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慎行沒有上辭官題本之前,朱由校就覺得他不會老實,甚至有可能要搞事情。
這一點朱由校已經猜到了,只是沒想到孫慎行會這樣搞事情。
在朱由校看來,孫慎行這就是在碰瓷!
在東林黨這件案子裏,孫慎行絕對不是無辜的。
孫慎行知道無論如何事後都可能會牽連上他,所以他才會選擇這樣的做法。現在他因為這件事情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面,他就會得到無數人的支持,在民間的聲望也會飛速的提升。
如果事後自己這個皇帝再對孫慎行做什麼事情,那麼在別人看來都是自己在報復他。
如此一來,到時候史冊記載上孫慎行的名聲會非常高;到了那個時候,壞的名聲就歸自己了。
甚至不用等到史冊記載,現今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孫慎行的名聲就會飛速的提升。
尤其是在那些反對陳可道的人身上,孫慎行會成為這些人的標誌、這些人的榜樣。
如果說孫慎行不是故意的,打死朱由校都不相信。
現在如果有刀在手,朱由校真想過去直接一刀砍死孫慎行,當然也不全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對於自己的名聲,朱由校早就拋之腦後了。
孫慎行這麼做,會阻止接下來推行的政策,讓朱由校推下去的難度變得更大。
自己剛剛說出了實踐是檢驗道理的唯一標準,孫慎行在這個時候用這種姿態來反對,這是在向自己宣示,在向全天下表明他捍衛的決心。
孫慎行捍衛的是全天下的書院,捍衛的是講學的自由,他必然會被這些人所吹捧,會成為全新的標杆人物!
這是在逼自己這個皇帝處置他,因為自己不可能放他回家。
同時朱由校的心裏面也很後悔,早知道就早點賜孫慎行幾顆韓立練的長生丹藥了。
看着孫慎行,朱由校的臉很快就陰沉了下來。
如果自己把孫慎行放回家,他就是一個活着的標杆,這樣一來,這些人就會有了一個領袖,到時候反對的勢力會更強大。
可是如果自己殺了孫慎行,自己這個皇帝的聲望會受損,事情也會變得非常難辦。
這就是在逼自己!
朱由校怎麼可能會心裏痛快?
同時朱由校也大概明白了,東林黨為什麼能夠戰勝那麼多人。東林黨真的是不要命,而且真的能把你逼得有苦說不出。
自己有辦法向別人解釋嗎?自己沒有辦法向別人解釋。
看着孫慎行,朱由校半天沒有說話。
朝堂上的人也沒有開口,內閣的幾位大學士也都震驚了,尤其是韓爌。
韓爌沒想到孫慎行居然如此決絕,要知道孫慎行這個人之前給他的感覺,那就是老謀深算,自私自利。
孫慎行陷害自己的時候,那可真的是下得去手,自己甚至一度都有些恨他。可是現在看到這一幕,韓爌覺得自己居然沒有那麼恨孫慎行了。
韓爌瞬間就明悟了,孫慎行這就是在贏回自己的聲望。一旦這件事情傳出去之後,外界對孫慎行的評價就會前所未有的高。
到時候孫慎行之前的事情就不會再有人提起;即便是有人提起,那也會被認為是對他的誣陷和誣衊。
甚至搞不好他老韓都會成為反面人物。韓爌抬起頭看了一眼朱由校,很想知道自家的陛下會怎麼辦。
要知道孫慎行這可是在逼陛下,難道陛下會後退嗎?
內閣次輔徐光啟是最擔心這一點的,如果陛下真的後退了,那自己這些人就麻煩了。
朱由校知道自己當然不能後退,如果自己真的後退了,那事情就很棘手,以後自己就什麼都不用做了。
放在龍椅把手上的拳頭緊了又緊,輕輕的笑了笑,朱由校波瀾不驚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
「來人,罷了孫慎行的官,下到錦衣衛的詔獄。」
這句話落地之後,突然有一個人也走了出來,將自己的官帽子摘了下來,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開口說道:「陛下,既然如此,臣也請辭。」
朱由校看過去,發現是高攀龍,臉上頓時又露出了笑容,不過這一次是氣笑的。
「好,很好,這就是你們的聖賢之道,這就是你們讀聖賢書讀出來的,這就是你們的忠君為臣之道。很好,很好!」
朱由校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完的,隨即吩咐道:「來人,將他們給壓下去。」
他的目光冷冷的掃向群臣。
所有人都把脖子一縮,壓低了腦袋。
「還有其他人嗎?如果有的話,現在可以站出來,朕一次都成全你們。」朱由校臉上笑眯眯,眾人卻知道皇帝此番才是最危險的。
韓爌看着被壓下去的孫慎行和高攀龍,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很厲害。
韓爌知道這兩個人又玩了一把大的,只不過被坑的卻不是他們自己,而是那些真的想要護着聖人之道的人。
如此逼迫陛下,陛下必然不會屈服,那麼講學和天下的書院就麻煩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做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智,這是在激化矛盾,唯一能夠得到好處的就是他們自己。
孫慎行和高攀龍會如日中天,他們會得到所有人的推崇,可是這有什麼用?
事情反而下着更糟糕的方向滑下去了。已經由原本的臣子和臣子之間的爭鬥,變成了陛下親自下場了。
這是他們把皇帝直接拉進來了,皇帝想不進來都不行。
想到這裏,韓爌心裏都發了狠,恨不得直接把孫慎行弄死在詔獄裏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
甚至自己連反對孫慎行的話都不敢說,因為自己要說了,就肯定會被人群體攻擊,在民間的聲望也就完蛋了。
見沒有人在說話,朱由校說道:「既然如此,咱們繼續議事。內閣那邊儘快拿出禮部尚書的人選。」
頓了頓,朱由校繼續開口說道:「禁止講學和書院,在順天府試行。這還是那句話,實踐是檢驗道理的唯一標準。事情究竟如何,試試也就知道了。」
「啟稟陛下,臣有本奏。」徐光啟這一次站了出來,恭敬的說道。
原本徐光啟是不想站出來的,可是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不站出來不行了,陛下急需支持。
在這個時候,如果自己不支持陛下,那就真的沒有人支持陛下了。
徐光啟要讓陛下看到,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孫慎行,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高攀龍。
我們這些人支持陛下,我們覺得陛下說的有道理。
要知道徐光啟他們想做的事情,必須要得到陛下的支持,不然根本就做不到。在陛下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也必須要站出來,所以徐光啟一往無前的就站了出來。
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啟,揮了揮手,說道:「愛卿退到一邊,聽朕把話說完。」
朱由校的話讓所有人都一愣。
誰都沒想到朱由校會說這樣的話,要知道徐光啟可是內閣次輔,同時也是朱由校非常寵幸的大臣,再加上也是陳可道的長輩,他會說什麼大家都能猜得到。
也就是說徐光啟要為陛下背過了,他要站在前面去了,可是陛下卻把徐光啟給攆回去了。
所有人再看向徐光啟的目光就不一樣了,陛下還真的是愛護他。
事實上朱由校還真就是這麼想的。
朱由校從來都不會小看這些人捍衛自己道統的決心,孫慎行高攀龍敢那麼做,徐光啟他們也敢。李贄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割喉自殺,徐光啟他們必然也會繼承到這一部分。
只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已經被拉下水了,那就索性別再把徐光啟也弄下水。要知道徐光啟可是自己用來做實事的,一旦徐光啟被拉下水,那麼事情就不好辦了。
自己不能夠讓徐光啟成為黨爭的起點。
既然你們把朕拉下水,那咱們就好好玩玩。
朱由校的心裏面發了狠,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禁止了書院和講學,那麼朝廷上下也不可能不顧讀書人的聲望,傳播聖人之學,這也是必須的。朕的希望是規範,而不是去徹底禁止。」
「所以朕會在順天府建立新的書院,由順天府的教育做主,由禮部統轄。至於教導什麼、該怎麼教導,由禮部來進行規定。至於有人想講學,可以到官辦的書院裏面去講,只要書院同意了就行。」
「除此之外,一律禁止私人講學,一律禁止私人辦理書院,有違禁者,嚴懲不貸。」
原本朱由校沒打算這麼早拿這個出來,但是現在不拿出來不行了。如果不拿出來,那麼真的就什麼都做不下去了。
這是一個出路,一個緩解矛盾的方向,自己不可能真的讓讀書人鬧起來。
「另外還有一點,以後順天府的鄉試會從書院的教材裏面選定。」略微停頓了一下,朱由校再一次開口說道。
這句話才是朱由校要說的關鍵,既然你不同意我的做法,那你們就別做我的官。想要做我的官,你就乖乖的給我低頭。
「凡進入書院讀書的人,可直接參加鄉試。」朱由校再一次開口說道。
這可是直接在朝堂上扔了一顆炸彈啊!
要知道參加秀才,那是要有舉人功名的,不然你想都不要想。朱由校的這一道聖旨。直接就把這一條給廢除掉了,讓學子們不考秀才轉而去考書院。
朱由校又說道:「每年書院都會舉行一次年底考核,凡是在年底考核中名列前十的,可以不用參加鄉試,可以直接參加會試。」
這句話就更嚇人了,只要你在書院裏面學習好,你們連舉人都不用考,就直接可以去考進士。
這就是在分化和拉攏!
頑抗到底的,直接弄死;投降的,給你好處。
這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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