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即便是皇上,這沒錢的日子也不好過。
所以朱由校這一次準備干一把大的,趁着年前這個冬天好好撈一筆。
徐光啟看着朱由校態度堅決,實在是很無奈,只能說道:「那就聽陛下的,臣回去就安排好行程,到時候送到宮裏面來。」
朱由校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那就去安排吧。」
徐光啟和李之藻告辭了。
他們來的時候意氣風發,走的時候雖然說不上垂頭喪氣,但也沒了剛來時候昂首挺胸的模樣。
對此,朱由校直接視而不見。
等到徐光啟兩人走了之後,朱由校也站起來身子。他要去告訴皇后這個好消息:
朕要帶着你出宮了。
京城的皇帝在計劃着怎麼發財。在西南的人則是在緊張着準備作戰。
天剛蒙蒙亮,孫傳庭就起來了。
這一次他沒有再穿着文官的官服,而是穿上了盔甲。
這套黑色的盔甲是孫傳庭從戚元功那裏軟磨硬泡要來的。這一路上要行軍打仗,穿着盔甲方便一些。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吃了早飯,大軍便從遵義城開拔了。
這一次跟着孫傳庭他們一起去的人叫趙無極,是張彥芳的手下。
趙無極乃是貴州的副總兵,統帥着五千人馬。說實話,他的心裏是真的沒底,也是真的不願意去。可是沒辦法,上面有命令,不聽還不行。
孫傳庭看着走到面前的趙無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四十多歲的年紀,滿臉的大鬍子,一個偌大的酒糟鼻子看着很有喜感。身材也不是很高大,看着還算壯碩。
這個時候,戚元功也走了過來,來到孫傳庭的面前說道:「孫大人,我們應該怎麼走?一路打過去,還是?」
對於戚元功來說,他根本就不擔心。即便是一路打過去,他也不害怕。
這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大城,在到重慶之前,遵義都算是大城了。自己這邊一路平推過去也沒有什麼懸念。
即便對面集結了幾萬人,戚元功也有信心一戰而勝。
叛軍看似勢大,實際上無論是人員訓練還是裝備,與虎嘯營比起來都差遠了。
叛軍的弓箭簡陋的很,甚至都沒辦法射穿自己這邊的重甲步兵;對於火槍方陣的殺傷,也要小很多。
有重甲步兵護衛着,火槍方陣的攻擊力大大得到了釋放。火槍方陣的盔甲雖然沒有重甲步兵那麼厚重,防禦力也沒有那麼高,但也很是強悍。
事實上火槍步兵不穿盔甲也行,反而會讓他們更靈活。因為這個事情,戚元功還問過戚金為什麼要讓他們穿鐵甲,而不是穿更加輕便的皮甲?
戚金給的解釋是:其實不是防禦力或者靈活性的問題,而是心理的問題。火槍方陣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整齊陣容不亂。
對方如果想要衝到前來肉搏,無論是重甲步兵還是火槍方陣的攻擊力,對方衝到面前來都需要大量的人力投入,不死上好多人是根本沖不過來的。
想要對火槍步兵造成殺傷,最好的方法就是弓箭。
如果火槍步兵只穿上簡陋的皮甲,對方的弓箭就能夠對火槍方陣造成很大的殺傷。在這樣的情況下,會對火槍步兵本身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
一旦戰損達到某種程度,火槍陣型就會混亂,同時對方的箭飛過來,也會讓火兵步槍心裏面沒有底氣,他們會害怕,即便是經過嚴苛的訓練,也很難做到面臨箭雨面不改色。
而穿上鐵甲就不一樣了,防護力要高很多。即便中了箭,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這就讓火槍步兵的心裏面放鬆了不少,因為他們知道鐵甲會保護他們。如此一來,可以更好的減輕心理壓力,讓他們把心思放在裝彈和開槍上。
戚元功記得老爹說的話,他說這是陛下說的,而且陛下曾經說過「人很重要,打仗不能用人命去填。裝備是死的,無非就是花一些錢罷了。」
「對士卒有着這樣的重視態度,才能換來他們的忠誠。如果只是讓他們去當炮灰,大規模的戰爭打響後,士卒犧牲數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讓全軍的士氣大跌。所以用鐵甲就更好一些。」
戚元功以前還沒有感覺,但是這一戰他就感覺出來了。
叛軍的弓箭很簡陋,如果火槍步兵穿着皮甲倒是能夠穿透;但是穿上鐵甲之後,頭上還頂着頭盔,基本上很難射穿,畢竟遠距離只能拋射。
沒有了被弓箭射死的危險之後,火槍步兵就能發揮出更強的戰鬥力。
同時戚元功也摸清楚了對方的底細,所以才提出可以橫推過去。有重甲步兵,有火槍兵,橫推掃平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
孫傳庭看了一眼戚元功,認同戚元功的說辭。但是有一點孫傳庭也考慮到了,經過叛軍這麼長時間的肆虐,被佔領的地方估計早就亂套了,自己要是橫推過去,除非後面有人接着。
自己打下來之後,地方得有人駐守、有人安撫百姓,否則只會更亂,如此一來,打下來也是白打。
自己要做的既然是奇襲重慶,那就要打出奇襲的效果。至於這些城鎮,只要給都堂大人就好了。
這一路上走過來,孫傳庭跟着袁可立學了不少東西。孫傳庭也明白了為什麼陛下把自己派過來。
一是熟悉情況;二來是讓自己經歷一下戰爭,能夠快速的成長起來;三來就是讓自己和袁可立學東西的。
事實上袁可立也的確教了孫傳庭不少東西。
孫傳庭深知袁可立的能力,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對都堂大人很有信心。
一個安邦彥而已,不可能是袁可立的對手,他會被都堂大人很快的滅掉。到了那個時候,都堂大人就會帶領大軍直奔四川。
等到自己打掉奢崇明之後,估計都堂大人就跟上來了,這些城鎮被收復只是旦夕之間的事情。
孫傳庭對戚元功說道:「我們繞過去。」
「能繞過去的城鎮,我們就直接繞過去;如果繞不過去,我們再出兵打下來,但是不用停留,直接就走。我們要做的就是去重慶,解重慶之圍,同時把奢崇明給覆滅掉。
「是,大人。卑職這就去安排。」戚元功連忙答應了一聲。
遵義城中。
看着大軍出發,袁可立一直目送他們消失在天邊,才緩緩的轉回身。
袁可立心裏面還是不放心,生怕有什麼閃失。可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別無他法。
看了一眼身邊的李標和張彥芳,袁可立直接說道:「大軍已經出發了,我們也要儘快。給安邦彥的信已經送出去了嗎?」
「回都堂大人,已經送出去了。」李標連忙說道。
袁可立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集結人馬,我們也出發吧。」
一邊的張彥芳一愣,問道:「大人,我們去哪裏?我們不是在這裏等着安邦彥嗎?」
「等他?」袁可立看了一眼張彥芳,笑着說道:「我們不在這裏等他,我們去接他。讓我親自去接,他的面子也算是很大了。」
說着,袁可立笑着走下城牆,顯然心情很不錯。
李標看了一眼張彥芳,見他依舊一臉疑惑的樣子,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果安邦彥造反,他不一定會到遵義來,可能會直接起兵。我們在這裏等,他要是直接造反了怎麼辦?」
「如果安邦彥選擇來遵義,我們是瓮中捉鱉;如果他不來遵義,我們到時候再趕過去,恐怕就晚了。所以不如我們先過去。」
「如果他帶着人來向遵義走過來,我們可以半路截殺;如果他直接造反,我們也可以直接就地平叛。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所以都堂大人才會說我們不等,我們要去找安邦彥,或者說去接他。」
聽了李標的話,張彥芳這才明白,隨後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行了,想不明白就不要琢磨這些事情了,乖乖的聽命令就行了。」李標看着張彥芳說道:「如果這一次你表現好了,到時候都堂大人說不定會重用你。」
「雖然我是貴州巡撫,可是在朝中並無人脈。聽說朝中變換很大,我在朝中也替你說不了什麼話。」
「但是都堂大人不一樣,據說他深受當今陛下的信任,而且與內閣大學士孫承宗過從甚密。」
「內閣大學士孫承宗,那可是陛下的老師。你要是能夠得到都堂大人的看重,應該也能離開這裏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標拍了拍張彥芳的肩膀,然後也向城下走了下去。
看着李標的背影,張彥芳連忙躬身說道:「卑職多謝大人。」
在遵義城留下了一些人馬之後,袁可立就帶着人去迎接安邦彥了。
一路上從別的地方抽掉了人馬,袁可立湊夠了三萬人。
雖然有三萬人馬,可李標還是不放心。
一起走在隊伍的前面,李標憂心的說道:「都堂,這三萬人馬是不是少了一點?安邦彥手下的人可不少,咱們有些勢單力薄呀!」
袁可立看着李標,有些無奈的說道:「你這是多少年沒打仗了?」
李標有些尷尬,什麼叫多少年沒打仗了?
他自從當官以來,就從來沒帶兵打過仗,這次還是第一次,所以這心裏面一點底氣都沒有。
「行了,不用擔心。安邦彥,土雞瓦狗耳。」袁可立笑着說道。
說完這句話之後,袁可立就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說什麼,李標心裏都沒底,就是沒底。勸說了也沒用,只要打一仗才有效果。
如果現在讓戚元功留在身邊,李標估計就有信心了。
必勝的信心是打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所以等打了兩仗之後,李標自然就好了。
袁可立也相信很快就有的打了。
對於孫傳庭的判斷,袁可立是很相信的。
在大軍趕奔安邦彥地盤的時候,安邦彥實際上已經動手了。
安邦彥帶着手下的兩萬人馬,來到了畢節城外。
看着眼前的畢節城,安邦彥的眼中全都是興奮的神色。
只要拿下了畢節,他就可以號令周圍的土司跟着自己一起干,出兵佔領貴州的其他縣府。
到時候直取貴陽,同時切斷貴州和四川的聯繫,他就是真正的貴州王。
就連名字安邦彥都想好了,就叫羅甸大王。
聽說奢崇明已經自稱大梁王了,自己是一個羅甸大王,自然不能弱於奢崇明。
等到自己佔領了整個貴州之後,自己就可以破辰(辰州)常(常德),下荊州,直抵中原。
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可以到大明的南京去看一看,據說那裏非常的繁華。
至於大明朝的軍隊,安邦彥根本就沒放在眼裏。貴州這邊的軍隊,他也不是沒見過,也就是那麼回事。
所以安邦彥很有信心,這一仗肯定能打贏。
安邦彥看了一眼身後的人,又看了看身邊的手下,直接說道:「攻下畢節,稱王貴州!」
他身後的人聽了這八個字,臉上也都是興奮的神色。
自從奢崇明造反之後,他們的心也就不安分了。奢崇明能行,我們自然也能行。
現在終於到了動手的時候了,自然是激動的很。所有人都用熾熱的目光看着安邦彥,等待着他下命令。
安邦彥也不遲疑,直接說道:「攻城!」
隨着他的話,手下們抬着雲梯,揮舞着手中的刀劍,叫嚷着朝着畢節城沖了過去。
此時的畢節城中。
畢節指揮使張成壓着腰間的刀,臉色陰沉的看着城下的這一幕。
安邦彥造反了!
雖然張成心裏面不敢相信,可是他也知道,這一仗是躲不過去了。
畢節衛,是原來的七星關守御所。設畢節整飭兵備道,貴州按察司副使駐畢節。管轄烏撒、畢節、赤水、永寧四衛。雖然編制不低,但是人卻沒有多少。
畢節四衛,也不過八千多人罷了。整個畢節衛,也不過三千多人。所以張成的心裏面一點底都沒有。
在張成的身邊,貴州按察司副使張仲謀臉上的表情同樣很不好看。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張成,問道:「能守得住嗎?」
在張仲謀看來,反攻是不可能反攻的了,打敗也不可能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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