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佞推着御翎跟在平雲身後,剛才迸發出來的強大威壓才漸漸收了起來。愛字閣 www.aizige.com
其實少閣主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輕鬆。
至少在感覺到那股有些壓迫自己的氣勢收起來後,走在前方的人不由吐出了一口氣。
平雲大概在見到青年的第一面就打了這個念頭,因此定得雅間也很近。
見過上趕着求解藥的,還沒見過有人上趕着送解藥。
也怪不得貴佞多想。
直到他將御翎送入雅間的時候,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少閣主也依舊保持警惕。
「這位……」平雲看着貴佞,像是在思考應該怎麼稱呼對方,「可否先行出去,在下有話想單獨跟御公子說。」
只是他到了也沒想出合適的稱謂,只好這樣模糊的帶過。
「閣下明知我家公子身體特殊,此時支開我意欲何為?」
平雲的話不說還好,一說貴佞看着對方的目光更加不善。
在他心中,這位暗光閣少閣主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說自己有御翎需要的解藥,現在更是讓自己出去,指不定抱着什麼樣的心思。
對於貴佞的態度,青年並沒有阻止。
他靜靜地坐在輪椅上,聽着兩人一來一往的交談,很明顯是默認狀態。
意識到自己沒辦法讓貴佞出去,平雲看着御翎的樣子,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就開門見山了。」
「實不相瞞,在下因為對明月莊大小姐凌燃一見鍾情,所以才會冒昧上前打擾。」
對凌燃一見鍾情,為什麼會跑來公子面前?
這個問題貴佞沒有第一時間明白過來,可是御翎卻懂。
因為青年的事情已經造成了凌燃的一個心結,這個心結一天不解開,凌燃就不會接受其他人。
她畫地為牢,將自己困在裏面。
而今平雲不過是想為自己謀個機會,同時也想讓凌燃解開心結,才會這樣跑到他面前來。
「所以?」
因為凌燃這兩個字,讓御翎再次出聲。
他目光清透乾淨,身上又帶着一股溫潤的氣質,讓人瞧着就覺得這該是個極其善解人意和溫柔的人。
「據在下所知,御公子正是為了凌姑娘才會如此。」平雲並沒有將話說的過於直白,「只是御公子這樣固然救了凌姑娘一命,可卻也是將她殺死了。」
少閣主這話並沒有得到任何附和,甚至連提問都沒有。
貴佞站在御翎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個少年人,似乎只要對方一有行動,他就立即將其擊落。
而青年仍舊目光淡淡。
「想必從前的凌姑娘和現在的凌姑娘很不相同,至少不會因為時刻擔心由於自己而變得不良於行的御公子隨時發生什麼不測。」
「更不會這樣愧疚。」
「你讓她活着,可又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御公子,這樣對凌姑娘而言,是否不公?」
其實公不公平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畢竟當初如果沒有御翎,那麼凌燃可能早就死了。
平雲之所以會這樣問,只不過是想用激將法讓對方更好的同意他接下來的話。
「所以,在下才會想要提供解藥給御公子,好叫你恢復身體以後,公平競爭。」
少閣主這話說得極有自信。
在充分了解了御翎和凌燃之間的故事後,這樣的自信只多不少。
在他看來,要是凌燃真的喜歡御翎的話,怎麼可能之前那麼久兩人都沒動靜,而等到御翎一出事,凌燃就噓寒問暖。
很顯然,這是因為後者的愧疚。
要是青年的身體恢復了,那麼凌燃就可以不用再背負着這些愧疚。
屆時他再追求對方,不能成不成,一定會比現在更有希望。
少年人一點都沒有去掩飾自己的情感和算計。
他將這些明明白白放在了御翎和貴佞面前。
這樣的舉動倒是令貴佞對其印象好了一點。
而青年在這時才像是有所觸動般,漆黑的瞳孔微微轉動。
「倘若燃兒不喜歡你呢?」
御翎話里話外都是為了凌燃,連平雲都不得不承認,要是凌燃真的對對方動心,那麼自己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凌燃並沒有對御翎心動。
這是他所有的籌碼。
「倘若凌姑娘不喜歡我,我自便退出,從此再不打擾她的生活。」
少閣主沒有違心的說出祝福凌燃和御翎兩人的話,只是假設自己的追求沒被答應後他會怎樣做。
「好,我答應你。」
這樣的回答沒有出乎平雲的意料。
一枚可以讓自己恢復成正常人的解藥,還沒有付出任何巨大的代價,誰會不答應呢。
因此他只挑了挑自己的右眉,語氣也比剛才輕鬆許多。
「既然如此,在下明日便會令人將解藥送到府上。」
青年點了點頭,轉頭朝貴佞道「回去吧。」
一場特殊的交易就這樣完成了。
直到御翎的身影消失在雅間的時候,少閣主還有些覺得過於順利的怪異感。
只不過他實在想不出這其中究竟有哪裏不對,因此只當自己多慮了。
他哪裏知道,以御翎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說是解藥,就算是靈丹妙藥,也是沒有用了。
對方之所以會答應,純粹是為了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公子,您為什麼要答應暗光閣少閣主的話?」
在貴佞看來,平雲的解藥對於御翎來說,應該並不能發揮多少作用,否則對方不會是剛才那樣的態度。
或許更準確一點,儘管御翎一直都是以溫潤的模樣示人,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在對方身上感受到活下去的渴望。
他似乎對於解不解毒,能不能活下去毫無興趣。
既然如此,那對方又何必答應平雲的要求,以凌燃來做交易。
誠然,他覺得那位少閣主說的話並沒有錯,可以御翎對凌燃的在意,是不應該會答應這樣的要求。
這不正常。
「貴佞,我要死了。」
路上的時候,在貴佞問出了剛才的問題後,就得到了這樣一個回答。
青年一點也沒覺得他說得話是怎樣的驚濤駭浪,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貴佞有猜過御翎身體狀況究竟如何,但畢竟親眼見到對方的臉色一點一點好起來,再多的疑惑也被他壓在心底。
他雖然有時候畏懼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人,可畢竟在對方身邊呆了一段時日,真要讓他去將那些不好的猜測按在青年的頭上,又有些於心不忍。
「公子,你……」
貴佞的腳還在走,可喉嚨一陣發緊,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然而御翎始終都是那樣平靜,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改變一絲弧度。
「後日你將我送到之前在路上住過的府邸後,便自行離開吧。」
青年說的之前住過的府邸,就是第一次和貴佞在半路上因為意外而走散後,幾個人會面的地方。
那裏是御家的產業。
他這兩句話同樣的漫不經心,可分明是交代後事的樣子。
「御家那邊,知道了嗎?」
「前幾日我已寫信寄回去,過不久應當知道了。」
腦子裏的念頭轉了一圈,貴佞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問題。
他並不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只是覺得現下應當說些什麼才對。
可等問完了後,他再次陷入到說不出話的境地。
此時此刻,他倒是突然懂得了御翎剛才在雅間答應平雲的原因。
因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會想在臨死之前替凌燃尋一個愛慕之人嗎?
貴佞一生是為自己而過,從沒有愛上過什麼人,更不懂這種我做的一切都可以是為了心愛的人的舉動。
可他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生命是御翎自己的,他怎麼做,怎麼決定,都不是自己可以干預的。
「好,我知道了。」
嘴裏乾澀無比,貴佞最後什麼問題都沒有想出來,只好對御翎剛才的話做了應答。
一路上兩人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中午。
因為御翎來了,所以一向都是留在武林盟同眾人交流武學心得的凌燃和徐坊茴也回來了。
二人陪着青年吃飯的時候,對方突然面露喜色,像是有什麼好消息要宣佈一樣。
「御哥哥,你今日怎麼這般高興?」
凌燃一邊夾了一道御翎愛吃的菜添到對方碗裏,一邊問道。
「嗯,有一個好消息。」
青年說着臉上的喜色愈發明顯,倒真叫人好奇起來。
「什麼好消息啊?」
身為御翎第一支持者,凌燃第一時間問道。
而青年也沒有故意賣關子,「我找到沼澤毒氣的解藥了。」
話音落下,寂靜無聲。
凌燃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說不出話,而徐坊茴心中的疑慮更多了起來。
在遇到青年後,他曾經也向江湖上其他人打聽過沼澤毒氣的解藥,只是效果都不理想。
唯一有影子的,是暗光閣。
只是他向來和暗光閣沒有什麼交集,因此他只決定等這次武林盛會過去後再做打算。
徐坊茴並不想直接告訴御翎這件事,因為他不能確定解藥是否對青年有效,他不想對方空歡喜一場。
可沒想到還沒等他有所行動,青年自己就找到了解藥。
過了半晌,還是白衣劍客打破了寂靜。
「你怎麼找到的解藥?」
「是啊,御哥哥,你是在哪裏找的解藥?」
凌燃被徐坊茴的話說得回過神,趕忙一齊問道。
「暗光閣少閣主。」御翎頓了頓,「今日他主動找到我說的。」
聽到暗光閣三個字,徐坊茴對解藥一說有幾分相信。
可是。
「我們同暗光閣並無往來,對方何以會主動找到你?」
白衣劍客的眉頭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地輕皺,他和貴佞一開始的想法一致,對這個不請自來的人感到懷疑。
倒是一旁坐着的凌燃在聽到暗光閣後一副若有所思。
她自然知道御翎口中說的人是誰,可是平云為什麼好好地要去找御翎?
就在她尚且感到不解的時候,就聽到青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此事與燃兒有關,我不便多說。」
這是不想將其中根由講給徐坊茴聽。
劍客雖冷,但是個聰明人。
既然御翎不想說,他也不會再問下去。
「與我有關?御哥哥,他是不是威脅你什麼了?」
徐坊茴不問,不代表當事人的凌燃不會問下去。
她的問題也是徐坊茴想要問的。
然而青年對於這話只是搖了搖頭,「沒有,他沒拿什麼威脅我,只是跟我說了一些話。等會吃完飯後,你來我房間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御翎字裏行間沒有絲毫對於凌燃為什麼會認識平雲的疑惑。
他的態度再正常不過,以至於叫大小姐忽略了其中的細節。
只是徐坊茴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已經垂下目光專心吃飯的青年。
稍後又看了眼還在兀自疑惑的凌燃。
聯繫到這幾天那位少閣主頻頻對少女獻的殷勤,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釋。
約莫是那位少閣主想要借治好青年身體,來爭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畢竟只要御翎在,凌燃是不會考慮其他人的。
他也清楚大小姐對御翎的感情,愧疚居多,心動卻不存。
只不過,他再次有了和貴佞同樣的疑惑。
旁人不知道青年對於凌燃的感情,他們這些在身邊的人卻是再清楚不過。
既然這樣,那麼御翎為什麼會願意答應平雲的要求。
這無疑是將凌燃當成一件交易物。
以青年對對方的重視,是不會做出這般事來的。
除非,其中有什麼難言之隱。
會是什麼樣的難言之隱,才讓御翎做出這樣的決定?
徐坊茴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碗,並不再開口說些什麼。
一頓飯畢。
凌燃跟着御翎來到了對方的房間。
「御哥哥,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啊?」
凌燃直覺這話十有八九跟平雲有關,果不其然,青年一開口就提到了對方。
「暗光閣的少閣主來找我時,說對你……十分傾慕。」
御翎斟酌了一下,才沒有將平雲說的一見鍾情講出來,似乎這個詞對於他而言,過於直白了點。
只是這樣有所委婉的話也還是讓大小姐變了臉色。
「御哥哥,你不要相信他,他……他是瞎說的,什麼少閣主,不過是個無賴而已。」
凌燃一邊解釋,一邊氣惱不已。
平雲竟然對御翎說了這些話,簡直太過分了。
大小姐知道御翎是受不得刺激的,她不敢想像當時對方聽到平雲這些胡言亂語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凌燃解釋的有些急,白皙的小臉一時間都泛了紅。
御翎看着對方這副樣子,露出淡淡一笑,「可他有一句話沒說錯。」
青年抬起頭,平日裏臉上的那些偽裝盡數褪去,只拿一雙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凌燃。
「燃兒,你怨過我嗎?」
「什麼?」
凌燃被御翎這樣的問題弄得沒反應過來,等御翎再說了一遍後,她才知道對方問了一個什麼問題,
「雖然當初是我救了你一命,可你也因為這件事,放棄了……對不對?」青年沒有說出徐坊茴的名字,可這並不影響他要表達的意思,「你對我只是愧疚,甚至要因為這樣的愧疚,一輩子綁在我身邊。」
「我沒有怨過你!」凌燃的聲音依舊急切,還有因為急切導致得音調比平時高了一些,「御哥哥,我從來都沒有怨過你,如果不是你的話,燃兒早就死了,說出怨你的話,我跟白眼狼有什麼區別。」
大小姐說着說着聲音就哽咽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你身邊照顧你,也是我自願的,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怨過御哥哥。」
這樣的凌燃讓御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
「還不是因為御哥哥這樣,這樣說。」
大小姐吸了吸鼻子,眼汪汪的看着青年。
「可燃兒確實是對我心有愧疚的,不是嗎?」
他的目光太過透徹,似乎看穿了凌燃所有的內在情感,叫少女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
等到她再想說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合適的機會。
「我不希望燃兒因為我而愧疚,亦不希望因為我,讓你放棄原本的追求,所以我答應了平雲。」青年手指微微摩挲,「等到我服用解藥身體恢復後,就給他公平競爭的機會。」
「我……」
「等我身體恢復後,燃兒想要怎麼選擇就怎麼選擇,不必顧忌我,也不必顧忌我同平雲之間的約定。」御翎打斷了凌燃要說的話,「你喜歡誰,就去選誰,徐坊茴也好,平雲也好,都可以。」
他徹底將自己從凌燃的選項中摘去了。
「那你呢?」
「燃兒可有對我心動過?」
御翎只以一個反問回答了大小姐。
這個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曾,凌燃從未對御翎心動過。
過往種種,所有的只不過是基於殘破軀體的愧疚而已。
既然這樣,那麼選項里有沒有他,又有什麼重要?
「可是御哥哥,我已經不喜歡坊茴哥哥了,我不喜歡他了。」
青年分明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可他的樣子看上去就是令人感到一股難言的悲傷。
凌燃半蹲在對方面前,竭力保證自己對徐坊茴真的沒有什麼感情了。
她不喜歡對方了,早在之前的過程中,她就努力說服自己不再喜歡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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