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郡守謝安然和秣陵縣令董賢良,跟李敢年談好採購大批水車的事情之後,也沒心思在丹陽縣多待。
整個丹陽郡的旱情嚴重,他們要趕回去安排抗旱救災的事務。
他們離開丹陽縣。
謝安然便立刻緊急上報丞相府,稱整個丹陽郡諸縣都發生旱情,請求朝廷撥一大筆銀兩修建大批水車,抽河水,以支援抗旱救災。
他沒提丹陽縣無旱情的事情。
丞相府和御史台都不喜小昏侯,他說的越多,越容易出問題。
丞相府日理萬機,要處理整個大楚皇朝上百郡的各種緊急事務,只要他不上報,便很難掌握縣裏的細微情報。
董賢良的奏報也十分簡單,並未說太多詳情,只是說秣陵縣急需銀兩採購水車,甚至沒說這批水車是丹陽縣造的。
董賢良很清楚,恩師提前開始這次全國郡縣大考,本來就是在刻意算計小昏侯的,想要打壓小昏侯的政績。
他心底對小昏侯有些愧疚。
不太樂意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來打壓政敵。
董賢良更隱隱擔心,若是提了此事,恐怕丞相府未必會撥這筆銀兩去採購水車——這等於是「資敵」,給小昏侯送銀子。
恩師孔寒友寧可另想其它辦法,也斷然不會同意採購水車,給小昏侯送這大筆的銀子。
這定然會延誤旱情...拖個半個月,稻田澆不上水,穀粒乾癟不飽滿,大幅減產,什麼都涼了。
董賢良只能保持沉默,一來也算彌補愧疚,二來也是儘早採購水車,以解秣陵縣的旱情。
謝安然郡守和董賢良縣令的這兩份旱情奏報,幾乎同時送到丞相府。
丞相府。
孔寒友看了兩份奏報,不由搖頭嘆息。
他是想借着全國郡縣大考,給董賢良、晁方正做出出色的政績,一舉壓過小昏侯。
沒想到會遇上丹陽郡發生旱災,出現重大的危機。
不過,所謂危機。
危中帶機。
整個郡都旱情嚴重,小昏侯的丹陽縣,定然也是受災嚴重。
這更是一個狠踩小昏侯的好機會。
小昏侯在這次全國郡縣大考上的政績越糟糕,便越難以翻身。
想要升官,難如登天。
「立刻從國庫撥銀十萬兩給丹陽郡府,由郡府酌情分配給丹陽郡府各縣抗災。」
孔寒友吩咐小吏道。
「丞相大人,為何這筆銀子撥給丹陽郡府,不直接撥給秣陵縣?
丹陽是謝安然主政,他跟小昏侯關係深厚...這銀子能發放到秣陵縣、蕪湖縣嗎?謝太守會不會拿去,給丹陽縣賑災?」
小吏詫異。
丞相府直接撥銀子給縣裏賑災,這是最快速的辦法。
這中間多了郡守這一道環節,郡府肯定會從中拿走一筆銀子,最後落在董賢良手裏就不多了。
「謝安然一直向丞相府申請撥銀,修兵械庫,本相壓着沒批。
這筆銀子撥下去,他知道該怎麼做,定然會重點照顧董賢良和晁方正。
派人去提點他一下,讓他給董、晁各一萬五千兩銀子的賑災款,同時勿要對丹陽縣施以援手...最多給個一千兩銀子打發一下便行了。
謝安然要是不懂事,下次還想撥銀子,可就難了。」
孔寒友淡淡道。
他若是直接給秣陵縣撥銀子,難免會有人罵他假公濟私。偏袒董賢良,卻排擠小昏侯。
可是,他把銀子給了丹陽郡守。
讓丹陽郡守再分配的銀子,哪怕分配不公道,那也是郡府的事情,沒辦法來指責他。
丞相府下撥銀兩給丹陽郡府救災,謝安然以後還要指望丞相府撥銀子,是萬萬不敢得罪丞相府的。
在官場上,沒有人幫襯着,沒有官官相護,那是寸步難行,被坑了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他把持着丞相之位,能夠極大的調動整個大楚的資源,提攜儒家骨幹,剷除政敵,來施展他獨尊儒家的夢想。
「是,主相大人,屬下立刻去辦!」
小吏連忙道。
...
孔寒友安排了賑災款之後,再次入宮面聖,稟奏此事,「皇上,丹陽郡出了旱情。老臣已經從國庫撥掉十萬兩銀子,給丹陽郡抗旱救災。」
「丹陽郡大旱!?朕聽說,吳王治下的會稽郡,也是大旱,旱了快兩月了,正急的冒火呢。這次旱情,怕是遍佈江南各州郡縣啊!」
皇帝項燕然聽了奏報,不由皺起眉頭,嘆道。
「皇上,種糧靠天吃飯,天不下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次旱情還不算特別嚴重,會讓春糧小幅的減產,但不至於絕收。
如果再過一二個月,夏耕時候還不下雨,會影響下半年的夏秧播種,那就是真出大事了。
只能盼着,早點下雨吧。」
孔寒友無奈道。
「還有兩個月,應該能下點雨吧。朝廷諸事繁多,抗旱救災,處處是用錢的地方。丞相大人,可有法子弄些銀子?」
項燕然問道。
「這...還需在早朝上,集思廣益才行。」
孔寒友苦笑。
弄銀子,當然有辦法。
小昏侯一道《禁私鑄銅幣策》,不就弄回了大筆銀子麼,讓大楚國庫收入暴增近一倍。
再找幾個類似的法子,還能再增不少。
但這是得罪人啊!
整個大楚皇朝的王侯權貴,尤其是諸侯王們都恨小昏侯入骨,就差把他抓去扒皮抽筋,千刀萬剮了。
法子,得讓別人去提。
他自己這相位得來不易,是萬萬不能以身犯險,遭到王侯權貴的攻訐。
皇帝知道孔寒友不想幹這得罪人的事情,也沒有追問下去,道:「對了。孔卿,你前日上報,見全國郡縣大考放在上半年,這是為何?」
「朝廷正在進行諸多的新政改革,下半年定然是諸事繁重。臣以為,全國郡縣大考,早些處理完,選拔一批得力的大臣加以提筆,有利推動新政。」
孔寒友躬身道。
「哦~!」
項燕然目光微微一動。
難得啊!
丞相居然主動提新政改革。
選拔出一批得力能臣,也正是朝廷推動新政,急需的事情。
那些庸庸碌碌,尸位素餐,毫無政績的縣令們也好早些滾蛋,讓這次科舉大考的二十名新科進士們好去上位。
「行,那丞相府就抓緊操辦此事吧!朕等着看,這全國郡縣大考的政績。」
「是,臣告退!」
孔寒友離開皇宮。
...
平王府。
虞園。
楚天秀收到了李敢年喜洋洋的表功信,居然做成了一筆大生意,跟丹陽郡太守謝安然,談成了一筆幾萬兩銀子的水車生意。
水車大賣?
這倒是讓楚天秀有點意外。
這水車他是之前隨手設計做出來的,只是為了解決丹陽縣農夫人手不足的問題。
順便也防備萬一。
畢竟,古代種田都是看天吃飯,保證灌溉的水源,是重要的事情。
比水車更好的辦法,是興建一些水庫、水壩,囤積大量的水資源。
只是興建水壩這種事情工程太大,危險程度極高,稍有不慎就潰壩,只有朝廷來做這大工程。
他建不了水壩,目前也就干點造巨型水車之類,技術夠用,成本也低廉的活。
沒想到一個旱情,丹陽縣一下就接到了幾萬兩銀子的巨型水車訂單。足夠全縣的鐵匠,木匠們,忙碌好些天了。
楚天秀回了一封信,讓李敢年抓緊督造大批量的水車。
不只是可以賣到丹陽郡諸縣,甚至還可以賣到周邊的吳郡、會稽郡等等地方去。
巨型水車技術高,利潤也是相當高,一二百兩銀子的成本價,能夠賣上一千兩銀子,當然可以大量生產。
二千年前的古代,因為水利極度匱乏,旱情十分普遍,隔三差五各個郡縣都會出現旱情。
...
一晃,過了小半個月。
丞相府終於正式公佈,正式開始四年一度的全國郡縣大考,抓緊收糧收錢入庫,上報上半年的政績。
截止日期為十五日。
超過十五日之後,收入庫的錢、糧,便不列入上半年的政績,也不列入這次的郡縣政績大考。
楚天秀看到丞相府的這份公告,也沒太在意。
「算計我?」
楚天秀頗為不屑。
謝安然派了送了一封信,跟他隱晦的提了郡縣大考的事情....當然,提不提,都一個樣。
他小昏侯難道是靠天吃飯的人嗎!
別說十五天。
就算只給他三天時間,看看這大楚皇朝郡縣,誰敢跟他比政績。
楚天秀派人去了一趟丹陽縣,讓縣丞李敢年抓緊收糧,徵收稅賦入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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