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月滿西山 第一卷 定西風雲起 第六十章 燕窩點豆腐,做人當惜福【下】

    雖說只要找到了酒三半,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筆神閣 m.bishenge.com

    但是酒三半在哪?要去哪裏找?他為何會不在?

    甚至於……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劉睿影都不知道。

    他對酒三半的了解僅僅止乎於『酒』,『三半』這三個字上。

    酒,是因為他嗜酒如命。

    三半,也是因為他『三半離不得酒』。

    不過劉睿影還忘記了一個字——劍!

    酒三半的劍,遠比酒三半的酒更為珍貴。

    酒三半寧願賣掉自己的五花馬,千金裘,也不遠典當掉自己這把親手打造的劍來換酒。

    如此說來,他嗜酒如命這條評判卻也有失公允。

    嗜酒已然如命,那嗜劍又當如何?

    劉睿影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比命更加珍貴的。

    旁人總是說他願意用命換這換那,都是因為他甚至根本就換不來,也無從可換。

    要是當真給他機會讓他用命去換什麼嬌妻美妾,黃金萬兩,他卻又會開始支支吾吾的遲疑不前了。

    俗話說的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就是因為命太珍貴了,沒誰能要的起,天下間也沒有能用來等價交換的物件,所以才會總被人們掛在嘴邊顯擺。

    就好比大家都覺得錢重要,有錢自是能享受到沒錢所不能享受的奢華生活。

    但掙錢的方式大家都管他叫做賣命。掙來的錢,都叫做血汗錢。

    很多所謂的痴情種都說能把對方視如生命,事到臨頭又有幾人相濡以沫?

    可同甘而不可共苦,天下間大有人在。

    可共苦而不能同甘,天下間也大有人在。

    至於酒三半是這兩種人的哪一種,劉睿影卻是也摸不准。

    定西王城的祥騰客棧里,他挺身而出,力戰那刺殺歐小娥之人。雖有幾分英雄救美的顯擺,但也不缺這心中的大義凌然。

    而後,在景平鎮中卻又再度挺身而出,拔劍斬殺那神箭手。劉睿影至今都記得從酒三半信手一拋後,從地下滾來的人頭。

    劍與酒。

    劍字要放在前面。

    現在劍已然不存,化為碎片零零落落。

    但酒卻是處處皆有。

    劉睿影知道酒三半的嘴與舌頭很是刁鑽。

    但是這刁鑽僅僅針對酒。

    不是好酒他不喝,不是好酒也勾不起那肚中腦中作祟的酒蟲。

    可是在劉睿影與他初次相逢時,那般劣質的農家臘酒卻是都能飲如佳釀。

    這麼一想,劉睿影本來享用美酒引出酒三半的計策卻是落空了……

    劉睿影輕輕笑了笑,這一幕卻是又落在了兩分剩餘的四個兄弟眼中。

    「劉省旗為何發笑?難道是因為兇手已然不見蹤影而為其歡欣不成!」

    彎三說道。

    劉睿影知道這幾人現在是看自己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不順眼。

    但酒三半畢竟是自己這一邊的人,當下如此事態,他卻也是難脫干係。

    雖然現在的律法早就廢除了連坐制度,是誰犯的錯,就該當是誰受刑,一點兒都不會殃及池魚。

    但規定是規定,你能規定得了殺人償命,但是卻規定不住別人去記恨殺人這的老子或小子。

    現在的劉睿影在他們眼中,已然成為了酒三半的幫凶共犯。

    若不是他卻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就是神背查緝司的名頭,再多長三張嘴也是無濟於事。

    「在下並無褻瀆之意,也沒有為嫌犯失蹤而心存僥倖。我只是笑自己太蠢。」

    劉睿影搖了搖頭說道。

    「劉省旗年輕有為,怎麼會蠢?」

    彎三冷言冷語的擠兌道。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一失難道不值得笑嗎?」

    劉睿影說道。

    這應該是他所得最為大言不慚的一句話了。

    智者二次,幾人能當得起?

    要說運籌帷幄即便是三歲小孩都能掌握,看上了市集上的一個玩具然而兜中空空,不也得動動腦筋超父母要錢?

    撒嬌,打滾,哭鼻子,都是聰慧。

    只要最終的目的能完成,那這些付出就是值得的。

    但智者不同,不單單要有如此這般的小聰明,還得有高山仰止的大智慧!。

    至於這大智慧是什麼,劉睿影也不知道……

    他只是看不過那兄弟幾人對自己的態度。既然是你先說我年少有為,那就不能怪我繼續蹬鼻子上臉的稱自己為智者。

    其實劉睿影也確實是在笑自己蠢,這一點倒是沒有騙人……

    酒三半不是老鼠,也不是蟲豸……怎麼會聞到了酒香蜜糖就滴溜溜的出現?

    想出這樣無能的主意,不是蠢還能是什麼?

    這人想辦法,就和王八下蛋一樣。

    沒破殼前根本不知道能出來幾個王八,也不知道哪只王八長得最是茁壯,燉出來的湯味道最鮮。

    但若是一個蛋都不下,這些後話也就無從談起了。

    所以蠢的只能是這一個主意,並不是劉睿影這個人。

    起碼目前為止,他還能算得上是聰明的。

    「劉省旗可有找到酒三半之法?」

    狄緯泰終於開口了。

    不用他說,誰都知道這是問題的要害所在。

    但就和那街邊耍三仙歸洞的把戲一般,乍一看端的是奇妙萬千。小球與小碗就這麼顛來倒去的,讓人猜不住真偽。

    但若是從把戲人後頭一看,那小球不就在手心裏攥着嗎?

    掰開了揉碎了都簡單,酒三半現在就是那個把戲人,他要是不主動的說出自己在哪,誰又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

    除去東海雲台的那套尋人功法,劉睿影再沒聽說過有什麼是可以用來找人的。

    無非就是二力——人力與精力。

    博古樓如此廣闊,很多邊邊角角就連鹿明明或許都沒去過一次,不出動足夠的人手,又怎麼能找的完?

    即便是找完了博古樓,也很有可能是竹籃打水,因為誰也不敢保證酒三半是不是還在此地。所以沒有足夠的精力與耐心也是不行。

    「確定是劍法致死?」

    歐小娥說道。

    他雖不惜酒三半吊兒郎當,渾身酒氣的樣子,但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酒三半會莫名其妙的擊殺無辜之人。

    但是她也拿不出證據,若要硬說,只能說是女人的直覺……

    不過女人的直覺向來都很準,比男人要准得多。

    但是女人的直覺一大半也都是用在了男人身上,彼此間也是不分伯仲。

    「傷口確實處的確有酒三半長劍的痕跡,我已經檢查過了。」

    雖然劉睿影心中也是有意為酒三半開脫,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也不能背着牛頭不認髒。

    「你說的是傷口,我說的是劍法。」

    歐小娥強調道。

    「傷口處有酒三半劍的痕跡,只能證明兩分確是死於這把劍。但並不一定就是酒三半殺的人。」

    歐小娥說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劍,與人本就是兩回事。

    劍是死物。

    好人用劍,人善劍也善。

    惡人用劍,人惡劍也壞。

    劍的本身沒有任何色彩與對錯。

    若是沒有人來揮舞,就那麼靜靜的擺着,怕是一萬年也殺不死人。

    除非有那麼個點兒背的,不知怎麼腳下一出溜,就把要害往那劍刃上撞。這可就是天命使然,誰都無可奈何。

    歐小娥身為歐家『劍心』,經手的劍不計其數。

    讓若她經手的劍,日後都殺了人,那怕是她有一萬條命都不夠償還的。

    「歐姑娘說的不錯!這把劍是兇器不假,但用劍之人可能並不是那位小友。」

    狄緯泰說道。

    劉睿影聽後心裏暗暗稱道。

    狄緯泰不愧是樓主,八品金綾日!

    雖然這一碗水根本不可能端平,誰的胳膊肘都會朝內拐,但時這般敞敞亮了的說出一句公道話卻是不容易。

    『五福生』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他也明白當下這麼說難免會讓人心寒,但時他還是要說。

    因為不說,就不配不上他的身份,抵不住他的氣度。

    抵不住坐在這個位置,就該有的這般氣度。

    舊時皇朝的皇帝,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是殺伐果決,刀鋒凌厲。他狄緯泰推翻了九族,怎麼能連舊時都比不過?

    若是因此讓剩下的四人心生間隙,那他們卻也是沒有必要再用了。

    對於狄緯泰而言,這五人雖然不易得,但也不是絕對就沒有可以代替的。

    『五福生』的頭銜不會消逝,但人卻可以一撥接一撥的換。

    無論是誰,都可以是『五福生』,不一定非得就是這五兄弟。

    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是四個人了,四捨五入都湊不夠那數字。

    「敢問狄樓主,兩分修為如何?」

    劉睿影問道。

    歐小娥的話給眾人指了一條明路。

    說是明路,無非也就是多了一種可能……而且還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若不是酒三半,那其中的文章可就能越扯越長……

    「兩分,文道修為五品紫緞辰,武道修為地宗境中高段。武器為黑白棋盤,黑白棋子,地棋宗。」

    狄緯泰說道。

    語氣深沉。

    顯然兩分的突兀死去對這位老人的打擊卻是不小。

    人非草木,何況朝夕相處?

    「我不知道酒三半的修為……」

    劉睿影說道。

    若是二者修為差距過大,那兇手便一定不會是酒三半。

    蚊子鬥敗獅子的故事只是人們心中對弱者的美好,在現實中是萬萬不可能發生的。

    劉睿影雖然口中說他不知道,但是他心裏卻是有點數的。

    酒三半的修為定當不比兩分低!

    定西王城祥騰客棧中那翩若驚鴻的身法,以及斬殺神箭手時利落的劍法。

    劉睿影自己的修為是破了二十五氣穴,一氣府的偽地宗。

    然而他卻不能完全看清酒三半是如何出劍的。

    「樓主,還是把二哥儘快安葬了吧……」

    彎三說道。

    死者為大,他們着實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二哥就這樣繼續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

    多看一眼,都覺得心中疼痛難忍。

    往事種種歷歷在目,一夜過後卻已是陰陽相隔……

    「不可……煩請狄樓主委派仵作來細緻驗屍,我們這般太過於粗陋,難免會忽略什麼重點。」

    劉睿影說道。

    彎三一聽到竟然是還要動自己的二哥的屍體,頓時怒火中燒。

    就連死刑犯都想要留個全屍,自己的二哥已經連個囫圇模樣都不存了,怎麼還能讓外人去翻看探究?

    雖然武修之人向來灑脫,對生死之事看的比旁人淡漠不少。不過愛之深,痛之切,兄弟五人之間的羈絆實在是太過深刻,以至於旁人的一絲一毫都被認為是褻瀆。

    「你們四人先回去,這裏的事我會親自處理!」

    狄緯泰說道。

    他心裏知道劉睿影說的不錯,事情的流程也該當如此去辦理。

    當下也沒有功夫去安撫其餘的四人,只得讓他們先行迴避再做區處。

    隨後狄緯泰卻是按照劉睿影說的那樣,把兩分的屍身收斂起來,送去讓仵作詳加勘察。

    這會兒,劉睿影的心思卻也活泛起來了。

    畢竟這命案不是查緝司的專長,方才有點卡頓也是正常。

    他覺得雖然整個頭顱被劈開確實是一道最明顯的傷痕,但身上就沒有別的地方受傷。要知道除了頭以外,頸椎,腰椎等等地方都是可以致人於死地的。

    若是被更為精巧的暗器擊殺,那邊是傷口也難尋。

    或許兩分是先被人用旁種手段殺死,而後再利用酒三半的劍把頭劈開,偽造現場用於栽贓也不可知……

    ————————————


    景平鎮,北邊,飯堂中。

    「這何止小半個時辰,怕是一個多時辰了吧……」

    湯中松把下巴抵在周子上,目光呆滯的看着筷籠說道。

    「你怎麼不說話?」

    湯中松看張學究閉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那裏,便又出口問道。

    「噓!」

    張學究舉起右手食指,在兩唇之間比了一下。

    「幹嘛,喊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還得悄悄地說……我肚子裏的聲音都比這大!」

    湯中松說道。

    「你沒有聞到這酸香之氣卻是越來越濃郁了嗎?」

    張學究說到。

    湯中松一心只想着那漢子說的小半個時辰,卻是絲毫沒有注意這空氣中的香氣。

    這會兒一經張學究題型,他鼻翼微動,發現先前那若有若無的香氣短時變得濃郁起來,將他的兩個鼻腔塞得滿滿的。

    「我好想不那麼餓了……」

    湯中松說道。

    「是不是?香氣雖不能頂抱,但是卻可以安神!」

    張學究說道。

    「……那是說的香薰吧!誰說這飯菜香安神了?」

    湯中松笑道。

    「香薰安的是神之神,飯菜香安的是人之神,不一樣。」

    張學究搖了搖頭說道,依舊閉目端坐。

    「我不信神。」

    湯中松說道。

    「我也不信。」

    張學究說道。

    「那你還說什麼神之神,人之神?這不就是因為你信?」

    湯中松滿臉鄙夷。

    「信神無非就是圖個寄託……你看那些人磕頭上香之後不還得該幹啥幹啥?有誰是往哪裏一蹲,就等着神靈回饋的?」

    張學究說道。

    這卻是讓湯中松無言以對,只得弱弱的說了句:「肯定有!」

    「也是可憐吶……」

    張學究不禁嘆惋。

    「嗯?」

    湯中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的信神的人也是可憐。」

    張學究又補充說道。

    「怎麼可憐了……天天想着不勞而獲還可憐了?」

    「他們一定曾經都很努力的拼搏過,但到了最後卻發現真的不行。那些信神的人是對這人間有多失望?」

    張學究說道。

    湯中松驀然不語。

    他不信神。

    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對人間充滿希望。

    到現在為止他只輸過一次,但依然覺得自己還能贏。

    相比而言,卻不是人人都能如此的。

    有些人就是那百草霜,連一片蒼綠都算不上。

    而有些人,再大的風雨也有那朱門黛瓦給他盯着,衣食無憂卻反而擔心那芙蓉花會不會不喜天陰。

    像那光濟叟對着碧琳侯,究竟是誰映襯誰?怕是根本沒法子說清。

    「世人忙忙碌碌不就為了肚皮不受委屈?就算你這丁州的大公子不也是如此?只要肚子一餓,大家都一樣。哪裏還分什麼三六九等。」

    張學究說道。

    「吃飽了就分。那店小二吃飽了之後做的事能和你我做的事一樣?」

    湯中松反問道。

    「做事也不分三六九等,何況這體力勞動本就是人間最本質的存在。你什麼都沒做過,怎麼敢如此去評判高低?」

    張學究說道。

    「老頭兒!別這麼崇高……要是我沒記錯,你曾經是被稱為壇庭最強庭令吧。」

    湯中松說道。

    「如何?」

    張學究卻是睜開了眼說道。

    「都是一樣的壇庭庭令,還得分出個孰強孰弱,那你說這人間這世道怎麼就不是三六九等了?」

    湯中松卻是較上了勁,也不喊肚子餓了。

    「你一毛頭小子走過幾里路?認識幾個人?就敢去斷言人間世道。我告訴你,這人間大着呢,世道也多着呢。以我的年齡再摞上十倍也不一定都能知曉!」

    張學究指着自己的筆尖說道。

    「不要覺得何處都是你那丁州府城的一幕三寸地……一條魚在池塘里玩的再轉,進了海又能怎麼樣?」

    張學究不知為何,竟然對這個問題極度的在乎。

    「有多大的鍋就下多少米!我在池塘里能玩得轉,那是因為我只用了在池塘里玩轉的功夫。若是我進了大海,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在大海里鬧騰的本事?」

    湯中松說道。

    「米?要是吃米飯的話……那還得再等小半個時辰!」

    只見那漢子端着兩口海碗,從後堂走來。

    他隱約聽到了二人對話的之言片語,誤以為二人還要米飯。

    「我說掌……廚……這位朋友!」

    湯中松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漢子。

    這小小的飯堂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掌柜,小二,廚子,身兼三職,因此只得叫一聲朋友。

    雖然他並不是湯中松的朋友。

    湯中松也絕不會和一個掌柜,小二,廚子成為朋友。

    「你方才就說這燕窩點豆腐需要小半個時辰……但我們卻是一個半時辰都不止。雖然我們沒要米飯,但是你說這米飯還要小半個時辰,你到底有沒有點時間概念?」

    湯中松說道。

    他並不是如此苛責的性格,只是前面和張學究爭論的話題讓他想要在這掌柜,小二,廚子面前 顯擺一番,以此來佐證他自己的正確。

    「小半個時辰就是等一會兒唄,你很着急嗎?」

    掌柜,小二,廚子問道。

    「着急是不着急……但是時間卻也不是這樣空耗的啊!」

    湯中松說道。

    「那你還想幹什麼?你來外地人,鎮中沒親沒故的也不能走親訪友。現在也不是飯口,這裏空蕩蕩的也沒個人說話解悶,不傻傻的等着還能幹嗎?」

    掌柜,小二,廚子說道。

    「我偏不等!這飯我還不吃了!」

    湯中松一激動,竟是拍桌而起。

    「吃不吃都隨你,反正餓的不是我的肚子……而且整個鎮子只有我這一處飯堂。要是再往前走到了博古樓,那你就去問問狄緯泰請不請你吃飯吧。」

    掌柜,小二,廚子說道。

    「狄緯泰?你就這樣直呼其名?」

    湯中松很是詫異。

    他覺得景平鎮明明就在博古樓的旁邊,不管心裏怎麼想,說出來的怎麼着也得是充滿敬意才對。

    「有名字不叫難道叫綽號?我也不知道他有啥綽號……要是下次見到了,可能可以給他取一個。我取綽號可厲害了!」

    掌柜,小二,廚子反問道。

    「……他是博古樓的樓主。」

    湯中松說道。

    「博古樓樓主又不是我這飯堂的堂主……到底吃不吃?還要不要米飯?」

    掌柜,小二,廚子不耐煩的說道。

    「米飯……我倒是想吃,可是您的小半個時辰卻是等不起!」

    湯中松說道。

    「等不起那也是因為你們上頓飯沒有按時吃。要是上頓飯按時吃了,怎麼會現在就餓成這樣?我卻是時間算的不准,但是一天三頓飯按時按點的,卻是從來都沒晚過。」

    掌柜,廚子,小二說着竟是把這兩萬燕窩點豆腐端走了。

    「這東西你們越吃越餓,還不如餓着再等等……一會兒就這米飯一起吃!」

    湯中松愣住了。

    他委實沒有見過這般做買賣的商家。

    「怪老頭兒,瘦猴兒。」

    掌柜,廚子,店小二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湯中松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他給自己與張學究二人起的綽號!

    怪老頭倒還說得過去,張學究本就是奇奇怪怪一老頭兒。

    但自己這玉樹臨風的模樣,卻是哪裏相似瘦猴兒?

    「怎麼樣?湯公子……被人教育了吧?是不是啞口無言?」

    張學究雖也因此沒吃上那燕窩點豆腐,但是卻幸災樂禍的看着湯中松吃癟。

    湯中松無言……

    這掌柜,小二,廚子的每一句話卻是都說在了點子上。

    這狄緯泰雖然是博古樓的樓主,但是卻也管不着他在這裏經營一座小飯堂。

    既然如此,大家都一樣,憑什麼要對你尊敬?這都是相互的。

    另外,他自己也確實是上頓飯沒有按時吃……不光沒有按時,是根本就沒吃!

    就連一口水都沒喝,硬生生熬到現在也確實不容易。

    「這下好了……難不成干啃筷子?」

    湯中松在心裏想到。

    抬眼望向外面,卻看到一個人從南邊兒走來。

    「嗯?」

    張學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

    他渾身烏黑,顯示剛在煤堆里打過滾兒一樣。

    只有兩個眼睛是乾淨的。

    一張嘴,還能露出白白的牙齒。

    幸好此時是白天,若是在夜裏,端的是能嚇死個人!就好似一副牙齒,兩隻眼睛平白無故的飄着走一樣。

    「有酒有飯嗎?我要酒要飯!」

    這黑乎乎的人還立着老遠就大聲的說道。

    竟是聞着酸香味尋了過來。

    「今天是怎麼了……」

    掌柜,小二,廚子聽見這一聲吆喝,卻是又從後堂走到前面來,探出頭張望的同時嘴裏自己嘀咕着。

    「喲!哈哈哈哈」

    掌柜,小二,廚子看到來人宛如一塊黑炭團,不禁笑出生來。

    「你是怎麼弄的這一身煤灰?」

    掌柜,小二,廚子問道。

    「生火打鐵……沒想那煙道堵住了。一拉風箱,卻是反着吹了自己這一頭一臉。」

    黑炭團說道。

    「可有水讓我洗洗?」

    「你直接去後堂吧,那裏有水。自己舀着起碼先把臉洗出來!」

    掌柜,小二,廚子說道。

    湯中松聽着以為二人熟識,便也收起了那份好奇的心思。端起桌上的一壺涼水,往肚子裏猛灌解餓。

    「有點不對勁……」

    張學究眉頭緊皺說道。

    「什麼不對勁?」

    湯中松急於接話,卻是差點被水嗆住。

    「這人說打鐵但是他的穿着根本不像一個鐵匠……況且怎麼會有鐵匠蠢到連火道煙路都不檢查一番就開始拉風箱?就算他會打鐵,恐怕也是只打過野鐵。」

    「野鐵?」

    湯中松不解。

    「就是野地里露天敞着打鐵,自然就不需要什麼煙道。」

    張學究說道。

    「可是他倆認識,應該就是鎮中的人吧。」

    湯中松說道。

    「有些人生性涼薄,遇誰都不冷不熱。但有人卻是自來熟,人來分,初次見面也能好到像是認識了十年。

    聽張學究這麼一說。

    湯中松本來已經放下的心思卻是又再度活絡了起來,只等那黑炭團洗完臉之後看看究竟是怎生模樣。



第一卷 定西風雲起 第六十章 燕窩點豆腐,做人當惜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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