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救護車其實倒是很想衝到村子裏面,找到老馬家的女婿,然後用擔架把他抬上車,「嗚哇嗚哇」,拉到鎮醫院去。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可惜。
要有人帶路才行啊。
不然的話,它能找得到路嗎?
人群在這裏吵吵嚷嚷。
那個戴眼鏡的白大褂見范雲這麼說,於是轉身和同伴嘀嘀咕咕說着什麼。
趁這個空當。
范雲趕緊走到他爸和他三叔跟前。
除了將救護車打發走這一條主意之外,范雲還想了一個壞的結果,那就是,阻擋不住這幫人,然後老馬家的女婿一定要坐救護車去醫院看,那麼,那樣子的話,范雲就打了另外一個主意。
那是下策。
范雲低聲對他爸和他三叔的:「爸,三叔,咱們不能讓老馬家的女婿到鎮醫院去,到鎮醫院去,多花錢不說,萬一到時候他打電話報警,把你們兩個人告了,這個事,就很麻煩。
嗯。
我現在想辦法,我把他們搞走,我想盡辦法把他們搞走,但是呢,萬一搞不走,咱們還要想另外一個辦法……
如果說,老馬那個女婿,老馬家的人不讓在村里看,一定堅持要把他們家那個女婿弄到鎮醫院去看的話,等一下你們也上車,知不知道?
你們兩個人都上車,你們身上也有傷啊,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個事情不是說光是你們打了他,他也打了你們,你看看我爸的臉,都烏了,是不是?
你們身上是不是也有傷?
哎!
到時候,你們兩個人也一起上車,如果說要是那麼搞的話,咱們就不幫他出醫藥費了,咱們就跟他一是一,二是二來,對不對?
你們也要去驗傷,必須要把傷驗了,要留下證據。」
范雲和他三叔頻頻點頭。
這種事情,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們兩個人此時也沒有什麼好的主意,腦子裏面,甚至可能還一片混亂,此時聽了范雲條理清楚的分析之後,不由的點頭稱是。
但是。
這是下策。
不管怎麼說,互相撕扯,鬧大了,畢竟是下策。
最好的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雙方化干戈為玉帛。
范雲他們這邊的人雖然也挨了打,但是挨打挨得輕,所以說自己吃點虧算了,幫老馬家的那個女婿把醫藥費出了,也就算了。
現在的問題。
是先把120的車弄走。
說實話,從鎮上面到他們村子裏面的這條爛路來,120的車蹦蹦跳跳也要開很長時間的,來來回回就要一兩個小時。
只要把這輛車打發走了,等一下再打電話,他們估計可能都不會來了。
於是范雲又走到戴眼鏡的白大褂那裏。
他陪着笑臉,但聲音不失硬氣和自信的對白大褂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醫生,真的麻煩你們跑一趟,對不起,對不起啊,真的,我剛才真的不應該打電話的,這樣,要不要到我家裏面喝點茶?」
范雲同志真是撒謊都不帶眨眼睛的呀。
那個電話明明不是他打的,他卻硬說是他打的,而此時,卻也沒有人出來戳穿他的謊言,那麼,就當是他打的好了。
亂彈琴。
白大褂一皺眉。
喝什麼茶?
此時范雲的表情落在白大褂眼裏,估計,看上去就是一副十足的刁民模樣。
對於這樣的刁民,白大褂這樣戴眼鏡的斯文人,覺得自己不必再與這些村民們進行下一步的溝通了,算了,既然傷者沒有出來,也沒有人承認,那麼還是回去算了,無非,等於這一趟空跑了。
正好。
這時白大褂的手機又響了。
「餵……哪裏?哪個村?
啊?
好好好,對!……哎,我們剛才到這裏,他們家屬說一開始是打了電話的,但是後來說就在他們自己成了衛生室看,不去了。
……哈哈哈,行!
那我們繞道過去,是!我知道,遠……
遠是遠了點,但是沒關係。
好!
那就這樣,那掛了啊,好好好……
我們現在就去,這邊的銷了吧,這邊他們患者不去了,在自己村里看了。」
范雲支棱着耳朵,精神高度緊張,白大褂嘴巴裏面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他的耳中,當他聽到白大褂嘴裏面這一連串的信息之後就明白了,白大褂他們這是要走了,要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拉另外一位患者去了。
范雲不由鬆了一口氣。
這就好。
果然。
戴眼鏡的白大褂推了推他那副金絲邊的眼鏡,對坐在車上一直沒有下來的司機道:「小王……
調頭,調頭,我們到上浦去,……對對對對,到上浦去,那裏有一個孕婦早產,還沒有到預產期呢,現在肚子就疼起來了,剛才院裏讓我們快點去,快點快點,掉頭掉頭。」
孕婦早產。
這是大事,一個肚子兩個人吶。
於是,救護車拉響了警報,「嗚哇嗚哇」,開到前面一個空曠的地方掉頭,然後一溜煙向遠處開走了。
排氣管吹出的尾氣,將路上的灰塵吹得塵土飛揚,這些看熱鬧的人,趕緊往後面避了避。
好了。
現在救護車被打發走了,范雲也不再理這些看熱鬧的人了,第二件事,他還是要再回到衛生室去,去安撫一下那個受傷的,老馬家的女婿。
范雲到村裏面的小賣店裏買了一袋奶粉,一袋蛋糕,另外還買了一瓶大鐵盒的麥乳精,拿到了衛生室里。
范雲將東西放在老馬家女婿睡着的那張床頭上,笑着對他道:「大姐夫,真對不起啊,我剛才去買了一點東西,嗯,給你補一補,實在對不起啊。
你放心,你所有的醫藥費,在這裏,在我們村子裏面看病的醫藥費,我們都幫你出,你安心養着,剛才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他說你這個口子當時流血流的多,但是現在沒什麼事了,其實口子不是很深的,都是一些皮肉之傷,他已經幫你縫了針了,也已經包好了,打幾天消炎針,換幾天藥,過幾天就好了。」
老馬家女婿翻了翻眼皮,嘴巴里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哼起個什麼東西,大概無非就是一些:「嗯……好的,好的。」
范雲在老馬家女婿的床前坐了一陣子,他還想試圖在老馬家女婿的臉上再挖掘一些什麼東西出來,特別是挖掘一下,老馬家女婿有沒有想再打120,或者打電話報警的苗頭。
但是。
范雲什麼也看不出來。
話說。
范雲在衛生室里坐了也將近有一個鐘頭,老馬家沒有一個人過來。
看來,他們的家人對自己這個愣頭愣腦的女婿也不是十分滿意,又或者,他們老馬家和老范家的人,此時依舊站在大街上原地,在談論與交涉着什麼東西。
無所謂。
范雲把救護車搞定了,現在又把老馬家的女婿搞定了。
剩下的事情。
無非就是老馬家這個女婿在這裏看兩天病,到時候結醫藥費的時候,他們老范家幫他結一下,也就這個樣子了。
這樣的結果。
范雲覺得是最好的。
起碼,他覺得很滿意。
其實,剛才范雲在救護車前陪着笑臉的時候,心中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的。
如果老馬家的人不依的話。
大不了。
就跟他們搞。
那麼就要實行范雲跟他爸和他三叔說的那一條方案了,大家通通到鎮醫院去,各看各的傷,然後找公家評斷,到底誰有理誰有理,到時再說。
范雲將雙手插在褲袋裏,從衛生室走了出來,又走回大街上。
大街上,原先救護車停留的地方,那些人群已經散去,他爸跟他三堂叔也已經不在那兒了。
於是。
范雲又拔腿往家走。
他爸果然在家裏。
范雲回到家中,看着他爸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實在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爸,你和我三叔你們兩個人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你們幹嘛動不動就和別人打架呀?
你看看你今天,把人家頭打的,都砸破了,打了那麼大一個口子,縫了好幾針呢,你這不應該呀。
你這個……
到時候……說句實話,人家老馬家沒報警,人家要報警的話,不都把你們抓到派出所裏面去了嘛,你和我三叔不麻煩了嗎?
你們以後千萬不要這麼幹了,千萬不要動不動就和別人打架,現在是什麼社會了呀?現在是法制社會,誰先動手打人誰吃虧,你知不知道?」
他爸點點頭。
同意兒子的話。
其實,有的時候理智和衝動完全是兩碼事。
許多時候,一個人的理智會告訴自己,這件事不能這麼幹,千萬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能這麼幹。
但是。
衝動上來的時候,卻又不管不顧了,管它娘的,先幹了再說。
話說回來。
范雲今天這個事情辦得非常漂亮,他的頭腦十分清晰,他成功處理了一起事件,起碼是替他老爸和他三叔成功處理了一件隱隱的禍事。
只要不經公,私了的話,一切都好說。
其實真正治療的話,是花不了幾個小錢的,就老馬家女婿那頭,無非就是吊幾瓶水,換一點藥,能花多少錢呀?
在自己村子裏面看病,村子裏面的衛生員當然要向着自己村的人呀。
難不成,還向着外人不成嘛?
可是。
進了大醫院可就難說了,大醫院裏面的那些醫生,可不管你三七二十一。
說起大醫院的那些醫生,有些,確實是太失醫德了。
特別是對於那些完全不知道聆聽患者傾訴,只顧埋頭填寫各種化驗單的醫生們。
很差勁。
有些醫生,甚至連聽診器都沒有。
有些醫生雖然有,但是卻不屑於使用,或者說不想使用,因為他們早已經喪失了那種為患者詳查細看的耐心。
他們太忙了。
千萬不要小看諸如聽診器、體溫計這些玩意兒。
看上去,它們是些冰冷的醫用器械,只是一塊鐵,一截橡膠管,一根玻璃棍而已。
可是。
當一個陌生的大夫目光溫和的將體溫計交給病人,讓他夾好時;當大夫把聽診器讓病人塞在懷中放在胸口時,這個病人會在剎那之間對面前的醫生產生無比的信任感。
假如這個醫生再不厭其煩地仔細聆聽一下病人的訴說,對之望聞問切,耐心做一做診治,然後,充滿權威的看看體溫計,聽一聽聽診器。
那麼。
此時的病人簡直會把這位令他剎那間產生無比尊敬的醫生當成華倫重生,扁鵲再世了。
當然了,至於這位醫生的醫術如何,則另當別論。
可偏偏有些醫生,特別是某些大醫院的醫生,當然有可能是個別現象,但有可能這樣的醫生也不在少數,他們常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又或者一副虛假到沒有半分真誠的笑容。
他們大腦中那根主管善良的神經,仿佛已經如同一塊埋了千年的廢鐵鏽死了那般。
似乎。
已不知道醫德為何物了。
一般情況下,對着他的病人時,病人的屁股剛輪上板凳,還未坐穩,醫生手中的筆已經如生死判官手中的狼毫一樣舉在空中待命,患者剛一開口,他已經有獎問答般神速的反問了三言兩語,直把那患者嗆得直翻白眼。
而且。
此時醫生手中的筆,早已如同鬼畫符般,落下了洋洋灑灑半篇外星人符號般的文字,順便,還開好了一大堆化驗單。
值此情況之下。
患者只管如同兼得了神經病一樣自顧自說,醫生只管如做升職論文一樣自顧自寫。
不要說望聞問切了,那感冒發燒的病人,恐怕連體溫計醫生也忘了讓他夾一夾。
患者剛想開口再問一問,醫生早已經吐氣開聲:先去化驗,下一個。
這種醫生,只能讓人嘆一句——您的醫術實在已經爐火純青,如臻化境,直若天上大羅金仙了。
按理說,在病人的眼中,無論醫生還是護士,都是人世間最善良,最值得尊敬的白衣天使。
醫者無論大小。
無論地位尊卑。
在患者心中,都是天使一樣值得依賴的人。
惜哉。
痛哉。
而現在這個社會,有許多天使的翅膀,早已經被滾滾紅塵中的名利重重包裹在黑暗中,使其無法高飛,無法遠翔,從神壇之上跌落塵埃。
范雲看了看老爸。
不管怎麼說,他老爸也挨打了,他老爸也是一個受害者。
打架難有雙贏的人。
范雲又安慰他老爸道:「爸,你那個重不重啊?要不要也去衛生室去看一下。
……算了,等下我去衛生室買點藥水吧,買點紅花油什麼的回來給你擦一下,你看你的臉,都青了。」
他爸搖搖頭,居然還笑了笑:「我這個沒事的……
你知道吧,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喝酒,喝着喝着,老馬家那個女婿那嘴巴里,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了,不乾不淨的就說這個說那個。
說這些人幹活怎麼怎麼樣了,怎麼怎麼樣了。
這些人都是老師傅,老石匠,用得着他說嗎?
你三叔就不服氣,就跟他爭了幾句,爭着爭着,後來就打起來了,你三叔跟他打起來了,我肯定要幫忙啊,是不是啊?
後來……就三個人一起打起來了嘛!」
范雲點點頭。
對於這個事情,他也不好太說什麼,雖然說他知道打人不對,但是,對於他爸的做法,范雲認為沒有錯。
自家人當然要維護自家人,這個還用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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