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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月滿西山第七十九章倉箱可期

測試廣告1「一劍」聽了劉睿影的話，不禁皺起了眉頭。伏魔府 www.fumofu.com

這位歐家的歐帆公子，性子古怪，一身都是不同尋常的癖好。要是他真的死在了涼亭中，對於「一劍」來講，還算是個好事。起碼他不需要再去費勁心思尋找。

身為歐家的大供奉，人家給了這麼高的地位，又吃着這碗飯，自是該當效力。尤其死人這種事情，無論放在哪裏都算不得小事。

歐家讓「一劍」來調查此時，也是做出個姿態讓整個下危城看，讓生活在城中的老百姓們安心。

「旁人都說，查緝司要是想找一個人，就算是他鑽進了地縫都沒能扣出來。」

劉睿影上一次聽到這話，還是在震北王域戈壁灘的礦場中。

當時那瘋子遠遁，震北王似是有些埋怨劉睿影為何不斬草除根，故而這樣說了一句。

「一劍」展顏一笑，對着劉睿影說道。

這話不只是誇讚還是激將法。

「藏在地縫中的是老鼠，並不是人。只要是人，他就得吃喝，只要他吃喝，就會暴露行跡，除非他一動不動的，不吃不喝。」

劉睿影說道。

一秒記住

劉睿影影后只是笑笑，並未多言。

不過「一劍」並不是震北王，他可以對震北王客氣，但卻沒有理由對也如此。

劉睿影癱了攤手。

「一劍」又笑了起來。

「不吃不喝豈不成了死人？」

「一劍」反問道。

劉睿影說道。

說起一個人，有很多種開始的方式。

看來劉睿影對自己的本事極為自信，只要是個活人，他就能將其找出來。至於「不吃不喝」的死人，就算能找到，卻是也沒有必要。

「還請勞煩前輩給我多說說這位歐帆。」

那句話還是在他回到歐家後，認祖歸宗的儀式上說的。「一劍」身為歐家大供奉，還是老前輩，免不了要對後生晚輩勸勉一番。至於話中的內容，都是有專人寫好的，他只負責照本宣科。

這麼多年來，同樣的話「一劍」重複過無數次，雖然沒見到誰當真按照話中的勸勉去做，但歐帆的確是最為與眾不同的一個。

從面貌、個頭，或者是語氣語調，生活習慣，性格秉性等等。「一劍」撓了撓頭，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他和歐帆並不熟悉，滿打滿算只說過一句話，見過幾次而已。

一個人的名字從來都不是以自己喜歡為主，而是以旁人喜歡為根本。這些「旁人」，大抵就是自己的血親長輩。只要他們覺得寓意極好，叫起來上口響亮，那便是個好名字。

除了姓氏和名字之外，歐家還給歐帆發放了一塊令牌。

認祖歸宗後，歐家給其冠以姓氏，又重新起了名字，意味「直掛雲帆濟滄海。」

這名字淳樸而穩重，但對於年輕人來說，有些老氣橫秋……

身為歐家血脈的歐帆，擁有的令牌是紅色，由血絲玉製成。

「一劍」和「連弓子」則是黑色，看上去莊重威嚴，很是符合兩人的氣質身份。

令牌正面只有一個楷體的「歐」字，背面則鐫刻着歐帆的姓名，家族身份地位，目前供職於何處等等信息。

歐家中人美人都有一塊，用以辨別身份。

歐帆雖然沒有言語。

但「一劍」可以從他的心中感到一股濃濃的不屑。

「一劍」之所以說歐帆是最不同的一人，是因為內外兩點。

當家主歐雅明親手將臨牌交付於他時，歐帆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那種神情，平靜的根本不像是一位少年。「一劍」將想起自己當初加入歐家的樣子，得到供奉的令牌時，他激動地險些將其掉落在地上。

往後行走歐家內，有時會碰見歐帆，但視線遍掃全身，卻是都看不見他佩戴令牌的痕跡。

只有遇到護院盤查時，他才會極不耐煩的從懷中掏出來，提溜在手裏，朝着護院們晃一晃。

一塊破令牌算什麼？

既不能賣了當錢花，又不是燒餅餓了可以墊墊肚子。

這些議論難免傳到了他的耳朵里，由此歐帆出現在歐家中的次數就更少了。

有時甚至能在床上躺一整天，雙眼目不轉睛的盯着房梁發呆。

幾天過去，就連歐家中的下下人們都在竊竊議論，說這位剛認祖歸宗的少爺，架子可是不小。

歐帆流落在外十多年，別的本事沒有，最會看人眉高眼低。

這十層都是極盡奢靡難得的材料，每一張都有所不同，各有最獨特的作用。

最下面鋪着猞猁猻的皮毛，用以隔絕潮氣。

歐家的少爺的屋子，可要比

露宿街頭舒服的多。

光是鋪在床上的，就有十來層。

身子徑直在床鋪上砸出一個坑臥，然後緩慢的朝下沉淪。

從寒餓交織，驟然到如此舒適的地步，歐帆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

下危城中本就十分乾燥，但人在睡覺時，機體放鬆，最容易被寒涼、潮氣侵襲。除此之外，光是用今年的新棉花續的褥子，就有三層之多。

歐帆第一次躺在上面，就覺得跟躺在雲彩上似的。

可睡覺卻不是哪裏都合適。

下危城的春天雨水還算是豐沛，夏秋兩季又多風沙，至於冬天則是一番寒徹骨。

街頭上，睡覺要比吃飯還難。

吃飯無論如何都能討要到，甚至撿到。

有些富戶會晝夜不惜的燒着爐火驅寒，爐煙從煙囪里冒出去，烘烤的煙囪都變得暖暖的。歐帆躡手躡腳的爬上屋頂，然後靠着煙囪睡下，全身都暖起來。

只不過這樣睡覺有兩個弊端。

為此，睡覺得找個能擋雨、避風，還保暖的去處。

回到歐家認祖歸宗之前，歐帆最舒服的睡覺地方是被人家的煙囪旁。

這帽子可不是誰想要就能要的，也不是輕易能夠取下。

歐帆心氣十足，被冤枉了幾次後，寧願受凍，也再不劍走偏鋒。

煙囪只能烘烤一面，睡到半夜，要麼是前胸太熱，要麼是背心太冷……總得翻個身子。遇上更冷的天氣，卻是一夜裏得翻來覆去好多次才行。

另外一點，便是誰在旁人房頂上，但凡弄出些聲響，驚動了屋裏人，就會落下一頂「梁上君子」的帽子，牢牢的扣在頭上。

他在歐家中足足睡了好幾日，覺得睡了徹底緩過神來，這才走出門去吃了頓飽飯。驚人的食量讓丫鬟都驚的合不攏嘴，從未見過如此能吃的人……歐帆個頭不高，身子瘦弱，她們甚至都想不通，那麼多食物到底都裝去了哪裏？

要不是一次偶然，歐雅明發下歐帆對逐漸極有興趣，讓他試了兩錘，還着實發現不了他的任何長處。

天氣不冷的時候，他就日日帶在涼亭里，因此和那些下力的力巴都成了好友，更合「蠻牛」成了忘年交。

「蠻牛」上過幾天書塾，將自己識得的幾個字都教給了歐帆。除此之外，還教了他象棋。一老一小，平日裏「蠻牛」不出工的時候，就蹲在涼亭里下象棋，日子倒還過得有滋有味。

「前輩的意思是，歐帆對下危城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

劉睿影說道。

在此之前，他一睜眼就跑出歐家，一直到天黑在吹來吃飯睡覺，儼然一副把歐家當做客棧的架勢。

好在歐雅明珍惜他在鑄劍一道的天賦，這才百般庇護，擋住了家族中所有關於歐帆的風風雨雨。

外來的龍，哪裏比得上地頭蛇？

這龍雖然十分強大，造詣也遠在蛇之上，甚至在百姓心裏，也是如此。

「正是如此。」

「一劍」尷尬的點了點頭。

就像是遠方的官員，也比不過地痞流氓。

流氓的那一套，可比官員那一副假正經來的好使。

可地頭蛇卻不是一般的蛇，它是混跡了多年的老蛇，比那嫩的不行的小龍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這是它的地盤，怎麼能被旁的東西強去？

歐家在其中自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但也有很多世家與其面和心不和，暗自較勁。

自從歐帆認祖歸宗之後，歐家門口張燈結綵了三日。

下危城雖然沒有中都大，好歹也是個城。

而且城中世家林立，各種勢力錯綜複雜。

這些世家真正比拼的不是一時一刻的興衰，而是持久的綿延之力。

說到底，就是拼後代。

對於這樣的世家來說，添丁進口可是大事，代表了世家否能延續繁榮。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使命，當他們昨晚自己這一代中該做的事情後，所有的精神都會朝後看。

對於孩子來說，又是一個個壓力，抗在肩上，沉甸甸的，他們從小背負長大，直到下一代的希望誕生，就可以甩掉包袱了。

世家也是普通人家打拼而來，並不是生而高貴，其中的後代里既有紈絝子弟，還會有不少傻子。

誰家的後代更多，更有出息，那誰家便能永遠穩壓一頭。

因此後代不僅是孩子和繁衍，更是一代世家的希望和盼頭，也可以說是他們的遺憾和惋惜。

看似最簡單，最笨的辦法其實最有效。

所以在歐帆的身份成為歐家的血親後輩時，城裏很多勢力也會蠢蠢欲動。

克服這一點的法子除了像歐家這般

，吸引外人加入以外，便是多生。

一個後背子孫，可能會不成器。那十個、二十個，總該有幾個能里的住扛梁的吧？

倘若歐帆一直呆在家族中，足不出戶，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下危城中還沒有誰膽大到敢於公然潛入歐家中綁人行刺。

若他只是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弟還好，但歐家早就走出風聲，說歐帆於鑄劍一道的天賦才能，不亞於曾經的歐廚，這可是家主親自認可的。

放任一個如此天才的少年持續成長下去，對於其他任何世家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一個作息與軌跡這般清楚的人，還沒有什麼武道修為，身邊跟着一群下力的力巴，簡直是天賜良機。

劉睿影在聽完「一劍」對其分析的下危城中的局勢之後，心中也漸漸混沌起來……先前那個隱隱的答案，似是有些站不住腳。

不過歐帆卻是個另類。

除了鑄劍和睡覺外，其餘的時間基本都在河岸旁的涼亭里度過，這對於有所圖謀的人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看星星？」

「一劍」反問道、

「前輩可知城裏何處看星星最好？」

劉睿影冷不丁的問道，讓「一劍」摸不着頭腦。

「劉典獄說的是頭頂的星星，還是……」

他甚至以為這「星星」是某種暗語，劉睿影不好明說，只得這般指代。

「正是。」

劉睿影點點頭。

「在城裏這麼多年，老夫還真沒這個閒情逸緻。不過在胡家所在的北鄉附近，有片開闊地，若說看看星星的話，那裏應當不錯。」

「一劍」說道。

「就是頭頂的星星，日月星辰之星辰。」

劉睿影笑着解釋道。

這種心照不宣只會存在與如此兩人之間。

「一劍」看着劉睿影離開的身影，雙臂環保在胸前，臂彎中插着他的那把大劍。

劉睿影聽後又向「一劍」打聽了下去往胡家的方向，便轉身離開。

他並沒有對「一劍」答應什麼，他連劉睿影為何要去看星星也沒有多問。兩人之間甚至沒有約定號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

「連弓子」問道。

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二三句話。

「連弓子」一言不發的走上前來，朝「一劍」看去。「一劍」緩緩的搖了搖頭。

「真的不用？」

「一劍」用手捂着鼻子說道。

「連弓子」置若盲聞。

不過他一張口，便是股濃郁的大蒜味……熏得「一劍」都有些睜不開眼睛，把腦袋朝一旁偏去。

「這毛病你才真的需要改改！」

「三丈，三丈一，三丈三……」

隨着劉睿影的腳步，「連弓子」閉起左眼，口中說的，正是自己距離劉睿影的距離。

他除了射箭射的准以外，還有一個絕活：不想聽的話就可以聽不見。

前者可望不可即，後者恐怕是全天下又不少人都想擁有。

無論是正面還是背後，能傷人的箭便是射的好！

這也是為何「一劍」和「連弓子」能如此配合的親密無間。

箭與劍不同。

劍從背後傷人是無恥下作，但箭卻往往是冷箭或是暗箭。

忽然有種衝動想，想要進去看一看。

要是不去的話，今晚連覺都睡不安穩……、

「一劍」給劉睿影指的方向是一條新路，並不路過先前經過的酒肆。

不過劉睿影抬頭看了看那些酒肆上空懸掛的金燦燦的酒招子，心裏一陣澎湃！

至於歐帆的下落，卻又不是劉睿影的差事。

他答應幫忙，是出於禮數。

他在心裏盤算了下方向。

下危城修建的還算是方正，即便是找不到路，鼻子下面不還長着一張嘴？去酒肆里點一壺好酒，不信那夥計不給自己指路。

現在那蠻族智集也在歐家中養傷，以他的氣血之力，也得大明日才能恢復如初。

今晚劉睿影卻是沒有任何負累，可以盡情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禮數可不是本分。

歐家的事自有歐家中人去忙活，他就是個敲邊鼓的而已。

這些酒肆不光售賣下危城中地產的漠南酒，還有商客們天南地北販運來的各地佳釀。

劉睿影一轉頭，便在其中一家酒肆擺在外面的櫃枱上看到了震北王域的名酒，三太歲。

這般想着，腳下的步子不自覺的就快了些。

走出角巷，迎面就是撲鼻的酒香。

「客官，裏面坐？」

夥計看到有人駐足，立馬出來招攬生意。

不知為何，他忽然對當時的事情有些感慨。

也許是因為下危城中的風沙和震北王域的戈壁灘十分相似，還有在入城前，那位客棧中的女掌柜卻是像極了金爺的妹妹，那位風騷放蕩的老闆娘。

「你不是這裏人吧？」

劉睿影問道。

劉睿影的精神都沉在回憶里，卻是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待抬起頭時，只看到兩排潔白的牙齒。

劉睿影點了點頭。

「三太歲是從震北王域買來的？可是夠遠。」

「會客觀的話，小的生在這裏，不過爹娘是從安東王域來的。」

夥計說道。

「地產酒雖然烈，醉人醉的渾然不覺，但外地商客老爺們還是願意喝酒香濃郁的酒。」

劉睿影說道。

「咱家店，就屬震北王域的商客們來往多。所以必須的賣三太歲，不然這些老爺們沒酒喝可是要罵人的。」

「開店做生意都是喜迎八方客，哪有我們挑理的地方？主要是這些老爺們喜歡抱團兒，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都湊在一起，呼啦啦的就來了，久而久之，這些酒肆便有了區分。咱家是震北王域的老爺們常來，斜對面是安東王域的，本地的人都在最東頭聚着。一幫人有一幫人的話聊，要是天南海北的都聚在一起，一句話不投機，再加上酒勁，指不定就打起來了……所以，嘿嘿，還是這樣好！」

夥計說道。

「這裏的酒肆，還有專門招待一說？」

劉睿影聽着好奇，忍不住問道。

劉睿影回答道。

「哎呦！原來是中都的老爺，裏面請？」

「客官是哪裏人？」

「中都。」

這家酒肆不到，裝潢的極為粗狂，倒是很符合西北的審美。

酒單是用刀刻在桌上，卻是沒有固定的菜單。

夥計一聽，頓時更加殷勤。

中都乃是天下中心，向來都是旁人去，在外地遇見個中都人，不自然的就能高人一頭，也不怨這夥計勢力。

對於後者，劉睿影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