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兒昨晚做了個夢,那是一個長安的春天,十里桃花滿城爭艷。讀書都 m.dushudu.com她和凌江走在長安城的街上,迎面桃花飄來,她伸手捏住一片花瓣,一股淡雅的芳香湧入鼻尖。
忽然間,滿城桃花紛飛而起,長安落下一場桃花雨。
那場雨中,她看見自家的公子,往前漸行漸遠,身影緩緩被這片突如其來的桃花雨遮蓋,消失在長安的街頭。
「雅兒……」
「雅兒!」大白輕聲叫喚了一聲,這才把雅兒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這兒是江陵河一條支流的渡口,從這乘船往上游而去,兩日後便可抵達江陵城。碧綠春水緩緩東逝,開闊的河面上只有幾道扁舟在航行,在這天底下顯得那麼渺小。
「大白哥?」雅兒回神答道。
「渡船已經到了,咱們該上船了。」雅兒順着石階往下望去,此刻陳寶涵已經站在渡船旁邊,欣喜地衝着兩人招手。她這是頭一回乘船游江,自然是感到頗為新奇。
「嗯……」雅兒點了點頭,邁着步伐走向台階。
大白回頭瞥了一眼擦肩而過的行人,像是在尋找這些什麼,但很快便放棄了。
江南的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再過些時日便是梅雨時節,到那時江南大地上將會籠上一層迷霧,屆時只需往江河湖畔上撐一隻竹筏,恍若暢遊仙境。
「只可惜,某人或許看不到了。」大白踏上渡船的那一刻,不知怎的低聲喃喃了一句。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雅兒想不明白,他也想不明白。
船逆流而上,渡口逐漸消失在河面上,只留下蕩漾的水波流浪天邊。
……
清晨的鳥叫聲十分悅耳,嘰嘰喳喳叫醒了沉睡了一夜的萬物生靈。凌江本想在多睡一會,但實在是忍受不住這吵雜的鳥叫。
他睜開眼,一束璀璨的陽光照射而下,顯得有些刺目。
「這裏是……」凌江眨了眨眼睛,只見眼前是一片青山,一條春水在山澗蜿蜒而過,微風習習,春意盎然,「我從墓府里出來了?」
凌江連忙環顧四周,自己身處在一處山崖上,身後是一座漆黑不見底的岩洞。
「小白呢?」凌江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使他有些按耐不住奔進黑暗中的衝動。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貓叫聲從山洞外傳出。只見一隻白色的小貓,踏着晨光而來,嘴裏頭叼着一隻大魚,看着得有三斤重。
凌江鬆了口氣,欣喜地迎上去,輕輕梳理這它的毛髮。
「喵……」白貓放下魚,衝着凌江叫了一聲,眼神里似乎帶着渴望。
「你是要讓我烤魚給你吃?」凌江看着眼前的肥魚問道。
白貓連連點頭。
看着它這副饑渴的模樣,凌江忍不住笑道:「真是只饞貓,吃魚都還這麼挑剔。」
白貓白了他一眼,喵了一聲轉過身去,坐在一旁曬着晨光的甩尾巴。
凌江先是檢查了下身上的東西,那隻秋毫,還有背着的黑炭劍都還在,這才撿起魚,順着山道走下山去。他拾了一些乾柴,來到小河邊。正當他苦惱該如何生活時,只見白貓跳到乾柴上蹭了蹭,一縷青煙便緩緩冒出,沒一會,火變燃起來了。
凌江暗地裏佩服這白貓的本事,心想若是它像自己一樣手腳靈活,指不定得天天烤魚吃。
一人一貓把魚分着吃乾淨後,開始上路。好在這會太陽東升,凌江再怎麼不認路也知道該走哪個方向。先前一路上有雅兒陪着倒也不是那麼無聊,如今雖然趕路的速度快了許多,卻難免感到有些無趣。
畢竟這江南的綠水青山,看一眼覺得新奇,看兩眼覺得喜歡,看了三四眼過後,覺得也就那樣。
「也不知長安那邊的山長什麼樣。」凌江瞥了一眼跟在身旁的白貓說道,「小白,你知道長安在哪嗎?」
白貓喵了一聲。
「算了,當我沒問。」凌江撓頭道。
這一路上,他心裏頭也在想着自己是怎麼從墓府里出來的,想來想去,只有可能是那位老前輩幹的好事。畢竟小白已經把那所謂的封印解除了,自然就能出去了。
儘管凌江也很好奇小白吃了兩柄飛劍之後會怎樣,不過看着它現在這般生龍活虎的樣子,應該沒啥問題。而且在凌江心底里,始終是擔憂着雅兒,他必須要加快趕路的速度,去江陵城尋她。
自己耽誤了一個多月的功夫,這會雅兒應該快走到江陵城才是。
「奚瑤姑娘曾幾次勸說我走出平海鎮外去看看這天下有多大,山外又有些什麼。如今我走出來了,可我總覺得把,好像這山外邊的天地,還不如平海鎮那邊安詳,寧和。」凌江一邊走着,一邊自語道。
白貓聽聞凌江這話,不禁跟上了他的步伐,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
「小白,你說究竟奚瑤姑娘的家在什麼地方呢?能夠連長安都不放在眼裏,應該是比長安還要遠才對吧?」凌江說着不禁有些苦惱,「我連你住哪都不知道,就算有難處,又該如何將青萍葉送去你那?小白,你說是吧?反正你也不明白,你是不知道,奚瑤姑娘她真的很厲害,就像……就好像天上的神仙,可她又說這世上沒有神仙。」
「喵嗚?」白貓輕聲叫了一句。
「也不知她現在過得怎樣了,或許都已經把我忘記了才是。也可能她哪天回想起來,會回到平海鎮上尋回她落下的那隻竹笛……」凌江說着,神色忽然間有些暗淡。
白貓也不出聲,靜默的跟隨在他身旁。
在凌江心裏,平海鎮的那短短十來天的時光,無疑是他此生最難忘的。
直到許多年後,他回想起來究竟是什麼驅使自己走出小鎮呢?或許這股力量,便是來自某位少女有意無意地一次次勸說。
將近正午時,兩人剛好又經過一條河畔,白貓大老遠瞧見有河,啥也不顧一頭扎了進去,好一會兒才拖着一身濕漉漉的皮毛浮上來,嘴裏叼着一條比今早更大的魚。
估摸着是早上沒吃夠,這回想要大開殺戒。
這次烤的魚,小白貓吃了將近六成,難以想像它的胃口是有多大,這讓凌江不禁嘀咕道,這麼能吃也沒見你怎麼胖,真不知道你這身肉是怎麼長的。
吃完魚,凌江在樹蔭下打盹了一會,白貓也是趴在他的胸膛上,緩緩睡下。直到日下杆頭,凌江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繼續趕路。
一晃間,已是夕陽西下,凌江和白貓在地上拉起長長的倒影,他們已經走出了山林,順着一條崎嶇小道往前行進,殘陽映紅了他們的臉龐,像是個火燒着的人。
忽的瞧見一里地外一縷炊煙裊裊,潺潺溪水聲隱隱傳入耳畔。
小橋流水人家,此情應此景,此景襯情。
若是換做一位文人墨客到訪此地,想必該是會詩興大發,作賦一首。只可惜凌江早已經不會作詩,心中的些許情懷,便也只能壓抑難泄。
他忽然有些想念平海鎮那座茅草屋了……
橋下的流水並不湍急,依稀可以瞧見魚蝦在水中嬉戲,小白看到這一幅畫面,下意識叫了一聲,若不是凌江有言在先不讓它下水,怕是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撲進去了吧。
眼看就要天黑了,這時候把毛髮弄的一團濕潤,難免要受寒着涼,儘管這對白貓而言似乎並不算什麼,不過後者也知道凌江這是在關心她,便也就默不作聲地聽從了。
小橋旁是一座小院,炊煙便是從這座小院子裏飄出。凌江摸了摸自己的一兜,還好在出門時自己留了些碎銀,便想着去這戶人家裏換些口糧。
畢竟日復一日地吃魚終究也會膩不是,不過凌江回想起在墓府里那些日子,心頭還是有些驚訝。自己一個月不進食,只是喝些滴水竟然能撐過來,也算是個奇蹟了。
凌江來到院子門外,院子並沒有砌土牆,只是用一層籬笆圍起來。他敲了兩下門板,透過籬笆可以瞧見,一位婦人緩緩從緊閉的房門中快步走出,她將門板打開,瞧見門外只是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不禁有些驚訝,臉上凝重之色才有些緩和。
她輕聲問道,「有事嗎?」
凌江瞧見婦人兩眼有些通紅,心想應該是家裏出了什麼事,本不想打擾,可回想一下還是說道:「我是通海城平海鎮人氏,路過此地想上你這兒買些吃食趕路,請問是否方便?」
「通海城?」婦人低聲驚呼道,她旋即點了點頭,「進屋坐吧。」
凌江正要回絕,但瞧見婦女神色有些焦急,也就不再多說,他轉身抱起身後的白毛走了進去。畢竟這是別人家,他也怕小白亂跑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煩來,所以還是抱着心裏頭踏實。
婦人關門之後,領着凌江走進院子裏。白貓似乎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探出小腦袋四處張望着。婦人瞥了一眼凌江手中的白貓,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問。
「娘,你怎麼還把外人帶進來了?」
凌江剛走進屋子,只見一位面色蒼白的女孩沖她問道。女孩莫約十七八歲的年紀,面色青青,坐在一張椅子上,手中拿着剪子給身前一位七歲的男孩剪指甲。
「他是路過來買些吃食,家裏還有些粗餅,稍等一會我去給你拿來。」婦人說罷,打開柜子翻找起來。
凌江瞥了一眼這間屋子,一桌子飯菜已經擺上了,兩碟子的雞肉,顯然是剛燉熟的。
而在屋子的地上,凌江卻看到了一些礙眼的物件。那是一隻紙馬,兩個扎紙人,還有一件血紅色的嫁衣,也是用紅紙剪成的。這些東西,他只在九叔的屋子裏見過。
「喵……」
剪完指甲的小男孩聽到白貓一聲叫喚,不禁好奇地湊過來,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臉色蒼白的女孩看出了凌江的心思,不禁用柔弱地聲音說道:「我們家裏出了些事情,你若不想惹上麻煩,最好是早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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