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草低
一群民夫散佈在草原戰場,收撿滿地的短戈、斷屍。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士卒們則在戰場中來回巡查,揚起刀劍,給沒死透的傷者補上一刀。
這次補刀不分敵我,重傷不治者,全部一刀斃命。
「噗!」
「噗!」
短促着的慘叫聲,間斷性的響起。
隨着補刀進行時,戰場上的哀嚎聲也越來越小。
天空盤旋着一群雄鷹,一切喧鬧歸於沉默。
戰爭已經結束,參與作戰的士卒們陸續撤下,把清掃戰場上的任務交給民夫,或是沒有參加戰鬥的中軍。
先鋒營活下來的士卒們,一個個把刀劍插入土中,蹲在地上,表情多是麻木。
這時就連戰鬥時最為狂熱的魏長羨,表情都已經充滿疲倦,躺在草場上一動都不想動。
要不是四周有其他同袍們看着,他早被當成屍體補刀了。
「呵呵。」
陳無數感慨搖搖頭,對於士卒們的表現並不驚奇。
戰爭是殘酷的,士卒們在交戰時渾身興奮,心理還沒收到反饋,體會這種不到淒涼的感覺。
可當戰場一旦結束,不管是勝是負,誰都心情都不會好受。
當然,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很長。
等到論功行賞以後,士卒們又會像打完雞血一樣興奮。
興奮到還想再戰一場!
這有點像「賢者狀態」,是衝動以後的空虛。
懂的都懂。
不懂的上網補課。
作為一個男人,陳無數也逃不掉這種「賢者狀態」,望着草原上的補刀場面,胃口也感覺有點不舒服。
草原上沒有治療環境,普通的輕度瘡傷還可包紮、救治。
可是涉及到斷肢、穿透的重傷。
那就無能無力了。
只能選擇補刀。
這時一份軍令傳來,衛將軍要見他。
陳無數心裏也不奇怪,策動馬匹,朝衛將軍的方向行去。
徐花娘望着他離開的身影后,閉上眼睛,拍拍胸口,自我安慰道:「不敢看,不敢看。」
「這畫面太慘,我不敢看。」
「他不會嘲笑我的膽怯吧?」
徐花娘旋即又睜開眼睛,確定陳無數沒有回頭,才徹底放心的把眼睛閉上,內心肯定道:「嗯。」
「不會!」
兵書上的幾個字,在戰場就是一批活生生的生命……
捷報中死亡多少人的字眼,占居不了一片木簡。
可背後又有多少家庭的淚水和訣別?
在真正上過一次戰場以後,她才明白「一將功成萬枯骨」的道理。
賢者狀態不止男人有。
女人也有。
徐花娘現在的感覺就是累,一動都都不想動,精疲力竭的那種累。
不過,她的手中還是牢牢攥着一把長弓,心裏並沒有後悔上戰場,學兵法。
反而,更加感受到為將者的責任重大,對兵法的理解又更深一層。
她開始壓下心裏的情感,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復盤戰場戰鬥的決策。
想來想去,一個在戰場上無可匹敵的身影,又在腦海里冒出來了。
她發現這場戰鬥的決策好像很常規,能夠迅速取勝,全都是靠一個人。
那個人的表現太驚艷了。
驚艷到讓許多人喪失表現的機會。
比如說徐花娘,比如說某些同行者。
他們都還得往後稍稍。
……
草原。
一處山坡頂端。
這時衛青已經沒有乘車,而是騎着戰馬,立於山坡頂端。
一群偏將軍、裨將軍騎馬隨行。
五百親騎守在下方。
陳無數順着將旗所在,策馬來到山坡下,把官令交給親騎查驗以後,得到允許,策馬向山坡上趕去。
當他趕到山坡上時,只見衛將軍身披墨色戰袍,跨下乘着一批銀甲駿馬,放眼正向前方的土地眺望。
「征服前方的野心,永不止步啊?」陳無數心裏嘖里一下,勒住馬匹韁繩,雙手抱拳喊道:「先鋒都尉參車騎將軍。」
陪伴在衛將軍身旁的一群西征將領們,紛紛把目光注視着他,眼神里有忌憚、慎重與疑慮。
唯獨不見什麼鄙夷、冷眼。
可見大家都知道陳無數「無雙戰將」的身份,在用一個平等,甚至略低的身位看他。
而衛青在聽見身後的稟報身後,似有所覺的點點頭,不過卻沒有立即回頭,依舊在望着遠處。
曾經,陳無數只在大殿、軍帳里見過衛將軍。
那些場合中的衛將軍或是穿長袍,或是穿輕甲,身上更多帶一種王公貴族的高貴。
頭一次看見將軍騎馬,心裏也不禁欽佩大將軍的氣度威武,實屬全軍第一。
主要是那戰馬、戰袍看的人十分眼饞。
這時衛將軍如同心有所感般,回過頭看向他,眉宇間藏着一股笑意,開口問道:「很羨慕我?」
陳無數心頭一凜,牽着馬韁,坦然應道:「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你這話說的有點意思。」衛將軍點點頭,盔甲在陽光的照射下,光彩粼粼。
可他的臉下一刻說變就變,按着配劍叱聲吼道:「陳校尉兵法大成,武功通神,足可在朝堂內拜將為官,怎麼甘願入我盔下?」
「統帥小小營校,能滿足得了你嗎!」
「鏘鏘鏘!」身旁十騎將領紛紛拔出兵器,策馬將陳無數圍起。
原來選在山坡上不是來看風景!
是挑給他一個合適處決的好位置啊?
陳無數感覺臉龐有風吹過,把面前的刀兵視作無物,表情平淡的直接答道:「不能。」
「那為何不直言境界,好讓我幫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軍職。」此刻,衛青的臉龐已經染上煞氣:「還是你想坐我大將軍的位置?」
陳無數笑當即笑了:「稟將軍。」
「我若在居庸縣表明武力,您可會放我入軍?」
「我欲做大將軍,自當馬上取功名,萬里覓封侯!」
一個潛伏在大軍當中的無雙戰將,怎麼說都是有問題的。
可當這人主動暴露出全部實力,為大軍斬將殺敵以後,一切問題都不再是問題。
哪有敵軍暗探,仇家門客主動暴露的?
表明心跡的最好手段是什麼?
行動啊!
操起刀幫西征軍殺人。
那他就真是西征軍的人!
陳無數相信衛青對於用不用他,早已經做出打算。
現在恐嚇只是一種收攏人心的手段,為接下來的用人在做鋪墊。
當然,衛將軍對他肯定有着各種懷疑、猜測、不過衛青怎麼想不重要,他做出的選擇才是關鍵。
而陳無數的態度已經全在回答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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