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震驚愣神之後,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連忙紛紛開口問道:「人是怎麼死的?」
尤其是韓爌,心裏邊更是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這叫什麼事啊?如果自己審問的這些卷宗交上去,再加上鄒元標的死,那自己成什麼了?
說不定酷吏的帽子就戴到自己頭上了。這就叫禍從天上來!
那個來報信的錦衣衛趴在地上,哭喪着臉,連忙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鄒元標還好好的,能吃能喝的;剛才我們過去的時候,發現人已經死在裏面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都快哭了。
事實上在錦衣衛的詔獄裏面,死個把人不算什麼大事情。別說錦衣衛的詔獄裏面,天下各處的監獄,哪一年不死一點人呢?
現在死了人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得分是誰死了,還得分是什麼時候死的。
這要是幾天前死了,事情反而會小很多。可現在正趕上審案的這個點上死了,這怎麼解釋?
「去看看。」韓爌趕忙吩咐道,同時對文書說道:「所有的卷宗全部封存,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允許查看。」
說着,韓爌轉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魏忠賢和駱思恭二人,語氣嚴厲的說道:「兩位啊,如果你們的人敢動卷宗,後果你們承擔。」
魏忠賢和駱思恭兩人連忙擺手。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們傻了才會去動卷宗。
誰動卷宗誰心虛,這個時候誰會出這樣的錯誤?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那還不得弄死大家?
索性就什麼都不說,趕快去看看死人。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出了大堂,直奔錦衣衛的詔獄。
當眾人來到這幽暗陰冷的詔獄的時候,現場的一切還沒有人動過。顯然沒有人敢插手這件事情,所有的差吏都在等着他們這些大人物的到來。
見到韓爌三人到來之後,所有人全部都閃到了一邊。
韓爌、魏忠賢和駱思恭三個人進了詔獄,來到牢房中,第一眼就看見了歪着頭躺在那裏的鄒元標。
鄒元標的臉上全是毫無生機的蠟黃色,這一看就已經死了有一會兒。
韓爌三個人的臉色瞬間黑乎乎的,這一次他們算是解釋不清楚了。
「查一下是怎麼死的。」魏忠賢手中的拂塵甩了一下,語氣不善地說道。
韓爌和駱思恭自然不會反對。
很快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就都來了,他們分批次對鄒元標的屍體一頓檢查。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初步的結論,鄒元標不是死於中毒,不是死於外傷。
「鄒大人身體上沒有刀傷,沒有割脈的跡象,也沒有咬舌的痕跡。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突發了某種疾病,病死的。」東廠的仵作緩緩說道。
「諸位大人,鄒大人已經年過70了,身子本來就虛弱,這幾天在牢房裏連日折騰,恐怕是撐不住了。」仵作有些為難的說着,站到了一邊。
駱思恭看了一眼錦衣衛的人,示意他也開口說話。
這個時候自然不可能推脫,於是錦衣衛負責檢查屍體的人也開口說道:「的確是因為這個,小人也懷疑是病死的。這麼大年紀的人了,一場風寒就要了命,何況是在這樣的牢房裏。」
聞言,駱思恭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種手下就應該拉出去砍了。什麼叫做在這樣的牢房裏?
錦衣衛的牢房怎麼了?我是往出推還推不出去呢,你還往懷裏攬?你就不能說他是因為舊病復發?
沒腦子,誰把他給找來的?回頭全部嚴懲!
魏忠賢和駱思恭都開向了韓爌,那意思很明顯,該你出頭了。
韓爌被兩個人氣得不輕。
這個時候你們想起我來了,剛剛你們想什麼來着?這種事情就想起我來了,還真是站在一條船上。看船要沉了,迫不及待的把我推下水!
不過韓爌也知道這事躲不掉,但是被這兩個人這麼看着,他還是不舒服,於是開口就先嗆了一下魏忠賢,「這人先前在東廠的監獄裏,魏公公難道就沒有發覺?是不應該吧?」
眼見鍋要扣到自己的頭上了,魏忠賢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老子都一天沒怎麼說話了,你別把責任歸到我身上!
魏忠賢直接擺了擺手,一臉篤定的說道:「人在我東廠的時候可是好好的,能吃能睡。咱家不是那種虐待人的人,每天都有郎中為他們看病、診治身體,那可真是身體倍兒棒。」
一邊兒的駱思恭不幹了,合着怪我嘍?你們東廠辦事不利索,你們要是早把這個案子結了,怎麼會有後邊的事?
現在牽扯到我們錦衣衛,我們錦衣衛招誰惹誰了?從事情開始到現在我就一點都沒參與,最後還要把我弄進去,你們想的美!
駱思恭看着魏忠賢直接說道:「這和我們錦衣衛可沒關係。這些人到了我們錦衣衛之後,我們可是每一天每一個人都好生好伺候着。這樣有事也是以前的事。」
看了一眼兩個人,韓爌心想,就應該讓你們兩個狗咬狗。反正自己只是來審案的,這個責任自己肯定不大,只不過這自己也脫不了關係,尤其是自己那些卷宗報出去之後,這個事自己就肯定會站在風口浪尖上。
不過現在也來不及了,卷宗已經審問完完事了,總不能這個時候去修改或者是銷毀,那自己的罪名真的就大了去了。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也不是這些,讓這兩個人狗咬狗之後,自己應該進宮了。
「兩位,現在可不是吵架的時候。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進宮稟報陛下?」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後轉頭看向韓礦,目光都很不善。
這個時候你出來做好人了,剛剛就是你挑撥離間。不過兩個人也知道,不是和韓爌計較的時候,現在第一時間就是要進宮去見陛下。
三個人很快達成了共識,然後趕到了皇宮。
此時的紫禁城,乾清宮內。
朱由校正聽着陳洪的匯報,臉上有一些遲疑的問道:「你的人盯着了嗎?鄒元標到底是怎麼死的?」
「回皇爺,不是被人害死的,應該是舊病復發。」陳洪連忙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不過他也知道這沒有用,這件事情無論怎麼解釋都沒用,沒有人會相信鄒元標是病死的。
人們總是會相信事情背後有事情,一定不單純,肯定有陰謀。
所以這件事情想解釋都沒用,澄清也沒有辦法澄清。
「皇爺,內閣大學士韓爌、東廠魏忠賢、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在外面求見。」陳洪聽了一個小太監的話之後,趕忙來到了朱由校的身邊,緩緩的開口說道。
輕輕的點了點頭,朱由校開口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他們現在到自己這裏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自然要第一時間找自己匯報,然後詢問自己該怎麼做。他們沒人想擔責任,也沒人敢拿這個主意。
所以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來,朱由校有些感慨,自己昏君的帽子恐怕要被戴上了吧。
這殘害忠良這一條自己戴上了,鄒元標的死就是一個開端,這些人還不一定怎麼編排自己呢,不過也沒辦法,該扛着的還是得扛,要不讓別人背一下鍋?
魏忠賢合適還是駱思恭合適?或者韓爌?
在朱由校琢磨這件事情的時候,三個人終於從外面走了進來。
待他們行禮過後,朱由校開口問道:「三位愛卿一起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韓爌向前一步,這個時候應該他說話,因為他是主審。所以他把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東廠和錦衣衛檢查的結果他也說了,初步認定是病死的。
輕輕的點了點頭,朱由校皺着眉頭問道:「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三個人誰都沒說話,鬼知道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陛下你讓我們解釋,我們也解釋不清楚,索性就不要再開口了。
朱由校知道這三個貨誰也不想背鍋,說白了就是對外面要說鄒元標是病死的。至於外面的人怎麼想怎麼抨擊,那他們就不管了,縮頭烏龜還不會當嗎?
任憑你們罵,我躺在地上不動,事情還過不去了?
對於這三個人的想法,朱由校還想給他們一一巴掌,這事情怎麼能這麼辦呢?這種操作可不行。
朱由校看着韓爌說道:「案子暫時先審到這裏,把審問的卷宗匯總一下,送到宮裏來。韓爌,朕任命你為治喪大臣,全權負責鄒元標的身後事。」
這也是朝廷給大臣的一個福利,如果你死在了任上,朝廷會安排一個人為你辦喪事,這個人就是治喪大臣,同時也會安排人通知你的家屬,讓你的家裏來接人。
韓爌滿嘴的苦澀,讓自己做這個差事,說不定自己會被罵死。
可是事到臨頭他也不能推辭,只能躬身說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吩咐完韓爌之後,朱由校又把目光轉向了駱思恭和魏忠賢,「錦衣衛和東廠,這件事情發生在你們兩個的地方,你們去把事情給朕查清楚,限期破案,逾期嚴懲。」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全部都行禮道:「臣,遵旨。」
不管事情最後怎麼處理,架勢要先拿起來,不管最後的結果有多扯淡,過程一定要是認真的,而且必須要從上到下的認真。
「行了,你們三個去忙吧。」朱由校開口說道。
看着三個人離開的背影,朱由校開口對陳洪說道:「你去一趟鄒家,去替朕寬慰他們。如果他們有什麼要求,你替朕問問。」
這個態度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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