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新人指南 網文勃興與作者寫作境界（下）

    前面講的都是我這麼多年以來對於作家創作方面的一些感悟，對於網絡文學作家的感悟。接下來講現代網絡文學的困局在哪裏，因為我身份比較多，可能遇到的情況也是比較多，這部分我會講的比較簡略一點。對於大家來講第一重要的是寫好自己的書，而不是對於業界情況的關注。其實算是比較小的情況，但是這裏面暴露出來的問題可能跟大家有相關的地方，所以簡單的講一下。

    網絡小說的勃興與文學傳統

    我覺得網絡文學發展這麼多年以來，它最大的貢獻就是它其實接續了中國通俗小說的脈絡。之前我也講過網絡文學並不是突然一下子從石頭來蹦出來的，而是它有完整的脈絡。在座的主要是小說的，改編影視戲劇比較常見。講小說的話，中國的小說自古以來就是比較弱，它比日本還要弱，大家知道日本第一部小說叫《源氏物語》。中國的小說其實有點斷代，現在人寫的小說跟歷史上的傳承其實是斷代的。比如「章回體」的創造，現在很少有人寫「章回體」小說。大家要知道我們現在寫小說的傳承基本上是來自於西方，在西方有完整的小說創作史，有完整的研究理論。我們現在這些文學技巧其實主要都來自於1840年以後，就是鴉片戰爭以後，我們的一些翻譯家、文學大家都向西方取的經。像翻譯家林紓，他自己本身並不懂外語，他跟別人合作來翻譯，那個時候他翻譯了一批書，像《黑奴籲天錄》，美國原著叫《湯姆叔叔的小屋》。這批小說深刻影響了那個時期的文學青年。

    中國有沒有通俗小說的創作基礎呢？有的，在明清小說發展也有大家，那個時候因為理學的興盛，小說被看作是下里巴人看的東西，並不是能夠登上大雅之堂。但是小說在西方一直以來都有非常高貴的地位。

    在1840年以後，有兩個不能不提的兩個事情，第一個事情就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五四新文化運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為它不但改革了小說的形式，還改革了小說的語言。大家知道以前的小說就是「章回體」小說，取材也是受比較大的影響，哪些能寫、哪些不能寫，都比較清楚。新文化運動引用西方的小說理論之後，其實打開了一扇窗，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不能寫，小說創作突然一下子就火起來了，並且地位逐漸在提升。更重要的一點是白話文的盛行，大家不要小看白話文的影響，中國知識體系的掌握最早是掌握在神權那裏，就是在部落里的巫醫、祭司他們掌握文化的發言權。包括到現在也是，印度的制度就是。在以前是神權的時代，中國很早就把神權和政全合為一體，皇帝叫天子。

    孔子為什麼偉大？因為孔子是教育家，孔子做的最偉大的一件事情，就是把文化的話語權從神權那裏奪到世人手裏。孔子原來想成為一個政治家，想成為國務院總理，但是後來不幸的成為教育大家，他是非常有謀略的人。他做過兩件事情就是刪詩，經過他的刪改之後《詩經》就沒有不上道，不入流的東西。第二件事情就是著《春秋》，這是掌握輿論大權，《春秋》一出亂臣賊子懼。大家不要下看這幾件事情，《論語》其實在他的政治鬥爭上排不上號。他真正重要的前面兩件事情，一個是刪詩，一個是著《春秋》。從他以後話語的解釋權就不在神權里，轉在他手上。他用了很多神棍的手段，通過各種手段進行鬥爭，孔老夫子是非常偉大的人，他通過各種鬥爭把知識的權利轉移到世人手裏，他就是世人的代表，世人說白了就是知識分子。

    到宋的時候就是「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然後到五四運動之後白話文盛行，真正實現知識的普及。在知識的普及裏面發揮最大作用的不是教育功能，而且娛樂功能。給大家舉一個例子，大家知道在那個年代爭風很嚴重，左派和右派經常吵，中國的文人應該怎麼發展。我們現在可能比較尊崇魯迅，毛澤東評價他是最懂中國的作家，給魯迅非常高的帽子。但實際上論銷量，那個時候魯迅的銷量比別人差多了。舉一個跟他有關的例子，張恨水，魯迅他媽就很喜歡看張恨水的書，每次回家他媽看張本水的書，他的書他媽不看。本身那個時候的「還珠樓主」也是奇人，看他的作品會發現他其實是中國文學史上玄幻小說第三個創立體系的人，他創立了蜀山系列，現在一講到蜀山就想到他創立的體系。

    在那個時候救亡圖存的政治類小說還不是主流，以我看到的資料來講，娛樂派還是占絕大的份額。由於特殊的情況，在1949年在新中國以後文學逐漸為政治服務，這個裏面有一點偏差，在執行的過程里來講的話，它逐漸變成為政治服務，這就導致很嚴重的問題。政策都是有短期性，現在國家說計劃生育好，然後很多作家就要寫計劃生育的好，創作很多這種小說，還有編寫一套「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這樣的工具。經過**的十年，政策變了，要彈劾，那個是一種短期行為。那個時候受國際形勢的影響，又經過**十年，在那個年代一切為政治服務出現雷同，典型的就是像浩然寫《金光大道》。

    在那個時候大眾通俗小說的存在一直都有，像《一隻繡花鞋》、《少女之心》，這些盛行。這種手抄本還是很盛行。到了改革開放之後就是突然一下子東風來，百花開，港颱風來了，金庸來了、古龍來了、鄧麗君來了、張學友來了。突然之間大家開始說「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鄧麗君靡靡之音有什麼好聽的」，一下子就變樣了，金庸的小說能看嗎？武俠小說能看嗎？小孩崇拜四大天王能行嗎？這是一個新鮮東西，就像網絡小說一樣，像是一個外來的猴子到我們這裏興風作浪。

    文學的脈絡是一脈相承的，在1949年之前誰是文化的荒漠？港澳台，1949年之後創作通俗小說的這幫人自殺的自殺、跳樓的跳樓，通俗小說的冰川期是在這個時候。現在到80年代以來其實是通俗小說的復興期，然後才產生了像賈平凹、莫言這批人，他們創作依然是大眾通書小說，不是純文學。不要因為研究的這些人把自己的定位搞兩茬了。

    最近十幾年來網絡小說突然又起來了，因為新時代的來臨，文學仍然是文學，但是文學「新」了。就像我們現在的人仍然是人，但是我們會走了，比以前漂亮了，原來想怎麼去泰國，現在想怎麼去韓國，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中國也可以幹了，沒有什麼兩樣。新中國對文化發展有一個很基礎的促進作用，是以前在研究文學史的時候習慣被大家放棄，但是我注意到。就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掃除文盲的行動，一下子從知識分子的手裏到人民大眾人手裏。我奶奶94歲去世的，上補習班，一天學一個字，一年就是365個字，不但會記帳，還看得懂報紙。如果沒有新中國的掃除文盲行動，現在大家有這麼多的讀者嗎？哪怕說中國網絡文學是「三低文學」，說是農民工，農民工也識字，你上非洲的土著人過來識識，他就算識字也不認識中國字。

    我們看文學史一定要有公心，要公平，做的好的東西要一定記上去，做的不好的地方要直言無諱。第二多注意周邊的環境，當時的社會環境對文學產生的影響。我舉一個例子來解釋這個問題，就是關於鄉村文學和城市文學的問題，大家知道鄉村文學是中國為世界文學史上做出的巨大貢獻。這個貢獻是從哪裏開始的呢？是從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講話開始，大家不要小看這個東西。從那個時候中國真正鄉村文學開始興盛，像我們現在知道的「山藥蛋派」，像趙樹理這些人，包括現在莫言獲獎跟這個有實際的關係。莫言受兩方面的影響，第一個是魔幻現實主義，這個來自於馬爾克斯，還有一塊是鄉村。新中國文學最大的成就全部來自鄉村文學，為什麼？因為中國就是一個農村社會，我剛才講文學最重要的價值是記錄時代，50、60年代的農村是什麼樣的，你現在怎麼了解，你只能看別人的作品了解。現在大家會聽到新農村的建設，現在號召大家寫新農村的東西，產生了像《鄉村愛情故事》的產品，這個不算文學作品，這是影視作品。

    中國現在面臨一個新的情況，這個情況跟網絡文學的興起有直接關係，是什麼呢？就是中國現代城市化進程，就是農村逐漸解構，構成鄉村文學的基礎逐漸消失，我判斷中國鄉村文學這一塊幾乎不可能再出大師級的人物，留給作家寫作的群眾基礎沒有了。很多農村文藝的根基根源原材料都沒有了，以前像農村里流傳這些文化形勢、文化傳統，像各種地方戲，現在基本上都沒有。從這個方面可以看到文學的根基也逐漸從農轉項城市，所以現在是城市文學興起的時代。大家想一想現在寫的作品有多是跟農村相關，有多少是跟城市人相關，包括那些比較玄幻奇幻的東西，本質上來講都是跟城市相關。

    大家的發展方向有一點可以借鑑，就是歐美和日本城市化進程中文化現象變更。我舉幾個例子來講，可能對大家有一點幫助。第一個美國西部大開發之後，在城市化進程里興起了所謂城市英雄概念，超人、蜘蛛俠、蝙蝠俠，這都是50、60年代漫畫產品。然後日本，他的動漫改編非常多，現在可以看到中國城市化進程里文學的底子漫畫是比較重要的產品，如果朝這方面發展有機會做起來。在這裏面最重要的是創造一個讓我們耳熟能詳的超級英雄，這個有可能在20年或者30年之後，因為中國的城市化進程遠遠快於其他國家，20、30年之後有可能為你帶來巨大的聲譽和利益。

    這個還得靠大家探討研究，我非常注意社會環境對於文學本身、對於文化土壤、對文學創作的本身、對文學樣式內容的影響。第二我非常注意細節，從而能夠看到市場裏的機會，這個不是從編輯方面看到，我還是一個商人，商人看到的商機所在，結合起來有可能會帶來幫助。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青少年市場，除了漫畫影視產品，青少年市場不能放棄，不一定是對每一個人都合適。如果放棄青少年市場就意味着我們在未來20年的時間裏發展乏力。大家現在可以看到政策的影響，這段時間像tv這些媒體，對於網絡文學對於青少年造成影響的東西進行了批評和指正。為什麼？這其實就是網絡文學正在走向青少年市場，而且會越來越益化。在一種情況下會引起有關部門的注意，那就是進入校園。現在的學生可以通過手機閱讀，可以在書報攤買漫畫和紙書。中國出版市場佔主要份額的就是教材科普市場，這個是大家一定要買的，主動購買的就是這些文化產品。如果大家把自己定位青少年作家的話，我認為很有發展前途。

    這是我給大家在未來創作大方向提的建議，當然不適合每一個人。我今天講的稍微長了一下，感謝大家認真聽講。

    全文結束。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網絡文學大學課程中心學習更多課程：，daxue.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