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夜色漸漸褪去,油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透過窗戶隱隱能看見天邊微微透白。大筆趣 www.dabiqu.com
屋內兩人都很久沒說話了,趙文華隱秘的偷眼窺探見錢淵臉上的黯然神傷,在心裏感慨萬千,很多年前,自己也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
一夜聚精會神的苦思冥想,錢淵早已口乾舌燥,他聲音沙啞的打破沉默,「張經、李天寵皆去,胡宗憲?」
「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擔當重任……」趙文華小聲問:「展才,你覺得呢?」
錢淵避而不答,繼續問道:「盧鏜、俞大猷、湯克寬……」
「不會涉及武將。」趙文華給出了保證。
「還有吳百朋。」
「浙江巡按……」趙文華猶豫了下,「浙江巡按是有直奏之權的。」
「保下他,他懂和光同塵。」錢淵堅持。
「我儘量。」
「最重要一點。」錢淵疲憊的手撐桌案站起,「讒斃張經、李天寵,逼退聶雙江,你有沒有想過,東南戰局很可能一發而不可收拾?」
不等趙文華反駁,錢淵揮揮手道:「徐海雖然勢大,但比起汪直差的太遠,如今五峰船主在日本自稱徽王,其手下直屬海盜多達數萬。」
「所以,張經、李天寵可去,但必須留下狼土兵,至少要留下田洲狼兵。」
「那我試試。」黑暗中的趙文華深深看了眼錢淵,聽到如此內幕,遭遇如此劇變,這個松江秀才卻將心思放在這些地方,真不愧是讓聶雙江力保的人物。
錢淵拾起苗刀,緩緩掛在腰側,「今晚冒犯,還望梅村公海涵。」
「等等。」趙文華遲疑了會兒,很快神情堅定下來,幾步邁過來,「展才,日後……還望你能開脫一二。」
「梅村公說笑了,在下區區秀才……」
「沒有說笑,能得諸公看重,能讓雙江力保,通曉軍略,理政高超,心思深沉。」
「只看你今日持刀直入。」趙文華斬釘截鐵道:「十年之後,展才必是朝中棟樑。」
錢淵轉過身,歪着頭打量着這位和後世評價頗有不同的趙文華,「梅村公貴為工部右侍郎,又有嚴分宜為後盾,何至於此?」
「上了船,身不由己啊。」趙文華長嘆一聲,「如今嚴閣老七十有四,還能撐幾年?
東樓兄雖然聰明絕頂,通曉時務,但畢竟不歷科場,最多也止步侍郎。
徐華亭為人陰狠,趙某人不能不多想幾日。」
錢淵倒是記得這位的下場,因為貪污被嘉靖下令拿辦,罷官歸鄉途中暴斃而亡,據說揉肚子把自己給揉死了。
看錢淵不說話,趙文華咬着牙低聲說:「和嚴黨無關,只是你我約定。」
「為兄身為嚴黨,日後展才入朝,也能替賢弟解些小小煩惱不是?」
趙文華都快五十歲了,口口聲聲為兄、賢弟,還真夠拉的下臉。
錢淵還是沒說話,眼中透出絲絲幽光,在情緒緩緩褪去之後,他仔細考量利害得失。
趙文華算得上是嚴嵩心腹,官至工部右侍郎,記得後來還擔任過工部尚書,最重要的是他後面幾年內將是東南戰局的實際掌權者,這是一枚很不錯,很有用的棋子。
但嚴黨的名聲太差,特別是在士林中的名聲太差,沾上日後只怕少不了麻煩,說不定還會和徐階懟上。
想了又想,錢淵輕聲道:「王江涇一戰,客兵大都難以抵擋,唯有田洲狼兵勇猛不畏死,但缺乏補給。」
「包在為兄身上!」趙文華精神一振,「回頭讓胡汝貞來辦。」
趙文華知道有戲,自己判斷的沒錯,對面這松江秀才是個很實際的人。
錢淵記得很清楚,張經被逮捕入京,瓦老夫人帶着田洲狼兵回了廣西,之後倭寇再次入寇,東南沿海局勢大壞,胡宗憲都險些戰死。
如果能保證補給和賞銀,錢淵會嘗試讓瓦老夫人留下,在那支戚家軍之前,田洲狼兵是東南最有戰鬥力的軍隊。
錢淵眯着眼試探道:「游擊將軍戚繼光有將才。」
「立即提拔!」趙文華笑道:「為兄信得過展才的眼力。」
錢淵早就後悔寫信給張居正提到戚繼光了,這位名將來到浙江後幾乎沒有用武之地,分配的杭州前衛兵丁堪稱老爺兵,而且也不受屠大山、張經等人的重視。
「盧斌正在訓練新兵,戚繼光也想招募一批新兵。」
「沒問題,本來就有這計劃。」趙文華立即點頭答應,「李天寵滾蛋之後,為兄會推薦胡汝貞接任浙江巡撫,到時候全都交給他。」
「雙江公……」錢淵得寸進尺。
「賢弟,這事兒為兄無能為力。」趙文華苦笑道:「不過雙江公德高望重,也不是貪戀權位的人,應該會主動辭官歸鄉。」
錢淵沉默半響後點點頭,這些事的處置權只在嚴嵩、徐階、嚴世蕃幾個人手中,趙文華並沒有撒謊。
緩步走到書桌邊,錢淵拿過一張紙,提筆寫下一首詩。
趙文華低頭細看,兩眼放光,連連點頭念道:「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好一首絕句!」
趙文華也是翰林出身,自然看得懂隱藏在詩文下的深意。
萬馬齊喑不僅僅寓意東南戰局,也寓意如今一片混亂的朝局。
不管是東南還是京中,都需要大量人才來撥亂反正。
「展才以通曉軍政、經世濟用聞名,沒想到還有這等詩才,不比楊升庵稍差!」
楊慎被貶雲南,幾十年來博覽群書,被後世譽為「明代三大才子」之首,在如今也名望極高。
趙文華細細打量錢淵,心裏有點打鼓,他不確定對方詩中的「天公」到底指的是誰?
是今上嘉靖?
是景王?
或者是裕王?
沒有問對方有沒有記牢,錢淵直接將紙張緩緩撕碎,「日後如若有要緊事,會帶着這首詩來。」
「好。」趙文華不禁嘴角抽搐了下,這首詩說不上多驚世駭俗,但也遠在及格線以上,卻只是做聯絡所用。
「咯吱。」
錢淵推門走出書房,帶着潮濕水氣的寒意撲面而來,讓他不禁精神一振。
「展才,現在去哪兒?」趙文華追出來問。
錢淵不管不顧徑直離去,四五十個護衛將其圍在中間,一夥兒騎着馬向西疾馳而去。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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