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外間又起風了,雖然屋門緊閉,但還是有風兒從門縫中鑽來,吹的桌上油燈忽明忽暗,錢淵盯着燭花在出神。讀爸爸 www.dubaba.cc
「小弟,我再不回去,只怕父親要着急了,其他人心裏也會犯嘀咕……」錢鴻有點急了,這次試圖來勸說母親搬遷冒險來了趟黃巖縣,計劃來去四日,但已經是第三日了。
錢淵似乎沒聽見,又怔怔想了好久,才低聲道:「兄長之前不是好奇,為何我什麼都知道嗎?」
「官府在倭寇中有眼線?」
「準確的說,是我和小舅安排的,但不是同一個人。」錢淵下定決心,相對來說,他更信任自己的父親和兄長。
「小舅安插的是譚維……」
「二舅?」錢鴻眼睛都瞪圓了,「我怎麼不知道?!」
「嘉靖二十五年,二舅來了趟華亭,那次你不在,只怕他現在也認不得你了。」錢淵解釋道:「二舅就是那一年去了海上,嘉靖三十二年瀝港被毀,他被徐海裹挾,直到去年才和小舅聯繫上充當眼線。」
頓了頓,錢淵補充道:「二舅化名譚隆……」
「噢噢噢,記起來了,是個老倭,沒認出來,上一次和二舅碰面是嘉靖十九年,在南京……當時小舅在南京戶部。」錢鴻揉揉眉心,「名聲不太好聽,上陣油滑的很,搶東西倒是挺賣力,這段日子巴結徐海……什麼好東西都往上送,下面不少倭寇頭目都頗為不屑。」
「這是好事,也是我拜託的。」錢淵舔舔嘴唇,「接近徐海……是因為我安插的那人就在徐海身邊,你應該知道王翠翹。」
這次錢鴻的眼珠都快掉出來了,「怎麼可能?」
錢淵平靜的繼續說:「據說她為徐海整理文書,應該知道不少密事。」
「她應該算是徐海半個謀主了。」錢鴻咽了口唾沫,「但她如何肯做你的眼線?」
錢淵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她父母兄嫂侄兒都在我手裏。」
重重的將酒杯頓在桌上,錢淵輕聲道:「必殺徐海。」
「行刺?」錢鴻搖搖頭,「如果行刺,不說能不能得手,就算得手,倭寇必定四散奔襲東南各地,更是一片大亂。」
錢淵點點頭,的確如此,徐海、汪直的存在讓倭寇的軍事實力大大增強,但同時也對倭寇有了一定的約束力。
至少,徐海的入侵是有跡可循的,不會同時大舉入侵台州、松江一南一北兩個區域,但如果倭寇四散,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從倭寇對地方的侵害來說,前者的掠奪更兇狠,但後者卻能引發嚴重的政治後果。
一旦倭寇各處侵擾,很可能會被朝中重臣甚至嘉靖帝認為是胡宗憲抗倭不利,萬一臨陣換將,那將來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
聽了錢淵的解釋,錢鴻連連點頭,又說:「那我回去和父親商量,先和二舅、王翠翹聯絡上,前者還不太好辦,但那個女人……父親還是她和徐海的媒人,每次去徐海宅子,她都會親自出面。」
「不。」錢淵的應答讓錢鴻大為意外。
「不聯絡王翠翹。」錢淵略微停頓,又接着說:「也不聯絡二舅。」
「為什麼?」
「盯着他們。」錢淵的聲音略為低沉,「不到關鍵時刻,不要現身。」
「你怕他們反水……二舅應該不會……」
「多留一個後手,誰知道會發生什麼?」錢淵盯着兄長的雙眼,厲聲道:「回去後告知父親就是。」
愣了會兒,錢鴻悶悶的應了聲,分別四年,他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小弟。
「後半夜就走,碼頭有船,這次來黃巖縣帶了八個護衛,挑兩個老人帶走。」錢淵繼續說:「都是有家有室的,可以放心用。」
「告訴父親,因為他慫恿徐海汪直開戰,俞大猷、盧斌、戚繼光多了一年多的時日編練新軍,徐海授首之日已不遠,但不能操之過急,另外汪直那條線不要斷掉。」
「告訴父親,將來需要他出力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徐海之死絕不意味着東南太平。」
錢鴻深吸了口氣用力點頭,這是他擔心的,一旦徐海授首,父親很可能……
「告訴父親,母親和小妹很想他……我也很想他……」
「告訴父親,我已經成親,總要讓兒媳拜會公公,父親可不能小氣……」
錢鴻眼角濕潤,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不僅僅父親,我也要給弟媳見面禮呢,這幾年倒是收了不少好東西,據說弟媳是徐華亭孫女,只怕眼界太高。」
「剛開始和母親……婆媳就是仇家啊,不過現在好多了,小七懂些醫術,八兩生了病是她治好的……放心,只是小病,已經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婆媳的確是前世仇家,當年你大嫂也一樣……不過母親心善。」
錢淵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了,不再說起正事,轉而說起閒雜事。
「真的?」錢鴻大笑道:「自從崇德一戰後,小弟名言東南,徐海將小弟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父親就光明正大打探消息,都說錢展才為博母開顏親自下廚,還真有一手好廚藝?」
「可惜待會兒就要走,不然露一手給兄長嘗嘗。」錢淵笑道:「小弟在京城還開了家酒樓,賓客盈門……對了,你弟媳也喜歡美食。」
「哈哈,那倒是相配的很,其實你小時候就挑嘴,每次我和父親外出歸家,沒帶糕點給你,你就拉着臉!」錢鴻嘿嘿笑道:「對了,你杭州那棟宅子……居然取食園這個名字,父親知道後哭笑不得。」
「那宅子就是金家那棟……」錢淵點點頭,「原來……就是這麼碰上的?」
「海上消息閉塞的很,我和父親又不敢亂打聽,還不知道張四維和金宏都已經……」錢鴻解釋道:「我帶了七八個手下混進杭州,摸到食園附近,結果正巧撞上了你大嫂。」
「還好碰上大嫂了。」錢淵嘆道:「那時候食園裏不僅有護衛在,寧紹台參將戚繼光的妻子也在呢,之後就約在靈隱寺了?」
「是啊,就是陪着那參將妻子來上香的名義,你嫂子和小妹還帶了食盒來。」錢鴻舔舔嘴唇,「那滋味夠勁,據說是你弄來的調料?」
「辣椒。」錢淵神色一暗,「要不是當年我……你和父親也不會去瀝港。」
「這種事哪裏怪得到你身上,只恨我和父親識人不明。」錢鴻揮揮手,「說起來父親還記掛着呢,平日他深居簡出,卻開了片菜園子,種的都是大明沒有的……」
「噢噢?」錢淵喜出望外,「回頭有機會捎些種子來,有什麼……有沒有黃色的,這麼長,上面一粒一粒的……」
「有,番麥,但父親叫他黃金棒!」錢鴻咧嘴笑道:「漂亮的很,還有一種也漂亮,一株結好些果子,一粒粒紅的像是山楂,要略微大些,但切開裏面都是汁水。」
「番茄?」錢淵嘖嘖兩聲,前幾日小七沒食慾還說要吃涼拌西紅柿呢。
錢鴻又說了幾種,不過錢淵都沒猜出是什麼,而且確定沒有紅薯土豆,記得這玩意因為產量高被視為寶物,只怕不會輕易傳出來。
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敲門聲響起,張三在外間小聲道:「少爺,時辰差不多了,碼頭那邊也準備好了。」
錢淵定定看着錢鴻,整理衣着拜倒在地,「不能親自前往,還請兄長代為問安父親。」
錢鴻坦然受禮,才挽起錢淵,「小弟弱冠之年高中進士,又入翰林院,名揚天下,日後前程不可限量,為兄和父親雖遠在海外,但也……」
說到這,錢鴻有些哽咽,他很清楚,如果沒有意外,自己和父親此生再也不能以原身份行走在大明的土地上。
「兄長,何必做小兒女之態。」錢淵把住錢鴻的胳膊,輕聲道:「我在內,兄長和父親在外,待得掃平倭寇之日,必能闔家團聚。」
兩刻鐘後,碼頭不遠處的黑暗中,錢淵看着那艘船順流而下,四年後的團聚不過短短几個時辰,但這次團聚讓錢淵對未來又多了份信心。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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