之中,時間與空間的禁錮悄然消失。
猛地,一股寒冷的銳利狠狠刺痛了脊樑,抬起視線朝着黑暗盡頭望去,然後就可以再次看到那雙緊閉的眼睛。
明明眼皮嚴嚴實實地閉着,但那種深深凝視的穿透感卻始終揮之不去,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到身形的輪廓,最後就只剩下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着自己,如同黑洞一般吸引着自己緩緩靠近。
耳邊再次傳來那若有似無的低語,卻根本無法分辨,只有那近乎氣音的聲響在耳膜之上輕輕震動着。
夢魘!
腦海里又再次浮現出此前的那個夢魘,海水和火焰,黑暗與光芒,互相交織在一起,形成驚濤駭浪,朝着自己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無處可逃;而那雙緊閉的眼睛更是無處不在,無論如何都無法甩掉。
夢境與現實的界線再次模糊,一閃而過的恍惚卻如同流沙一般讓人徐徐陷落;不寒而慄的雞皮疙瘩開始悄然攀爬上脊樑,環繞四周的黑暗似乎擁有了生命力一般,一步一步地蠶食着身體,乃至靈魂。
他竭盡全力地睜開雙眼,試圖與那雙緊閉的眼睛完成對視,也許,回家的奧秘就隱藏在眸子的深處。
就這樣一點點地……靠近。
注1:摘自威廉-莎士比亞「十四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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