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這才開口說話:「我還是那句話,衙門我可以去,但這位姑娘按大明律來講,須得交由錢塘縣衙審理,巡檢司沒有資格。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劉有為見陳操說話頭頭是道,便想着定然是個秀才或者舉人的身份,不然哪家的紈絝會熟讀大明律這種東西,再說圍觀百姓這麼多,自然不能丟了自己的臉面,心中也有了些計較:「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這平頭老百姓無故頂撞上官,等錢塘縣衙處理完之後,本官再找你算賬,來人,押送這幫人去縣衙。」
陳操昂首挺胸,給趙信使了一個眼神,然後便跟着衙役一起往縣衙走去,路中便隱約聽到班頭和衙役在商量等到了縣衙如何收拾自己的話。
錢塘縣衙距離西湖很近,與知府衙門是兩個對河,浙江三司衙門在它的右側,陳操前腳剛剛踏進縣衙大門,後腳那班頭便提着水火棍一棒子就打在了他的後膝窩子上。
這一擊,當真是打的他措手不及。
趙信正要發作,身後的衙役一擁而上,將趙信死死的撲倒在地。
因為這一擊挨的實在是太過突然,陳操慣性般的往前撲倒,多年的軍伍生涯使得他忍痛前撲,正要翻身還手之時那班頭照着陳操的後腦勺就是一棍。
「伯爺...伯爺...」趙信斯喊起來:「你們這幫殺才,此乃欽差巡撫浙江諸府定武伯,你們想死?」
班頭冷笑一聲:「欽差,嘿嘿...出門帶兩個人,你們要是欽差,老子就是國公,給我打...」
陳操醒來後身下便是一身的稻草,隨後便傳來了令人窒息的難聞味道:「咳咳...臥槽...」
「伯爺...」趙信拖着一身的傷移動到陳操身邊,扶起陳操:「伯爺,您沒事吧?」
「我擦...」陳操伸手在後腦勺一摸,居然腫了一個大包,若不是自己年輕身強體壯,有可能還真的一棍子後腦勺給打成二傻子:「趙信,你他娘的腰牌呢?」
還別說,就這麼巧,今天趙信和陳操便裝出門,腰牌被他給忘在公服里了:「屬下卻沒帶,伯爺,你安心,出去之後屬下定然滅了他們滿門。」
縣衙牢房昏暗潮濕,這估計是大明朝所有縣衙的一貫特徵,牢內的犯人還是有些多的,一看男女都有,個個披頭散髮,樣子及其可憐;而且陳操他們被關在一個通牢內,通常住單間的犯人不是死刑犯就是有關係的,像陳操這種沒身份的,只有通鋪的份。
望着趙信到處青一塊紫一塊,陳操不有感嘆:「這一棒我挨的挺划算的,」趙信不解,陳操接着道:「若是我醒着,估計受的傷和你一樣重,幸運啊...」
趙信臉都青了,心想哪裏有這樣想的。
正說話間,大牢門打開,在獄卒的帶領下那班頭走進大牢,在牢門前朝着陳操嘲諷道:「進了衙門口,什麼事情我說了算,你要是不配合,嘿嘿,家屬來領人的時候要是橫着出去,那原因可就找不到了。」
趙信正要開罵,陳操一把攔住了他,因為他赫然發現趙信打的那個青皮在身後,然後拱手道:「這位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好說,」班頭只是吏員,被人稱呼大人就很受用:「你的長隨打了這個青年,湯藥費要賠。」
「賠,多少,大人你說,實不相瞞,在下家中乃是金陵豪商,只要大人既往不咎放我們出去,錢都是小事。」陳操一臉的狗腿子。
他的這個相貌在班頭眼中很是搞笑,但也證明了班頭的想法,陳操就是個豪商公子哥,出門打抱不平而已。
當然,誰都不會與錢過不去。
「青年的湯藥費要三百兩雪花銀。」班頭冷聲道。
「好,沒問題,三百兩就三百兩。」陳操滿口答應:「大人,可還有?」
「還有你蓄意頂撞上官,這條罪名按照大明律可要坐牢一年...」
「在下知錯了...」陳操打斷了班頭的話,然後很是客氣的拱手:「是在下的錯,在下年輕氣盛,還望大人不要見怪,在下願意奉上呈儀兩百兩,以表歉意。」
班頭滿心歡喜,就他的薪俸,一個月也就二錢銀子,到處招搖撞騙一個月也就不到二兩,這下一股腦的掙了兩百兩,肯定是賺翻了,於是帶了些笑臉:「嗯,你很識相,你的傷...」
「在下在牢中不甚自己撞的,嘿嘿...」陳操傻笑起來。
班頭很是滿意:「如何聯繫你家人?」
陳操要的就是這個,於是拱手:「不敢欺瞞大人,在下此次來浙江有船隊,今日因為年輕頂撞了大人,只要大人讓我這長隨回去,上到船隊取錢即可。」
班頭認真的看了看趙信的樣子,再看陳操那狗腿子的模樣,便欣然點頭:「諒你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招出來,趙三,你就跟着他一起回去取錢。」
那青皮點頭:「好的大哥。」
趙信正要拒絕,陳操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小趙,公子我的安危全在你身上了,速速回去取錢來保我,要是遲了,回去之後定然要你好看。」
趙信使然,然後點頭:「公子放心。」
見着趙信被帶出去,陳操心裏一陣舒爽,因為很快就輪到他報仇了,班頭說了句讓他等着,便又帶人離去。
便桶就在陳操的左側不遠,味道屬實難聞,再看牢內蜷縮的人,一個個都髒兮兮的看着他,陳操好奇,便問牢中唯一一個女子:「姑娘,你因何事來了此牢中?」
女子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不敢搭話,牢中還有四五個男子,想來此女子定然在牢中受了侮辱,因為陳操看見了她的胸部。
「哎...」陳操嘆了聲氣,默念古代牢房的分級並不是那麼嚴密,男女犯事關在一起,分開關押還得給獄卒好處,否則沒錢沒勢只能在牢中受其他犯人的凌//辱,想來也是一樁壞事。
陳操閒來無事,站起身在牢房中轉動,然後突然來了興趣,開口道:「正是神都有事時,又來南國踏芳枝,青松怒向蒼天發,敗葉紛隨碧水馳...」
陳操只記得這幾句,念完不禁感慨萬千。
「好...」
牢房內部傳來一聲叫好聲,緊接着又道:「好詩,只不過聽來只有上半部,下闕何在?」
聲音提示了此人的年輕,陳操便道:「有感而發爾,下闕還未想到,以後再說。」
「兄台,如此才華,因何事入牢來遭罪?」
此人說話有理有據,而且能聽懂陳操的詩詞,便猜想這人也是個讀過書的人便回答道:「兄台,看樣子你也是讀過書的人,為何被關入大牢?」
「哎,一言難盡啊...」一聲嘆息後便安靜了下來。
「敢問兄台名諱?」陳操又問。
良久才回答:「在下黃淳耀,表字蘊生...」
「黃淳耀,」陳操默念了一下,明末那麼多才華橫溢的學者,他哪裏知道此人是誰,便點點頭:「黃兄,所犯何事?」
黃淳耀又嘆息一聲,便不作答。
陳操得不到回答,便在牢中轉悠,通牢的犯人當中一人突然站起身,當着陳操的面,徑直走到蜷縮在角落的女子面前,一把脫掉了自己的褲子,露出那邪惡般的東西,然後伸手去抓女子,扯掉了她身上那唯一一塊遮羞布。
女子哭叫起來,陳操哪裏能忍受這般折磨。
瑪德老子都沒上過如何能讓你上。
「住手...」陳操一聲爆喝,這下有看頭了,各個牢房的犯人都擠到木柵欄前看着大通牢這邊的場景。
那犯人轉頭看了一眼陳操,然後猶自繼續動手動腳,一把便把女子壓在了身下。
「個狗曰的...」
陳操見那廝就要猛龍入洞,趕在危機關頭一個跨步上前,給那廝來了一擊掃堂腿,大力的一腿踢在了那廝的頭上,一腳便將其踢飛出去。
那廝一落地,牢中剩下的三個犯人一起站起身,朝着陳操衝來,先前是因為被人敲了悶棍使不上勁,好歹自己也是經過數次戰陣廝殺活下來的人,哪裏會懼怕這些個抓緊大通牢的青皮混混。
只三個回合,剩下三人全部被陳操打的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女子抓起被扯掉的衣服遮蔽身體,但卻已經被撕掉了不少地方有些位置根本遮不住。
陳操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這江南的十月中末還是冷的,脫了外袍上前給女子蓋住:「姑娘莫怕,你沒事了。」
女子將外袍穿好,然後跪下朝着陳操磕頭:「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嘭...
一聲巨響,牢房門被人暴力的踢開,守門的兩個獄卒正要喝問,就見闖入一群人,為首的正是穿着飛魚服的趙信。
「臉熟嗎?」趙信冷聲盯着兩個獄卒:「你們兩個,進來的時候一人打了本官一棍,來人,一人一百棍,活了算你們運氣好,本官既往不咎,死了,嘿嘿...」
兩個獄卒頓時便暈厥了過去。
趙信帶着一大隊錦衣衛挎着刀朝着大牢內部走去,徑直來到陳操的大通牢面前。
「伯爺...」趙信一聲喊,整個牢內的人都紛紛側目:「這廝如何處置。」
校尉頓時拉進來兩個人,分別是青皮趙三和跟着去的衙役,兩人都已經耷拉着腦袋,仔細看渾身是血。
「先開門,老子也臭死了...」陳操皺眉說道。
「大人...」女子一把抱住了陳操的腿:「大人,救命啊,民婦冤枉啊,民婦冤枉啊...」
陳操心情大好,因為要報仇了,眼下也見不得這些女人哭,便阻止了正要把女子拉開的趙信:「本伯大明定武伯陳操,若是你所犯之事乃是冤枉,今日我便替你做主。」
黃淳耀一聽是陳操,當下便急着保住木欄,大喊道:「伯爺,伯爺,學生黃淳耀,請伯爺救命啊...」
陳操聽得是剛才誇他詩做的好的人,便道:「來人,去把黃淳耀接出來,本伯今日就在這錢塘縣衙開審,看看這知縣大老爺到底怎麼個清廉。」
「謝謝伯爺大恩...謝謝伯爺大恩...」女子連連磕頭。
整個錢塘縣衙此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負責護衛的張鳳年家丁隊已經佔領了整個縣衙,里里外外全是背着燧發槍的兵,因為這般景象,圍觀的百姓已經形成了人牆。
知縣齊尚文在昨晚見過陳操,因為酒喝得多,正在縣衙後院的房子內睡覺,即便如此,也是被趙信直接從小妾的被窩裏提出來,連連扇了兩個大耳刮子,被打的頭暈目眩。
縣衙一眾官吏全部被錦衣衛押在大堂,陳操摸着後腦袋走進去,齊尚文趕緊上前拱手:「下官見過定武伯。」
陳操也沒應,便徑直走到知縣的座上坐好,然後一拍驚堂木:「齊知縣,你可認得本伯否?」
齊尚文因為無緣無故的挨了兩巴掌,外加上錦衣衛這個陣仗,心底便在想是不是自己那條黑罪被人發現了:「下官...下官...認得定武伯。」
「認得,也好,本伯現在先處理其他人,你給本伯看好聽好了,別到時候說本伯冤枉與你。」陳操冷聲說道:「趙信,先把打本伯的人全部帶上來。」
班頭和幾個衙役此刻已經被打的奄奄一息,被提溜上堂的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齊知縣,本伯今日...」陳操將在大街上的見聞全部說給了齊尚文,嚇得齊尚文連連發抖:「不知道齊知縣知不知道此賊說的『進了衙門口他說了算』的話?」
「定武伯,下官...下官...」
「行了,」陳操擺了擺手:「你個小小的吏員也敢自稱國公,當真是膽大妄為,還敢敲本伯悶棍,着實可惡。齊知縣,按照大明律此人該如何判?」
「下官...」齊尚文連連發抖,話都說不好,便看向了縣丞。
縣丞歲數也大了,此刻害怕被牽連,趕緊拱手:「啟稟定武伯,冒稱朝廷官員、勛貴者,按律當處流刑,毆打朝廷官員、勛貴者,當...當發配三千里或充軍。」
趙信搖頭:「本官身上的傷你可看清楚了?」
縣丞抬頭望着趙信的臉上紅紫一塊塊的,嚇得一個激靈:「當死...」
趙信又搖頭:「你說錯了,無故毆打朝廷欽差大臣,毆打錦衣衛,意圖謀反,滿門抄斬。」
「饒命...饒命...」
班頭和幾個衙役都有氣無力的喊着,但是效果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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