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島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錢銳陪着汪直轉了一圈,二十多艘海船停靠在船塢,這是徐海留下的,三四百倭寇老老實實的坐在空地上,軍械、兵器都被收攏起來。伏魔府 www.fumofu.com
再遠點還有近百具屍體,要麼是徐海逃竄帶回來的,要麼是跟着徐海的老人……有譚維在,那些老人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留下來的倭寇要麼是譚維的心腹,要麼是去年從湖州、嘉興裹挾來的青壯。
一行人緩緩上山,半山腰處的亭子裏,錢鴻將準備好的盒子捧出,裏面裝着的是徐海的首級。
「島上好像沒狗……」一個單臂壯漢嘿嘿冷笑,「帶回去吧,腦袋不小,夠好幾隻狗分呢!」
此人是徐海義子毛海峰,歷史上也留下名號,前年爆發的第一戰,徐海佯敗反攻,大勝汪直,毛海峰的左臂就是被那次被砍斷的。
「說什麼胡話。」一個身材短小的漢子喝道:「拿去拜祭諸位弟兄,然後硝制裝盒,還有大用處呢。」
不僅僅是毛海峰的左臂,汪直收了十三名義子,其中六人死在徐海手中。
汪直微微點頭,指了指此人,「他也是徽州人,徐碧溪,方先生那次沒見過。」
「早有耳聞。」錢銳含笑道:「山頂是徐海內宅,婦孺下人都關押在偏院,不如諸位先到寒舍一坐。」
在錢鴻的引路下,一行人步行向左,很快就看到了那片菜園,汪直啞然失笑,「先生真有閒情雅致,茫茫大海上亦能享田園之樂。」
「都是西洋流過來的奇花異果。」錢銳笑着讓護衛採摘下幾個紅通通的番茄,切成小塊,伴以洋糖,吃起來酸酸甜甜,頗為可口。
「啊……」裏屋突然傳來女子小聲驚呼。
汪直回頭指着徐碧溪等人,笑罵道:「方先生內眷也敢窺探,回頭給你們幾板子!」
裏屋是王翠翹、王綠姝姐妹,畢竟是兒子塞進來的探子,還不知道如何處置,錢銳只能塞到裏屋來。
「不敢不敢。」徐碧溪趕緊離開窗戶,摸着頭笑道:「方先生是義父的恩人,也是徐某長輩……」
「哪裏話……」錢銳嘆道:「沒想到徐海此僚狡詐如此,當日聽聞老船主三處受創,實在是心有愧疚。」
「徐海……」汪直冷笑兩聲,「找死的貨……不過那事如何能怪到先生身上,要不是先生傳來密信,汪某人都不知他敢遣死士行刺。」
嘉靖三十一年,錢銳、錢鴻父子墜海,漂泊海上半日被從瀝港去往倭國的汪直船隊所救,在倭國養傷半年,錢銳常年經商,精於算術,很得汪直重視,但那時候倭亂未起,父子倆自然一心要返鄉。
沒想到回程路上,官軍攻破瀝港,倭寇四起,錢銳、錢鴻就是那時候被徐海裹挾的。
嘉靖三十五年五月,徐海率大批船隊突襲汪直老巢,先遣死士行刺,兩批刺客……錢銳傳信讓汪直躲過第一波,結果汪直沒躲過第二波。
那時候的錢銳一心想的都是如何讓徐海、汪直自相殘殺,自然不會全數告知……不過此事知道的人本來就不多,事實上就是錢銳謀劃的,僅剩下的幾個知情人要麼失蹤,要麼在兩個時辰前被砍下首級。
閒聊幾句後,毛海峰、徐碧溪等人去了山頂,留下幾十個親衛守在外面,錢鴻也被打發出去,菜園子裏只留下錢銳和汪直兩人。
「味道不錯。」汪直雖然年過五旬,但胃口不錯,將碗裏的西紅柿一掃而空,笑道:「這洋糖不錯,當年瀝港未毀之前,庫房剛進了數百斤洋糖,可惜了……對了,就是那松江錢家子的應星糖鋪所出。」
特麼怎麼又扯到錢淵身上了……錢銳附和兩句強行換了個話題,「老船主抵達之前,方某將山頂內宅盡數封存,一文不取。」
「何至於此!」汪直蹙眉道:「這些年先生在徐海這兒冒着風險,又受了不少委屈,總得有點補償。」
「方某舉業不暢,經商為生,為徐海此僚裹挾,實是無奈。」錢銳淡淡道:「老船主當年設草市通商,瀝港來往客商穿梭不停,而徐海卻是持刀劫掠,所過之處,路旁白骨,村無人煙,銀子、綢緞上血跡斑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說起這事兒,汪直拍着大腿贊同,為公為私,他都早早下定決心要弄死徐海……這廝太猖獗了,數度領倭寇侵襲沿海,甚至一戰覆滅數千官軍,徐海不死,東南永無寧日。
作為一個海商,即使大明不開海禁通商,汪直也希望有一個儘量穩定的通商環境,而徐海擾亂了一切。
可惜徐海這廝太能打了,汪直想盡辦法,幾次設下圈套都沒能殺了徐海,其中兩次徐海還拼死一搏,反敗為勝。
無奈之下,汪直才決定和徐海停戰。
徐海連續兩年大規模侵襲浙江,胡宗憲遣秘使勾連汪直聯手絞殺徐海,但汪直心存忌憚,一直到接到徐海大敗的消息後才啟程東來。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門外一丟。」汪直嘆道:「十三四歲就外出隨長輩經商,不僅僅是學經商門道,亦是言傳身教……我徽商遍佈天下,除了銅臭味太濃的揚州那幫人外,何處不知徽商以誠義為先。」
「他徐海不學無術,潑皮無賴而已,無以生計以至於去虎跑寺做個沙彌,不通商賈,只知殺人越貨,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汪直這段話……嘖嘖,如果讓錢淵聽到,肯定會刷新他對徽商的印象。
史書中可沒提起,汪直是徽商呢。
「對了,徐海大敗,老船主可知詳情?」
「嘿嘿,海上沒人比我更清楚了。」汪直嘖嘖道:「東南還真出了個人傑,還是個少年英傑……噢噢,就是那個松江華亭錢家子,中了進士兩度南下,編練新軍,數度大敗徐海。」
「那個掃帚星?」錢銳皺眉道:「此人任浙江巡按,無甚實權……」
「嗨,胡汝貞也是徽州人,幕中多用鄉人……」汪直隨口道:「胡汝貞和錢展才其實頗有間隙,浙江文武官員多站在錢展才一邊,此次大敗徐海的浙江副總兵戚繼光據說是他把兄弟。」
錢銳嘴角動了動,你兩榜進士,翰林出身……居然和武將拜把子?!
汪直心裏還在琢磨,徐海的首級要不要送到胡宗憲那兒去,對方給出的承諾能兌現嗎?
繞來繞去又繞到錢淵身上,錢銳又一次強行扯開話題,「徐海只帶了幾十人竄回,連同親信一併殺了,不過……」
「嗯?」汪直訝然道:「先生有話直說不妨。」
「譚七指。」錢銳笑道:「方某私下承諾,留他一命,並將徐海留下的十餘艘海船相贈……此人無甚武力,倒是精通行商,還請老船主行個方便。」
「小事而已。」汪直揮揮手,「先生的承諾就是汪某的承諾,再說了,他被徐海留下看家守院,先生不給好處,他如何敢反戈一擊。」
錢銳鬆了口氣,好歹保住大舅子這條性命,說不定還能摟些海船……也不知道淵兒要海船作甚,難不成直接撥給官軍水師,那可逃不過汪直的眼睛。
突然,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毛海峰疾步進來,開口欲說看了眼錢銳,又住了嘴。
「說!」汪直喝了句。
「西面有船隊過來,二十多艘,其中三艘福船。」毛海峰舔了舔嘴唇,「應該是官軍,徐海船隊從沒福船。」
當年汪直和官軍聯手絞殺海盜倭寇,海道副使丁湛將沿海的福船全都送給了汪直……
「應該是來追剿徐海殘部的,速度倒是不慢。」汪直摸了摸下巴,轉頭看向錢銳,「先生看……如何應付?」
「尚不知老船主之意,方某如何敢胡言亂語。」
汪直哈哈一笑,揮手道:「打出旗號,讓他們滾蛋,不過別動手。」
錢銳看着毛海峰離去,輕聲問道:「老船主何意?」
汪直長嘆了口氣,「此事正要和先生詳談,汪某實在舉棋不定。」
「方某洗耳恭聽。」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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