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依舊。
也好,就在這個靜寂的漆黑空間中,讓自己先冷靜一下,「清醒」過來再說,先別急着回歸現實……
呃,那個小女孩最後對我的稱呼,一定是在開玩笑!
回想她最初對「精靈」的自認,還有最終那聲偷笑,這肯定就是個調皮的孩子……!
嗯!這小傢伙……
如此推理之後,才覺得稍稍有那麼點……嗯,安心感,對。
總之,先別再繼續胡思亂想了。努力說服自己後,我便將思維轉至其他方向。
剛剛的那個女孩?還有那聽着像是同一個「她」說出的前後兩段話,回想起來卻挺奇怪。
最開始的「她」,是在和我對話的吧……?但隱約間卻有一種更像是在聽她述說着什麼事情的感覺!
只是,若要推敲她話中的含義,就總有刻骨銘心般的哀傷襲來,心痛得無法再思考下去,或是想起什麼……事實上,在一片片空白的記憶畫面中,也想不起什麼!
但是……「出口」?「門」?又都是些什麼?與這個黑暗世界有關嗎?
可環顧四周,除了剛剛出現的那點希望般的微光,哪裏還有什麼可見之物能與脫離這個絕望空間相關?
微光……對了啊,伴隨着那團小小光芒響起的稚音,也許還是「她」,但似乎是一個活潑也更願意與我互動的孩子。
那個「她」,與我的對話,好像要更加「尋常」一些,有種種淡淡的溫馨感……哦,除了最後對我的抓弄……嗯,就是抓弄!
哎,打住,別再讓思維兜回尷尬混亂的原點!
漂浮在黑暗中的我,趕緊搖了搖頭。
呼……
會抓弄人的調皮小女孩。我給那個她下了定義。
同時,回憶上一次夢境中出現過的「任性」的「她」,雖然樣貌已經模糊,但大致是一位留着金色長髮,穿着白色長裙,或許也就只有四五歲大的小女孩,若將那個小小的身影與這個「她」的稚音配對,竟然沒有半點違和感……
或許「她」就是那樣的形象與性格?已經回憶不出其他任何細節了。再想下去,就只有莫名的哀傷和惆悵。
哎……
被困在這種詭異的黑暗空間裏,我愈發懷念能與自己「聊天」的聲音。
但是,那個「她」說過太累需要休息,恐怕很難再遇見了……
只是想到這一點,就連意識也仿佛要被哀愁淹沒。
然而,就在此時,竟又有聲音響了起來。
「你好。」
咦……!?
這聲音聽起來,竟與女孩的稚音有七八分相似!但卻像是多了些許客氣,以至於感覺有點陌生。
「你……好。」我愣了一會,便趕緊扭頭四望,尋找周圍的聲音來源,同時試探着問:「休息好了嗎?」
這還是剛剛的「她」嗎?聽着像,但……又不像。
「休息?」這個「她」好像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轉而說起其他的事:「難得見一次,還有什麼想說嗎?」
難得「見」一次?我驚訝地再次環視四周:「你在哪裏?」
「不用找我。」她淡淡地說着話,讓人感覺不到任何親近的情感:「我不是你認為的某種『實體』。既在這裏,也不在這裏。」
啊?!這是什麼奇怪的表述?!
「那……你怎麼能和我對話?你不是剛剛的那個『她』嗎?為什麼要用這種聲音……?」我困惑至極:這個「她」究竟是什麼?!
「以你所能理解和熟悉的方式,不必在意。」她的回應依然平淡,又提了一次剛剛的問題:「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你是誰?」我直接問了一句。這個冷淡的「她」能告訴我想要的答案嗎?
「這是你的願望嗎?」她卻冷冰冰地反問一句。
這是什麼意思?簡直……莫名其妙!
「不,這不算……只是問一下而已。」我本來想直接說「是」,但聽着她的語氣,卻覺得像是面對着一種神秘的無形力量……就如「她」所說的,並非「人」這類肉眼可見的實體,也許就是一種超越想像或時空的未知意識體之類……?
假如真的存在那種「東西」的話!
「難道你是某位神靈嗎?才問我的願望……?」我換了個說法。反正自己的精神也可能被困在某個奇怪的夢境或幻境中,那就無所謂理性思考了吧。
「不,並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虛幻概念。」她這次卻回答得很乾脆。
「那為什麼……要與我交談?既在這裏,又不在這裏……是什麼意思?你到底在哪裏?」我很奇怪,這個「她」會回答我一些問題,卻又像在避開另一類問題。
「使用你所熟悉的語言和聲音,只是方便你理解和接受。」她淡淡地解釋:「這裏是特殊的空間層,可以讓不同層的彼此交流。
「空間層……?難道是只有精神或意識進入的空間嗎……?可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又該怎麼出去?」我甚至懷疑自己的靈魂是不是飄到地獄與天堂的縫隙之間,那留在現實世界中的「我」究竟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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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心中湧現陣陣懼意……這該不是瀕死時刻的詭異精神狀態吧!
「不用擔心,出去不難。你也不是真的『死』了。」她竟看穿了我的想法,並給出解答!
「啊?!」我驚恐地問:「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就如你所理解的意識,這一層面的交流可以免去語言的掩飾。」她直指我心中所想:「你的另一個願望,是想知道自己是誰,對嗎?」
「……!」我真是被震驚到了,如果這不是神靈,那又是什麼……?
「可是……」我想了想,仍覺得不對勁:「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願望,為什麼還要問?實現這些願望,難道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因為……很矛盾。」她回了一句。
「矛盾?什麼矛盾?」我覺得很困惑:「想知道『你是誰』和『我是誰』,矛盾嗎?」
「你的願望,和另一位的願望,是矛盾的。」她說。
「啊?」我愣了好一會,才接着問:「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讓我知道『我是誰』或『你是誰』?是這樣嗎?難道願望與願望之間還有覆蓋關係?可這不過是個平常問題吧?難道回答這個問題,還要提高到『願望』的程度來比較……?」
真的是不合理,又奇怪!
「對你們而言,就是願望。特別是你……不是嗎?」她只用簡短的話來回應。
「……」我一時無言。
仔細想想的,也許真的就是這樣。我一直在尋找自己是誰的答案,可總不能如願。就算是在某種夢境、幻境或所謂的特殊空間層,哪怕匪夷所思地遇見可能知曉答案的「人」或「神」,卻也被無情地拒絕了。
為什麼啊……?
「那你剛剛提到的『我們』又是指什麼……?」我想到這個細節。與自己願望相反的另一位,好像被這個「她」視為一起了呢?
「要方便你理解的話,可以認為就是『目前』的另一個『你』。」她在念到某兩個詞時還特意放緩語速,似乎想讓我聽得更加清楚。
可越是這樣,我卻更不明白!
「我難道不就是『我』自己嗎?另一個『我』?在哪裏?」我搖了搖頭。不對……現寄宿在這副身體裏的,也只有「我」自己的靈魂啊!
「你不是完整的『你』,她也不是完整的『她』。」這個同樣稚嫩的聲音講着莫名晦澀的內容:「你們『目前』可以說是一體的。」
咦……?!和誰……是一體的?難道?
「你說的那個『她』,難道是『伊珂』嗎?她的靈魂還在這個身體裏?」我就權當是在夢境中天馬行空地幻想並發問:「比如……就像是沉睡不醒的另一個靈魂那樣?!」
「不是。『伊珂』也是一位不穩定的迷失者。但也不能說完全就『不是』。你們的情況很特殊。」她否定了我的猜測,但又似乎留有餘地……
「你說『也是』的意思……難道我也是『不穩定的迷失者』?同時又是不完整的什麼……靈魂碎片嗎?」我聯想到自己遺失的記憶,好像有點明白所謂的「不完整」所指,接着提出一個假設:「難道說……『我們』是由不同『碎片』組成的實體……??」
「只能到此為止。」她直接終結了這個話題。
真是嚴防死守……我感覺無論如何迂迴都繞不開某種枷鎖的限制,只好直接問:「是因為那個『她』的願望所限嗎?」
「是的。」她直白地說。
「那就奇怪了……為什麼我的願望就不行呢?」我茫然地問:「是不是……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說到這裏,想到似乎很久之前……不,其實也就是前天上午乘車時,潛藏在夢中呢喃里的某個詞:代價……
這……這!
剎那間,竟似有驚雷炸響在腦海中一般!
然而,那個「她」的回應卻仍是冰冷:「能在這裏,就已經付出過代價。但現在的你無法再付出什麼,也交換不了什麼。」
付出過代價?交換……?!
「什麼意思……為什麼?」我感覺「身體」在顫抖……也許這是一種幻覺,可卻如此真實!
「法則限制如此。現在,你還不是『交換者』。」她繼續說着奇怪的名詞。
「什麼?那我……現在是什麼?該怎麼做?」我聽得雲裏霧裏:難道意思是,現在沒資格與「她」交換「我是誰」的答案……?
「問題回歸到原點,沒有意義。」她似乎看透我心中所想,再次換了話題:「再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回去吧,然後找回『她』丟失的碎片。」
「碎片?在哪裏……」我感覺自己好像快要被「趕出」這片黑暗空間,可此刻卻反而感到焦慮。因為,這裏的「她」明明就知道很多答案!可是……
「你會找到的。」她不知為何像是對我滿懷信心,就如同一切都已註定似的!接着,她又問了一句:「準備好了嗎?」
這是……要「送」我出去?!
「還能回來……這裏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好像「出去」後就很難再「回來」。
這裏明明什麼都沒有,就是死寂一片的黑暗世界,但這裏卻有「她」!那個總讓我有懷念與親近之情的小女孩,儘管想不起她是誰,可這麼讓她孤零零地「沉睡」在這裏,就感到心如刀絞……!
「又一個衝突的願望。」她的話語中似乎不帶任何感情:「穩定過後,看你未來的選擇。這裏並非能隨時回來的地方。」
「什麼意思……」我還想再問問她的話里究竟隱藏着什麼前提,但耳邊卻似乎出現一陣轟鳴,同時整個世界也震動起來,猶如原本平靜的海底開始暗流涌動!
這個黑暗的世界,詭異的「空間層」要崩塌了嗎?
還是說,自己終於要從這個幻境或夢境中清醒過來了?!
剎那間,漆黑的四周竟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縫……好像是道道光芒在滲透進來!
「要怎樣才能『交換』到答案……以及帶走『她』?!」我感到頭痛欲裂,意識又一次開始逐漸迷糊,趕緊拼勁最後力氣大喊出聲!
隱約間,似有一陣聲音傳了過來,只是越到後面越是模糊不清。
「如果你選擇回到這裏,那就一定擁有可交換之物。但是……不止一塊遺落的碎片……也不止……一個迷失……的……」
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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