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的時候下了場雪,不大,只有薄薄一層,甚至沒有巴掌厚,陳默看着院中的雪被家僕掃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母親,夫君這些時日為何常常嘆氣?」房屋裏,抱着孩子的蔡琰正在跟陳母說着體己話,見陳默又在院中嘆氣,忍不住詢問道。
「常言道,冬雪豐年,昭姬怕是未曾務農,不知道這其中道理,一般冬天若是能有幾場大雪的話,來年定會是個豐年,反之,像今年這般,來年怕會是個荒年,伯道自小長于田間,六歲便跟着開始務農,自然清楚這民間疾苦,來年百姓怕是吃不飽飯。」陳母看了一眼兒子,嘆了口氣道:「他如今督管關中民生,常人只知他位高權重,但卻不知這萬千民生也擔於他一人之肩。」
「難怪夫君這幾日似乎都有心事,不過他從不與妾身說這些。」蔡琰搖頭道。
「說了也無用,指揮徒增你們煩惱而已,我等女子,只需幫夫家管好家務之事便足矣,旁的莫要操心。」陳母搖頭笑道。
「娘親再與我們說些夫君幼時之事,感覺夫君與孩兒幼時所遇孩童頗有不同。」蔡琰微笑着頷首道。
「好,娘再與你說說。」陳母笑呵呵的點點頭,雖然陳默幼時的那些事,她已經說過很多次,不過總是說不厭。
院子裏,陳默抓了把污雪在手裏,仔細看了看,倒是沒有再嘆氣,隨手扔掉之後,起身往門外走去。
「主公,去衙署嗎?」典韋換了身衣裳,見陳默出來,連忙帶着兒子跟上來。
「帶上親衛,隨我去河道工程去看看,來年大漢,這些開渠引水之事,可不能慢下來,否則莊稼能幹死,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陳默搖了搖頭,接過親衛遞過來的戰馬,翻身上馬道。
「喏!」典韋答應一聲,帶了親衛跟陳默揚長而去。
對於自身以及家眷的安全,陳默一直是很重視的,雖然很少張揚,但身邊的護衛卻沒少過,哪怕陳默本身也有着不俗的武藝,他也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就天下無敵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涇河之畔,卻見鍾繇已經在這一帶視察,這次長安一帶的水利工程,都是交給鍾繇的司空府來負責的。
「元常先生。」陳默翻身下馬,跟鍾繇見了一禮後,看向四周道:「進展如何?」
「照目前的挖掘速度,很難在開春之前讓長安一帶的田地都受到灌溉,而且很多地形,便是引來水渠,也很難灌溉到。」鍾繇嘆了口氣道。
並不是所有地方都適合水渠,比如一些地勢較高的地方,就算挖出了水渠,也沒辦法把水引過去。
來年是旱年不止陳默他們預測到了,實際上,朝中懂天文的人不少,明年關中大旱,在高層已經不算什麼秘密,不過陳默這般積極的胃旱年做準備,卻是叫人有些驚訝,畢竟遇到旱年,更多時候是開倉放糧來賑濟百姓,像陳默這樣積極挖掘水渠的不是沒有,只是做這種事更費力,很少有人會去做。
李傕、郭汜執政期間,關中年景也不算好,不過兩人只管西涼軍死活,沒糧了就縱兵抄掠,這前後一對比,倒是更顯得陳默高尚了一些。
「靠人力澆灌?」陳默看着遠處一些地勢較高的地方,皺眉道。
「那澆一片田需多少人力?」重要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想法顯然並不現實。
「先把水渠挖好吧,至少還能有些收成,依我看,明年是大旱年,若不做些準備,怕會顆粒無收。」
「將……將軍,司……司空……卑……草民或……或許有些辦法。」就在陳默與鍾繇商討之際,一道結結巴巴的聲音在兩人不遠處響起,兩人回頭看去,卻是一工匠打扮的少年被陳默的親衛攔住,正努力的朝着這邊高聲道。
「讓他過來!」陳默對親衛擺擺手,示意親衛把人放過來。
「此人似乎是扶風那邊應徵過來的工匠。」鍾繇疑惑的看着來人道。
「工匠?」陳默點點頭,少年顯然有些拘謹,一臉靦腆的停在兩人近一仗遠的地方向兩人行禮。
陳默儘量讓自己顯得溫和一些,微笑道:「莫要害怕,你喚何名?何方人士?」
「回……回將軍,草民……馬……馬均,扶風……人。」少年磕磕巴巴的道。
「你說你有辦法?你可知我等再說何事?」陳默微笑道。
「草……草民……聽到了。」馬均躬身道。
一旁的鐘繇看着少年道:「你一直是這般說話?」
「是……是,草民……不……不善言辭!」馬均連忙躬身道。
「無事,這也不是什麼罪過。」鍾繇擺擺手,他也只是好奇:「你能助我等加快挖掘水渠?」
「不……不能!」少年搖了搖頭。
鍾繇微微不悅:「那你說如何助我?」
「草……草民有……有一物,若……做成,可助……朝廷將……低處之水引……向高處!」馬均躬身道。
「這如何可能?」鍾繇皺眉道。
「世間有此寶物?」陳默好奇的看向馬均:「卻在何處?」
「尚……尚未……做出。」馬均搖搖頭。
鍾繇皺眉:「修得胡言,若是耽誤了事情,你可擔當不起!」
感覺這少年像是在耍人。
「元常公,左右你我也想不出灌溉高處之法,不如聽聽此人所做之物為何,若有道理,或許也是一樁好事。」陳默笑道,他看着少年氣運雖低,但命數卻不低,一介草民無權無勢,能有他這般命數可不簡單,定有非常之能。
「翻車……將軍可曾聽過?」馬均躬身道。
「當年畢嵐曾做翻車取水灑路,我知道,只是此物可不能將水引往高處。」陳默點點頭,隨即皺眉看向對方道,畢嵐的翻車,他當年親自見過的,沒有向高處引水的功能。
「只……只需做些……改進便可。」馬均顯然早有準備,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遞給陳默道:「請……請將軍……過目。」
陳默伸手接過羊皮,打開是一張圖紙,跟翻車差不多,但卻多了些東西,上面標註的也很清楚,陳默仔細看了片刻,也漸漸弄清了其中原理,這是以機括之力拉動鏈輪,由鏈輪不斷將水兜起然後從高處灌下。
「似乎確有可行之處。」陳默將圖紙遞給鍾繇道:「元常先生以為如何?」
鍾繇不是太懂這些,他不像陳默什麼都學,正常人精力總是有限的,像陳默這樣什麼都學,還能什麼都精的,放眼古今都不多,當世恐怕也只有陳默一個了。
看了片刻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遞還給陳默道:「將軍所學頗豐,將軍覺得可行,那看來還真有些可行之法。」
「馬均?」陳默看向少年道。
「在!」馬均連忙躬身道。
「此物多久可以做成?」陳默將羊皮遞還給馬均道。
「需看距離水源有多遠。」馬均躬身道,這東西得根據地形來判斷。
陳默點點頭,指了指遠處一處高地道:「那篇高地距離此處最近,這邊水渠大概七日後便能挖開通水,七日之內,做一架翻車,需要多少人手?」
馬均站起來,看了看遠處的高地,躬身道:「若……有三名匠人足……夠的木材,大……概……需三日。」
「我給你七日,只要在通水之前做好,我便給你記一功,並且可以自我門下出仕,你可願意?」陳默笑問道。
「草民……願意!」馬均連忙拜謝道。
「先不忙拜,做好了,才有資格,但若不能成功,還是繼續做你的工匠吧。」陳默伸手,扶住馬均道。
「主……主公放心,定能……叫……主公滿意!」馬均肅容道。
「拭目以待。」陳默笑了笑,也沒多言,給馬均指派了幾名工匠,讓他們聽從馬均的調遣,七日後,自己會來查看。
馬均謝過之後,方才告辭離開。
「將軍這般信他?」看馬均離開後,鍾繇跟陳默並肩走在路上,一邊笑問道。
「沒什麼信不信,能成最好,若不能成,也只是幾名匠人幾天沒有做工而已,並不礙事。」陳默一邊視察工地,一邊笑道:「既然成了收穫頗大,就算不成,也不會有何損失,何妨一試?這世上的很多大事,有時候就是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促成的。」
鍾繇聞言卻是贊同的點點頭,別的不說,陳默的處事方法以及心胸,是尋常人所沒有的,如今對於陳默這般年紀便能闖下偌大基業,鍾繇是一點都不奇怪了,這年輕人,會用人,也敢放手讓手下的人去做,是個人物。
「不知將軍對如今天下局勢如何看?」鍾繇跟陳默來到河邊,笑問道。
「不好說。」陳默搖了搖頭,眼下天下複雜無比,有實力的諸侯,如袁紹、陳默、曹操、劉表、袁術、陶謙還有蜀中劉焉,這其中關係錯綜複雜,真想重歸一統,恐怕需要一個莫大契機,但這契機目前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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