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跑道上緩緩挺穩,機艙里很快熱鬧起來,乘客們都開始為下飛機做準備,唯獨只有一個年輕人依舊沉默地坐在座位上。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從窗戶里向外看的時候,劉崢有些失神,都說近鄉情怯,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錢塘還是錢塘,可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劉崢了。
他的人生可以說是被徹底顛覆了,超能力者的身份曝光以後,幾天內就受到了巨量的信息轟炸,全世界的人好像都在找他。劉崢在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還是被這股瘋狂的浪潮壓得喘不過氣來,為此他註銷掉手機號碼,離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鄉,跑到遙遠的湖南,雖說主要是為了學功夫,但又何嘗不是為了避避風頭。
湖心島是一片淨土,四個多月的時間,劉崢刻意地屏蔽掉所有雜念,全身心投入到習武練功當中,正因為心無旁騖所以進境很快。如果不是上氣通知他回錢塘,他都不知道已經在島上住了四個月這麼久。
按照劉崢對上氣的了解,這個人不應該是會匆忙下決定的,他擔心是不是錢塘出了什麼緊急情況,所以路上一直在關注新聞,但除了幾起奇怪的交通事故以外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事了。不過好消息是在網絡上關於劍齒虎以及那次公交車事故的討論已經沒有了,這讓他暗自舒了口氣。
就在劉崢想着自己的事,怔怔不語的時候,聽到背後有人叫他,他一回頭,正好對上空乘小姐關切的目光。劉崢抬頭看看,原來是他想得太入神,沒注意時間,其他乘客已經全走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事。」他連忙說聲抱歉,收拾好背包跑下了飛機。
踩到地面的時候,這是他離開錢塘最久的一次,走的時候是春天,回來的時候天氣都已經轉涼了。劉崢深深吸一口略顯清冽的空氣,默念幾遍上氣教導的靜心決,稍稍緩解了緊張感,邁步向機場出口走去。
蕭山機場作為浙江省最大的民用機場,全國十二大幹線機場之一,每年的旅客吞吐量達到3000萬人次,所以航站樓里隨時都是人流如織的狀態。劉崢以前很少有坐飛機的機會,對機場的環境並不熟悉,好在沿路都有醒目的路線標識,往旅客出口去的人又相當多,所以他就跟着人潮信步走着,腦子裏繼續想自己的事。
劉崢忽然愣了一下,禁不住停下腳步,他以為是自己太累產生了錯覺,所以閉上眼睛集中精力又感應了一遍。
這次的感覺更清晰,他的附近有一個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生命體,微小,內核卻蘊含了強大的力量,這股氣息非常神秘,居然辨別不出它的善惡。
劉崢也不睜眼,跟隨感應一路追蹤,他已經追得很近了,那個生命可能感覺到了危險在靠近,自行隱藏起來,感應立即中斷了。劉崢睜開眼,前面走着的是一群歡聲笑語的年輕學生,他快走幾步,緊緊跟在他們後面。
聽他們的聊天,這些年輕人是同一個大學的同學,這次是結伴去美國看nba揭幕戰的,他們中還有人穿着斯蒂芬·庫里的球衣,看來應該是金州勇士隊的球迷。劉崢偶爾也關注nba,知道這支球隊好像最近特別火。
劉崢等了一會,那個生物的氣息始終沒有再出現,他們里旅客出口已經很近了,再等下去可能就會失去目標,於是他拍了一下最近的女生,套近乎道:「同學,我也是勇士球迷,你們是去現場看比賽了?真羨慕你們啊!」
那女孩是個自來熟,一聽劉崢也是勇士球迷,頓時來了興致,拉着劉崢就介紹了一大通現場氣氛多好球迷多瘋狂球星人多和藹之類的話。劉崢用自己了解不多的nba知識應付了她的幾個話題,在聊天的空檔故意隨口問道:「哎,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啊?」
「我們是之江外國語學院的...」
「安安,怎麼了?」
女生的話還沒說完,一直走在前面的男生們已經全都掉頭圍了上來,看樣子都不是太友善,估計是把劉崢當成是個來搭訕。趁這個機會,劉崢把他們所有人的臉都看了一遍,並默默記在心裏。
那個叫安安的女生看到這架勢,連忙迎上去,對男生們擺手道:「哎呀這位大哥也是勇士球迷,我們就是隨便聊聊,你們幹嘛呀!」聽女生這麼說,男生們的神情才算是放鬆下來,其中有一個看樣子應該是隊長的壯實青年對劉崢點了兩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在通過旅客通道後,學生們就先行離開了。
劉崢目送他們走遠,心想等有空了就去這個學校看看,那個生物到底是何方神聖總得有個說法。
他現在已經開始站在特群辦的角度考慮事情了,即使這個生物沒有危險,也必須讓官方知曉,而如果它不是善類,說不得還得自己動手把它給滅了。恐怖片裏不都這麼放麼,怪物在小的時候不趕緊弄死,等長大後可能就輪到它弄死你了。
打定主意以後,他便從背包里拿出一頂帽子扣在頭上,壓低帽檐,朝旅客出口走去。雖然那件事已經過去好久,但被人認出來的可能性還是有的,他還是低調點好。
只是沒想到他剛匯入機場大廳的人流里,就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幾個月不見,丁略還是老樣子,雖然沒有穿軍裝,但他硬朗的身體線條和軍旅風極重的行事做派,還是讓他明顯與周圍的普通人格格不入。這個人往地上一戳,周遭兩米範圍內別人都不敢靠近,他倒是一點不擔心身份敗露啊,劉崢心中暗想。
兩人簡單打了招呼,丁略壓低聲音道:「你回來得很及時,走吧,周主任讓我直接帶你過去。」
對此劉崢沒什麼意見,反正他正不知道該去哪呢,讓國安局給安排個住處正好解決他的燃眉之急。至於丁略是怎麼知道自己行程的,他都懶得問,這些人總有辦法得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這時候手機震動起來,提示收到一條短訊。這個號碼劉崢辦理了沒幾天,只有寥寥幾人知道,他看了一眼就笑起來。
【師兄,高鐵真是太神奇了!】
...
幾天後的市一醫院,主任醫師傅神州正在坐專家門診,他剛剛解答完一個病人的諮詢,準備給自己的杯子裏再多加點茶葉,就聽背後的診室門被推開了。最近錢塘的天氣冷熱交替很快,正是流感爆發的時期,醫院裏病人的數量激增,這麼多年下來,傅神州早就對這種高強度的問診習以為常了。
「請稍等一下。」傅神州沒有回頭,加快了手上放茶葉的速度,「先坐吧,說說看你的病情,是初犯還是...」
他招呼對方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因為他察覺到了來人是誰。
身後的老人因為情緒激動,聲音有些顫抖:「老...老爺。」
傅神州取放茶葉的手停頓了一下,又恢復了正常。他緩緩轉過身來,微微笑着請黃管家坐下,也給他倒了一杯水,問道:「你怎麼來了?」
崑崙鐵拳丹尼·蘭德自從到了湖心島以後就不肯走了,上氣、劉崢、黃管家個個都是功夫高手,對他這個武痴來說,簡直就是聖地啊!在和劉崢經過多次的切磋和論道,互相印證之下丹尼確認了自己的鐵拳之力和劉崢的龍之力確實是同宗同源的武學,劉崢就是自己如假包換的同門師兄。
丹尼蘭德這個人,在崑崙這種全民尚武的環境下長大,特別看重江湖義氣。既然劉崢是他師兄,那麼師兄的事就是他的事,師兄有難,他自當義不容辭。他把想來錢塘市助戰的想法告訴了上氣,上氣雖然自己不願意來,但知道關係重大,多一份戰力就多一分勝算,所以派了黃管家和丹尼同行。
這兩位都是害怕坐飛機的主,沒辦法只能選擇從長沙坐高鐵去錢塘。
劉崢則擔心他們這個特殊三人組同行太引人注目,所以自己坐飛機先行一步回錢塘。
黃管家在安頓下來後,就心心念念地要來見傅神州。他已經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了,只是這一見之下,才發現原來那個不怒自威、殺伐果決的老爺,現在變成了平靜溫潤、救死扶傷的醫生,絕對是性情大變,這讓黃管家很是不可思議。
傅神州聽着自己的老管家絮絮叨叨說着這些年的變化和趣事,微微有些動容。老黃和二十年前比起來老了不少,只是那份恭順和忠誠卻始終沒有變化。這幾十年前的記憶噴薄而出,一切都是那麼歷歷在目,傅神州眼窩有些發熱,他指着黃管家笑道:「老黃啊老黃,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啊,羅里吧嗦的,真像個老莊稼漢,呵呵。」
黃管家諾諾稱是:「老爺說的是,小老兒本來就是老莊稼漢...」
傅神州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管家,對他點點頭,嘆道:「黃爪,這些年小兒承蒙你照顧,真是辛苦了!」
隨着他話音的落下,黃管家身上忽然紅光大作,把整個科室映照得血紅一片,似有一些奇怪的光點從老人身上滲出,剛一離體就消散無蹤了。
「這...這使不得。」黃管家從椅子上噌地跳起來,就要給跪下磕頭,傅神州連忙拉住他,笑道:「這都21世紀了,怎麼還來這一套。」
黃管家手足無措,訥訥難言:「老爺不必這樣,這都是小老兒應該做的。」傅神州笑而不語,擺手示意讓他坐下。
兩個人又聊了許多以前的事,都是不勝唏噓。黃管家看老爺脾氣似乎確實比當年好了很多,終於大着膽子問道:「老爺,您離開家後,去了哪裏,又是怎麼到得這遙遠的錢塘?少爺和老奴對您都是非常思念,這麼多年為何不曾與家裏聯繫呀...」
傅神州面露苦色,搖頭不語,過了良久才道:「說來話長,若不是這段經歷,我興許已在天譴中灰飛煙滅了。有機會我會把這段往事好好說給你與細鳳聽的,但不是現在。」雖然沒有得到解釋,但黃管家內心當中已是好過許多,他就知道老爺不會無緣無故棄家而去的,他就知道老爺一定有苦衷。他就知道,這幾十年,自己的守護都是值得的!
因為工作關係,黃管家在診室里逗留的時間並不太長,見外面還有很多等待就診的病人,便告辭離去了。
下午的時間仿佛過得特別快,轉眼就到了下班的時間。天邊掛着火燒雲,傅神州站在窗前慢慢地喝杯子裏的茶水。
夕陽映在他的身上,把白大褂染得一片金紅,如同一尊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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