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傳來積壓感,我吐出殘留在喉嚨里的湖水,緩緩睜開眼睛醒來,發覺自己已經在岸上比較透氣的地方,煙花已經結束了,雖然周圍人群已經散開,但是人依舊蠻多的。
環顧四周,赤瞳已經不見了,問宮遙情況,宮遙也只是搖搖頭有些膽怯地說,當時看煙花太入迷了,根本沒有發現這些狀況。
孩子已經被救醒,她的娘親一直掛着淚痕在感謝我,我微笑地看着她,「不,不用謝。」
我忽然打了個噴嚏,宮遙見狀趕緊說:「我們今天就回去吧,使魔,等一下喝點薑湯。」
我點了點頭,跟着他們回去了。
我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喝着宮遙送來的薑湯,有些恍惚地想起剛剛的事。
話說,那的確是赤瞳吧?它怎麼會在那裏?去那裏幹什麼,還救了我……對了,在風陌閣的味道確實是赤瞳的,院士他們應該會認為它跟此事脫不了關係,它……居然還能去煙花大會,院士他們沒有採取行動嗎?
耳邊,幽幽響起綠晗的話。
使魔,你要小心一點。赤瞳他被捕獲不久,是玖蘭羽的使魔,但是它很叛逆,嗜血,極有可能會被處理掉,可是,玖蘭一族卻沒有處理它的意思。它很危險呢……
如果這一次,真的是赤瞳綁架了皇子,那麼,出於皇族和人民的壓力,玖蘭一族勢必要處理掉赤瞳,就算不處理,祈氏一族也不會放過赤瞳……
可是赤瞳它,真的與此事有關嗎?若是無關的話,為什麼赤瞳的味道會在風陌閣?
它……救了我……
真的是窮凶極惡的妖魔嗎?
我越想頭越痛,算了,還是不要想了。我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永無止境的黑暗一般,籠罩在我身上,接着又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我看見漫天花雨,宛如異界精靈的棲身之所,充滿異香的花叢中有兩個身影,一男一女。
女子身着一席淡藍色的長裙,浣紗環腰,眉眼盈盈,不施粉黛卻能奪走所有人的目光,我從未見過這女子,只一眼便心生一絲好感,她輕輕一躍,跳入花叢中,引起美麗的蝶影飛舞。
銀蘭蝶。
我看着那些周身被銀光縈繞的妖蝶在她身旁環繞飛舞,不由得看呆了。
男子身後有一雙淡銀色的蝶翼,透明得幾乎似一捧月色般,它淡淡地環胸倚着樹,站在一旁看着女子,偶爾兩人對視微微一笑,就算沒有一絲言語,仍能心意相通。
這般良辰美景讓我有絲恍惚,這是哪裏?我是在做夢?她……不,它是誰?為什麼……我會夢到銀蘭蝶?它們都是妖?這男子是銀蘭蝶?那女子呢……是什麼?
眼前的畫面一轉,竟變得如此血腥。滿地的殘花,交錯的劍影,肆意的殺氣,男子重傷倒地,那雙泛着銀光的薄翼被敵人惡狠狠地扯去了一半,殘翼掉落地面,夾雜着血絲。女子被身着道袍的人類帶走,竟被殘忍地丟進了熔爐煉藥,烈焰焚燒,我看見經不住煎熬的女子露出了它的真身,竟是那五百年難得一遇的百葉綺羅!
接着事情又是那麼的突然,渾身淌血的男子出現,但它的殘翼已經不再泛着銀光,反而被人類的鮮血所染紅。它將所有的煉藥師殘忍地殺死,救下了它日思夜想的戀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能使化為原形的百葉綺羅復原。
「銀月……」
「該死……該死的人類……雅羅……雅羅……你睜開眼睛啊……求求你……我們回去……我們回去……」
百葉綺羅被烈焰焚燒,化為原形,它的汁液已經被榨乾煉為丹藥,真身即將凋零,為了延續它的性命,男子沉痛地將所有煉藥師的血都收集起來,灌溉百葉綺羅。
我要你活着,不管用什麼手段……我希望你活着!雅羅,回來吧!
日復一日,百葉綺羅,逐漸妖化,淡藍色的花蕊緩緩變為鮮紅色,它墮落成了血祀羅。
不死不枯的血祀羅,妖花中的極品。
可是,百葉綺羅有靈性,可以幻化為靈體,而血祀羅只有生存的本能。
它的本能只有,嗜血。沒有一絲靈性,也沒有一絲情感。
當初那個眉眼如畫的女子,再也沒有出現,它被囚禁在血祀羅嗜血的本能里,永遠沉睡,不再醒來。
而男子,亦日復一日地守着那株血祀羅,眼中的溫柔神色,再也不見。
銀月……不……不要這樣……我並不想這樣……住手……住手啊……不要傷人……不要讓你的雙手沾染鮮血……
微弱的聲音湮沒在濃郁的黑暗中。
我睜了睜眼睛,緩緩醒來,一言不發地坐起來。這個夢,該不會是……
不會吧……應該是最近一直都與百葉綺羅血祀羅糾纏不清,才會做這樣稀奇古怪的夢。我搖了搖頭,趕緊起床。
不對……銀蘭蝶……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風陌閣聞到的香味,那個……不就是銀蘭蝶周身的銀粉香嗎?
難道一切真的與血祀羅有關?
早餐與宮遙討論的時候,才發現今早出了變故,突如其來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赤瞳被祈禾湶祭司關禁閉了,似乎在審查它是不是捉走皇子殺害暗衛的兇手,可是它一句話都不肯說,也不肯透露一絲口風,已經將祈禾湶祭司給惹惱了。祭司一行人似乎已經斷定它是兇手,打算行刑。
我呆愣得端着碗,「它現在在哪裏?」
「祈軒學院,似乎是公開處罰,以儆效尤……」宮遙歪頭說道。
我將碗猛地一放,也不管身後的宮遙,趕緊往祈軒學院衝去。
喂!祭司都是用來幹嘛的啊?只憑一絲證據就這麼快認定兇手!你不用先套出皇子的下落去救他嗎?居然公開行刑,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我跑到了祈軒學院,也不顧自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趕緊拉住經過我身旁的柳葉青,「喂!赤瞳在哪啊?」
柳葉青蹙緊眉頭淡淡掃了我一眼,指了指前方密集的人群。
「謝了!」我趕緊跑了過去。
赤瞳被禁錮在一個金色的結界中,妖魅的臉帶着痛苦的神情,但依舊站得筆直,緊抿的薄唇淌下一條血痕,卻仍然倔強地瞪着祈禾湶祭司。一旁的人都靜靜看着,也不阻止,甚至還有人面帶笑容地欣賞着。
「這個結界是專門用來拷問妖魔的玄光陣,那落下的斑駁光點,都是足以撕裂妖魔身體的靈光。沒有妖魔能夠承受這般痛苦,若是弱小的妖魔,還會因此而灰飛煙滅。」
我聽見旁邊有人淡淡地說道,不由得心悸,那般痛苦,真的不是所有妖魔都能承受的痛苦。
「活該,誰讓他頂撞祭司大人,還不肯配合調查,我說啊,肯定是他抓走了皇子,還殺了那些人,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何必拷問,直接殺了他不就得了?」
「不行,還要問出皇子的下落,若是問出來了,約莫就能處理掉了。對了,玖蘭羽,你看到這樣也沒什麼要說的嗎?這可是你的使魔耶?」
玖蘭羽淡淡掃了他一眼,又將視線落在赤瞳身上,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同情。眾人依舊在高聲調笑着。
祈禾湶祭司和院士站在結界不遠處,這個玄光陣是由祈禾湶祭司所設下的。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竟沖了出去,站在赤瞳面前,對着祭司大喊:「請住手!祭司大人!」
在場的所有人魔都傻眼了。
祈禾湶祭司不悅地掃了我的臉一眼,「祈嵐的使魔……」
他與院士對視一眼,又冷冷地看向我說道:「這麼沒教養,居然敢如此放肆?你以為你是祈氏少主的使魔,就可以對着祭司大喊大叫的嗎?」
我看着他依舊沒有收回玄光陣的意思,不由得着急地說道:「抱歉,祭司大人,我沒有惡意,可是……赤瞳它並不是捉走皇子的人。」
「哦?你怎麼知道?」祈禾湶祭司面色不善,「你這是在袒護它嗎?還真是放肆,你有什麼目的?」
「我並不是在袒護,也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只憑風陌閣的情況就認定赤瞳是兇手,未免太兒戲了吧?」我回頭看了赤瞳一眼,語氣堅定地說道。
赤瞳眼睛微睜,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問它,「是你做的嗎?」
「呵……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反正他們都認定了,我說不是的話,有誰會相信?」它揚起一個嘲諷的淺笑。
「我相信。」我認真地看着它的血眸,「我相信你。」
它嘴角的淺笑一滯,一瞬便從它的臉上抿去。
院士神色凝重地看了祈嵐一眼,祈嵐得到指令,上前拉着我就要離開。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我掙扎着,可是祈嵐卻一把把我拉到旁邊,「別鬧了,這與你無關。」
哪裏無關?它救了我!我大力掙脫祈嵐的手,「難道你也認為是這樣嗎?就因為風陌閣有赤瞳的味道,就斷定它是兇手?」
「它不肯配合調查,本身就有問題,不能相信。」祈嵐淡淡說道,語氣波瀾不驚。
「屈打成招,冤枉無辜,這就是對的嗎?」我不敢置信地搖着頭問道。
他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回答。
我望向困在結界中的赤瞳,玄光陣的光點如雪一般降落,赤瞳終於忍受不住跪倒在地。
我急了,掙開祈嵐的手,衝到院士面前。
「院士!真的不是他啊!滄河只聞到了赤瞳的味道,可是我還聞到了其他的味道!」我對着院士大聲說道,「院士,真的不是赤瞳!我想,這事跟血祀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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