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抬頭看看。筆神閣 m.bishenge。com」
口罩男的聲音自韋枷的腦後幽幽傳來。
這個地下空間頂部一定有什麼東西,但是人就是容易被自己的好奇心害死的動物。
打個比方,告訴一個人,不要去想大象,那個人的腦海里,首先會出現的就是大象。
韋枷沒有逃脫這個人類共同的弱點,他抬頭看到了像是風乾獵肉一樣掛着的屍體。
他們的外表與潭中的屍體是兩個不同的極端,可能是由於這地下洞窟四通八達的洞穴帶來的風,他們的肌肉組織極度缺水。
外皮仿佛一層薄薄的淡黃色塑料膜,人體的所有軟組織極度萎縮。那包裹在皮肉下的堅硬骨骼輪廓,現在看着一覽無餘。
有生之年,他不想再見到臘制的食物,這會使他聯想到眼前這一幕。
肉類風乾臘制逼出水份後,油脂會變得分外美味。即使不吃肥肉的人,也能把一片晶瑩如玉的臘肉片吃下肚子。
正是由於人類豐富的聯想能力,韋枷想到了能吃下肚子的食物。
初時被這雄壯的地下瀑布吸引了注意力,他沒有留意到潭底的屍群。在看到潭底泡得發白、發脹,像吹腫氣球一樣的屍體之後,他又被嚇了一大跳,心神都放在這些屍體上。
恰恰忽略了頭頂那隨着風一晃又一晃的風乾屍體,那些屍體通體沒有一絲血色,他也聞不到任何惡臭味,只有水流的潮氣與腥氣和不知處吹來的帶着泥土味道的風。
因為那些屍體的外表並不嚇人,或者說還有人別樣的「誘人」。他才會不由自主地在腦子裏出現食物的念頭,然後被腦海里曇花一現的想法噁心到,陷入一種迷亂的失神狀態。
韋枷的瞳孔失了焦距,他的軀體與大腦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外界傳來的龐大信息完全超出了它們的處理能力。
大約處於這種狀態有十秒,恐懼才姍姍來遲。
雖然很丟人,但是韋枷明顯感覺到褲底一陣濕潤。
是的,他看到這如同屠宰場一般淡然而驚悚的同類屍體,居然被嚇到小便失禁。
他慶幸自己一路走過來,曬了一天的大太陽,身體的水分十不存一。那杯放涼的熱水,起到的補充水分作用十分微小,他滲與的那些液體的量有限,出醜程度也是有限的,起碼他忍一忍還能自己坐公交回去。
只要不是離他太近,基本上聞不到他身上的尿騷1味。
地上的空氣純淨而閉塞,口罩男無法忽略韋枷身上的異味。
他沒有取笑韋枷的意思,伸出手把韋枷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的表現不錯。」
韋枷得知自己的嗅相之後,耳朵紅得快要着火。
自己竟然被嚇尿了!
感到內褲那不適,他深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這不算什麼,有些人第一次到這裏,屎都被嚇了出來!」
口罩男說得煞有其事,韋枷漸漸找到了開脫的理由。
我不是最丟人的,任誰一下子見到這麼多的屍體也會害怕。
除非這個人的心比石頭還硬,對於人類的倫理沒有絲毫概念。
「這些都是我們自願犧牲的同志。」
口罩男緩緩開口道:「他們有的是誤打誤撞知道了『眼睛』的真相,有的和你一樣想追查自己親人的事,還有的人因為某些事被『眼睛』帶去改造,在某一個片刻自我覺醒。」
「在這裏,我們不分彼此,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對抗『眼睛』!」
口罩男的眼裏迸發出耀眼的光。
「為了躲避『眼睛』無處不在的監視,我們在一本殘籍上,找到了一個血腥方法。」
口罩男嘴裏說着恐怖的事,卻一副自豪滿滿的樣子,聽他的語氣,自己也希望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們組織的同志自願犧牲,在活着的情況下,流干身體裏所有血液,通過這種殘忍折磨的死亡方式,洗盡他們心中的雜念,形成純白無瑕的信念。這些信念用隔絕『眼睛』窺視的方式,保證了藏在這裏的秘密資料的安全。」
口罩男看着韋枷說:「大侄子,你看到的只是我們組織的冰山一角,這裏面藏着的東西,就連我也沒有完全弄清。」
空氣中的某種東西感染到了韋枷,他在恐懼之後感到一陣熱血。他看到一份無數人前仆後繼,為之完全的偉大事業。
口罩男的話馬上給韋枷潑了一瓢冷水:「這些東西,你現在還沒有資格知道,我不能保證你能堅守我們的秘密。」
「事實上,你能到這裏來,是我跟其他人保證,才為你爭取到寶貴的參觀機會。」
一路上沒有人的動靜,口罩男說的其他人,他一個都沒見着。
「這裏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不是。」
口罩男直接否定道:「你以為我們組織只有我一個人嗎?雖然我們的許多同志,在對抗『眼睛』的過程中犧牲,但是,我們堅信草原上盛開的花源源不斷,烈火只能燒去我們的枝葉,藏在地里的根會永遠地發芽,終有一天我們的種子會撒遍整個世界,屆時,『眼睛』將完全暴露在光明之下接受審判!」
「好了,你應該回去了。」
口罩男直接替韋枷做了決定,他的話沒有迴轉的餘地。
韋枷能察覺到口罩男對他還不是絕對的信任,就像他所說的,這地下埋藏的所有秘密,還不到對他全部攤牌的時候。
洞頂的屍體腑下托着兩個鐵鈎,起到固定的作用。他們像微風中的柳枝,獵獵的仿佛使他們擁有了生命。
雖然明知道他們已經成了沒有生息的屍體,但韋枷沒有興趣跟一群屍體呆在一塊。即使明知道他和口罩男的片刻安全,因為這些人無私奉獻出自己的生命,用信念凝成一堵堅硬的盾牌,把所有不懷好意的窺視全部隔絕在外。
「好,麻煩叔帶下路。」
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回到剛才的小房間。
兩人走路的順序換了,之前進洞的時候,韋枷走在口罩男的後面,現在口罩男走在他的前面。
韋枷能感到口罩男是照顧他的意思,往上走的難度要比往下走大得多。地面的潮氣還有不知名的覃類讓地面更加濕潤,他的運動住早已經沾上了一層土,鞋底花紋的抓地力基本等於無。
韋枷抬手抹了下額頭的汗,一時沒有留下腳下。沒有踏實之後再下腳,這使得他為了穩住重心,不讓自己摔倒,單腳凌空而另一隻腳虛着踩在地上。一下子用力過猛,身體向後傾倒。
韋枷想到口罩男還在自己身後,自己往後倒肯定會連累到他。
一隻結實有力的手,托住了他的腰,他回神之後站穩了腳跟。
韋枷想要對口罩男說聲謝謝。
口罩男淡淡地提醒道:「小心點。」
那句謝謝在肚子裏轉了幾回,還是沒能說出口。
上去的路更加不好走,須得全副心神留意腳下,並且手腳並用,防止自己摔倒。
話在嗓子裏轉了轉,越是跟口罩男接觸,韋枷愈是覺得他是一個謎一般的男人。
樣貌、出生、職業等等普通人存在的東西,口罩男卻是一片空白,韋枷對此一無所知。
「叔,我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呢。」
韋枷看似隨意地開口道,就好像隨口一提。
其實,他十分想知道口罩男口罩之下的臉長什麼樣子,好奇心像嫩芽一樣漲大。
「我的樣子是機密,你還沒有資格知道。」
口罩男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你可以叫我空白,因為對『眼睛』來說,我是一個空白人,有很多事情我方便去做,其他人不行。」
一路無話。
在一個多小時之後,韋枷再次來到了廢棄礦山的山頂。
口罩男沒有跟他一起走的意思,他看了韋枷一眼,然後又鑽進了那個洞穴。
韋枷知道他眼神的意思,他那一眼帶着警告。
他在說,今天這裏見到的和聽到的,都要爛在肚子裏。
那一眼還帶着殺氣,韋枷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說漏一個字,傳到口罩男的耳里,他會把自己做成地下瀑布的那樣的風乾屍體。用刀子在自己的動脈割開一個小口,把自己身上的血液放干。
事關重大,就算口罩男不說,韋枷也不會亂說。
在出洞口之前,口罩男冷不防對他說:「有機會搬出你現在住的地方,那裏不安全。」
韋枷再問,口罩男就當做沒有事發生。
只是韋枷繼承了父親骨子裏的個性,「眼睛」的事已經調動起他血脈里的冒險因子。
自己租住的那間老樓,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他無比清楚口罩男確實跟他說了這樣一句,不是他的幻聽或者錯覺。
他也感到那棟老樓有古怪,那些靈異現象根本不能解釋。
『眼睛』肯定在監視着自己,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有身邊的人和鬼都脫不了嫌疑,撇開韋枷沒辦法用肉眼見到的鬼。
那個監視自己的人,與自己接觸的頻率一定非常高。
口罩男特意提出老樓不安全,也許是在提示自己那個『眼睛』就和他一樣生活在樓里。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隱約有些許星星。
山風料峭,趁着還有點光,韋枷趕緊下了山。
夜晚的山路比白天更加不好走,而且公交在七點半就會停運。
手機在山洞裏面一直沒有信號,而一到外面信號立即恢復滿格。
未接來電有四十多條,都是杜鵑打來的。
自己一直不接她的電話,她一定非常擔心。
杜鵑一直在自己身邊,如果她有什麼問題,自己早就發現了。
那個『眼睛』應該是其他人,一個不可能讓他懷疑的人。
韋枷突然想到,『眼睛』組織雖然能操縱鬼,但也應該存在限制。就像電影裏的那樣,必須藉助某種法器或者特殊道具。
一個答案漸漸躍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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