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德勝樓。
這是座有了一些年月的酒樓,這些日子裏來,德勝樓還算是熱鬧,主要原因就是這裏聚集了不少人在臧否人物、評論時事。
現在鬧騰這麼厲害,很多人都想得到個消息,也有很多人想在德勝樓抒發一下自己的看法,所以這裏就聚集了不少人。
當然了,大部分都是讀書人,普通人你進都進不來,更別說在德勝樓說話了。
誰掌握着話語權,誰才有說話的資格。
就像後世曾經有一個笑話,一些人在討論民主,有人推門進來之後,一個人大聲呵斥道:「你進來做什麼?我們在討論民主。」
所以朱由校更相信另外一句話,威力越強越民主,射程越遠越自由,口徑越大越越正義,裝甲越厚越人權,噸位越大越平等。
坐在樓上,叫了一桌酒菜,朱由校一邊喝着酒,一邊聽着酒樓裏面嘈雜的談話聲。
「號外!號外!」
聽到外面有人賣報,下面混亂了起來,不少人跑出去搶報紙去了。
有身份的人有手下去搶,他們在這裏聽。
很快,下面就送了一份報紙到陳洪手裏。
雖然朱由校沒有吩咐下去,但是下面的人還是很及時的就把報紙拿了上來。
接過報紙之後,朱由校快速翻開掃了一眼。
說起來,這個玩意自己也很久沒有翻過了,上輩子還翻過一些,後來智能化程度越來越高,人們有了手機之後連電視都不看了,更別說報紙了。信息大爆炸,新聞亂七八糟,很多東西都不可信了。
這份報紙是非常可以相信的,因為是官方的報紙,朱由校弄的。
雖然更多的時候是用作宣傳,還是定點定向的,但是這上面的東西都是真的。
翻開第一版,介紹的就是陳四海的生平。這上面把陳四海從小就嫉惡如仇的事例說了一遍,還寫了不少的小故事。
比如陳四海小的時候想學醫又被貪官污吏迫害,結果陳四海就覺得學醫治不了貪官污吏,就轉而投文,開始奮發努力的讀書。
後來不但科舉有成做了官,還實現了自己的抱負。做了官之後,那就更是公正嚴明、嫉惡如仇,查起案子來不懼艱險,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有官員的榜樣。
同時第一版里也介紹了陳四海主持這次南京大案的一些事情。
翻過到後面,後面寫着另外一版。後面寫的就是南京這一次爆發出來的一些貪腐案,不過在這另一版上面寫的卻是南京戶部尚書的貪污腐敗案。
南京戶部尚書這個傢伙幹的事情是放高利貸,而且用的是南京庫房裏面的錢,可以說是空手套白狼,用庫房的錢放高利貸,然後收回來再還上,利息就進了自己的腰包,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同時,這個戶部尚書還私鑄錢幣,暗中鑄造官方認定的模具。
就這種罪名,拉出去砍頭是一點意外都沒有。
正在這個時候,大家也看完了報紙,突然就鬧騰了起來,一時之間罵聲四起。
朱由校看了過去,有些遲疑的轉頭看向陳洪問道:「那些人是你的人吧?怎麼,現在的人手這麼差了嗎?」
站在朱由校身邊的陳洪也有一些尷尬。
那些人就是他的人。要知道,現在南京的情況,基本沒有人敢亂說話了。即便是想說話的,也不敢這麼大張旗鼓的聚在一起議論時事,這就是作死的行為。
雖然有這種需求,但是頂多也就是私底下溝通一下,暗中吐槽。
敢開辦這種酒樓、敢幹這種事情的人,那自然是有背景的。
當然了,即便是再大的背景,也不會找這種麻煩。畢竟陳洪幹這個事算得上是專業,那麼這裏埋伏了多少水軍就可想而知了。
這些人的主要作用就是鼓吹朝廷這次行動的正義性,鼓吹皇帝的英明、鼓吹陳四海,順便批判一下那些貪官污吏和那些為富不仁的商人。
然後鼓吹一下,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天下百姓能得到什麼好處,官員能得到什麼好處,商人能得到什麼好處。
總之一句話,這次大清洗之後,全天下都能夠得到好處,讓那些人去死吧。
今天他們又開始了一次表演,表情十分的憤怒。
朱由校看到那邊那個人表情猙獰、肌肉顫抖、身子哆嗦,那個氣的
知道的知道他是生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發羊癲瘋了。
再看旁邊那人,目光發直,用力咬着後槽牙。要是再用力一點,恐怕牙都咬掉了。
朱由校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把牙咬裂了。
這個演技啊!
朱由校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尷尬都不足以形容了。
朱由校轉頭看向陳洪說道:「你一直以來都是用這樣的人手來給朕辦事的嗎?」
雖然平時里也有一些效果,可如果都是這樣的人,朱由校不得不懷疑這個效果了。
陳洪心裏那叫一個苦,連忙說道:「啟稟皇爺,並非如此啊!咱們的人雖然帶來了一些,但還是人手不足。」
「畢竟除了南京之外,其他的地方也要動用這些人。所以奴婢把一個成熟的人手配上幾個新手派發了出去。這裏顯然就是新手比較多。」
「為了顧及到更多的地方,奴婢在南京這邊沒有留太多的人手,畢竟這裏情況安穩,而且有皇爺坐鎮,魑魅魍魎全都不敢冒頭。」
「其他的地方就不一樣了,需要更多的老手。」
聽了這話之後,朱由校才點了點頭。
這還算是一個說法。
畢竟外派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老手的話,的確容易好辦事。
南京這個地方的確不容易讓人鬧騰起來,畢竟自己在這裏,錦衣衛和通政司還在到處抓人。
只不過,如此浮誇的演技,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正在這個時候,朱由校被一個年輕人吸引了。
只見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子怒聲說道:「我們不能夠在這裏干看着,我們要做點什麼!」
在場的人聽到這話都是一愣,全部轉頭看向這個人。
要知道,他們每天在這裏都是批評居多,偶爾也會義憤填膺的說點什麼。但是如果說要去做什麼的話,那些人還真就沒有想過。
畢竟這是皇帝作戰,辦事的是錦衣衛和通政司,普通人輕易不能插手進去,不然的話容易被牽連。
可眼前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上頭了,這是被沖昏了頭腦!
有人下意識的就想離他遠點。
你在這裏說行,但是參與進去就不太好了。
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卻無所謂地掃向所有人,繼續說道:「我們雖然不能夠幫朝廷做什麼,但是也要盡我們的一份心力。畢竟有皇帝做主,我們要盡心盡力的幫忙才行。」
「我覺得我們應該組織好到各個地方多多宣傳,告訴那些百姓,有人給他們做主了,陛下到了南京了。他們應該站出來,讓那些非法的官員和商人無所遁形。」
「這些人不會寫字,也很艱苦,我們要幫他們。我們可以幫他們寫狀子、幫他們打官司。」
朱由校看着這個年輕人,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個年輕人要乾的這個事情,這不就是要做律師嗎?
難道這一次的運動還能夠促成這樣的行業?
幫着不會寫字的人寫字,幫着不懂大明律的人打官司。說白了,這樣的人的確有用,能夠健全大明的法律建設,能夠讓普通的老百姓或者窮苦百姓也有錢打官司告狀。
當然了,也容易誕生訟棍。
只不過這件事情究竟是好處多一些,還是壞處多一些?
是不是適合當前的大明環境?
朱由校還是要好好的琢磨一下的。
不過眼前這個青年倒是有點意思,算得上是一個為國為民的人。
朱由校看了一眼他的穿着打扮,這個人應該是皇家學院的學生,而且是南京皇家學院的學生。
說起來,這些人應該快要去京城考試了吧?
在大明現行的教育制度之下,凡是能夠考進大明皇家書院的學生,全都有資格去京城參加科舉。說白了,就是你要想參加科舉,你就要先考入皇家書院。
這一次的事情之後,朱由校可以向下繼續普及一些學校了。
現在只有各省的省城才有皇家書院,也就類似於後世的大學。
接下來,朱由校要普及的就是初高中以及小學的教育,說白了就是要培養更多的讀書人。
當讀書人多到一定的程度,就不都會想着去考科舉當官,自己以後對科舉的定義就是後世的公務員考試,想考得話就去沖獨木橋。
至於說考不上的那些人,你也可以去工作。大明的各行各業現在都缺人,會讀書會寫字的人尤其的缺乏,以後自己展開海上貿易就更缺這些人了。
當然了,皇家學院也有不同的科目,本身他們學的就不再是八股文的東西。把他們放到社會上,他們也能夠生活的很好。
除此之外,朱由校的改革馬上就要開始了,也會給這些人安排一個好去處。總之,不會讓他們沒有工作、整日遊手好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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