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沈染膝蓋的時候,顧錦璃更是加倍小心,尤為仔細。
沈染很想就這樣靜靜的欣賞她專注的側顏,可有一道視線的存在感太強,強到讓他想刻意忽略都無法做到。
沈染只得移開了視線,笑望着溫涼道:「溫公子也對診病有興趣?」
他怎麼感覺溫涼比他這個病患看的還要仔細。
溫涼掃了他一眼。
他對沈染的病才沒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治病的人。
「的確有些好奇。」溫涼淡淡應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沈染一時也不知該與溫涼說些什麼,而且他心裏其實更想與她多聊兩句。
可每當他收回視線去看她的時候,溫涼便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所受的禮儀教養,讓他無法怠慢忽略客人,只能努力的找着話題與溫涼閒聊。
「沈世子,您的腿最近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顧錦璃輕柔的聲音解救了已經找不到話題的沈染,他忙挪開視線,目光清亮的望着顧錦璃,柔聲道:「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這藥膏敷起來很暖很舒適。」
顧錦璃頷首笑笑,「如此就好。」
溫涼目光不虞的盯着沈染,眼裏的不滿幾欲要溢了出來。
回答一句「沒有」不行麼,說那麼多字做什麼?
顧錦璃嘴角的淺笑似綻放着的明媚花兒,讓人不捨得移開視線。
沈染眸中笑意越深,如春陽般溫暖。
反觀溫涼,一人坐在椅上,清冷一片,恰似那句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
墨跡看着不禁暗暗搖頭,主子這模樣,看着咋好像是受氣的小媳婦一般呢!
顧錦璃為沈染重新換好了藥膏,笑着道:「再換三四次藥,沈世子應該就能試着下床走路了。」
沈染聞後心中一喜,甚至已經開始迫不及待了。
他已癱在床上許久,空有滿腔思緒,卻什麼都做不了。
溫涼聽了也很高興。
待沈染的病好了,她就不用再來承恩侯府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兩個人有什麼交集了。
見顧錦璃收拾東西似要離開,沈染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晉大夫、紀大夫,今日不如留下在府中用午飯如何?」
記起溫涼還在,忙復又道:「正好今日溫公子也在,人多也熱鬧些。」
紀大夫望向顧錦璃,他只是一個小跟班,晉公子去哪他去哪!
可不等顧錦璃拒絕,溫涼便淡淡開口道:「我們已經約好午時去醉仙樓了,就不勞煩沈世子了。」
顧錦璃瞟他一眼,他們時候約好了?
溫涼也瞥她一眼,神色淡淡,似在說——現在。
墨跡暗暗在心中為主子豎起了大拇指,主子這一局扳的漂亮!
沈染明顯怔了怔,目光在兩人身上搖擺不定,遲疑着問道:「溫公子與晉大夫相識?」
溫涼看了顧錦璃一眼,輕輕搖頭,「不是相識,而是好友。」
想了想,又補充了半句,「非常好的那種。」
若非不想讓沈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溫涼一定會更加徹底的宣誓主權。
他討厭沈染眼中的欣賞,雖然她很好,可是有他一個人欣賞就足夠了。
笑意僵硬在了唇邊,那雙總是裝着和煦暖光的眸子似被烏雲所擋,阻絕了眸中的光彩。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顧錦璃,似在等着她的否認,可她卻只搖頭笑了笑,似無奈,又似帶着一絲寵溺。
這個發現讓沈染心生了一絲不安與惶恐。
他記得她之前明明說她與溫涼並不熟悉,可溫涼為何又會說兩人十分要好,甚至熟稔到可以一同去酒樓用飯?
溫涼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情,若是知曉,那他對她
沈染心中思緒萬千,可一時卻又不知該如何相問,只神色茫然的望着顧錦璃。
看着她收拾藥箱,看着她含笑與他辭別,看着她與溫涼並肩離開
他卻只能躺在床上,徒勞的以目光相送。
一種無力感將沈染瞬間湮沒。
沈嫵走進來時,看到沈染正呆呆的看着某處,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喚了兩聲才讓沈染收回思緒。
「阿嫵來了?」
沈嫵微笑點頭,挽裙坐在榻邊,「哥哥,你的傷勢恢復的怎麼樣了?」
沈染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再換三四次藥就可以試着走路了。」
「真的?」沈嫵驚喜的歡呼出聲,轉而卻又有些遺憾的道:「若是哥哥能好的再快些就好了,這次的宮宴甚是浩大。
陛下宴請了京中五品以上官員家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定然十分熱鬧,可惜哥哥那時還去不了。」
沈染突然抬起頭來,「等等,你剛才說這次五品以上的官員子女都能去參加宮宴?」
沈染的表情有些嚴肅,沈嫵不明所以,只點了點頭。
沈染眸光微動,他記得阿嫵曾在閒談時提起過她的父親剛被升為了戶部郎中,正好官拜五品。
她也要去參加宮宴嗎?
若是他也前去,是不是就能見到她了?
沈染神色平靜如常,玉面依舊,只那顆別人看不到的心早已翻湧起來。
看着顧錦璃隨着溫涼踏上馬車,馬車揚長而去,站在承恩侯府門前的紀大夫顯得有幾分孤單可憐。
原來晉公子吃飯不帶他這個跟班呀!
唉是他多想了呢!
不過這位溫公子有些摳門呀,吃個飯吧多帶他一個又能怎麼樣呢?
算了,還是回家吃凶婆娘煮的菜吧!
馬車中,溫涼微垂着長睫一語不發。
顧錦璃歪頭看他,「怎麼悶悶不樂的?」
溫涼抿抿嘴,依然不說話。
顧錦璃往前湊了湊,坐的離溫涼稍近了一些,戲謔的看着他道:「難道,你吃醋了?」
溫涼長睫動了動,卻只抿着嘴,淡淡道:「沒有。」
顧錦璃忍俊不禁,人家都是女朋友心眼小,溫涼卻也不遑多讓。
「其實在醫者眼中,是沒有男女之分的」
溫涼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他抬起眼眸,鄭重而嚴肅的看着她,搖頭道:「這個要有,一定要有!」
沈染確實有些可憐,可一想到顧錦璃以後還可能為其他男子診病,他就覺得他比所有人都可憐。
看着溫涼眸中的委屈,顧錦璃忍不住彎起了嘴角,「你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大夫。若無意外,我以後不會為其他的男子診病了。」
來到這裏以後,她本就未想過從醫,更不會以現代人標準去要求溫涼,那樣太不公平了。
便是在現代也有很多保守的男子,更何況像溫涼這樣徹底生活在古代的人。
他努力的適應她的一切,她也不想讓他心中不快。
聽顧錦璃這般承諾,溫涼的墨眸一點點亮了起來,他捏着顧錦璃柔軟的小手,鄭重道:「絕無意外。」
誰敢成為這個意外,他便讓誰真的意外!
溫涼心中瞬間輕快了不少,突然想到了一件一直困擾他的事。
「我記得你曾與我說,你學醫術是為了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他問的小心翼翼,生怕聽到的回答會讓他心中難過,誰知她卻是眨了眨眼睛,隨口回道:「我娘呀!」
溫涼:「」
見溫涼走神,顧錦璃好奇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只見溫涼長嘆了口氣,他抬手抵在眉心處,略略低首,肩膀輕輕的顫動着。
顧錦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該不會是在笑吧?」
溫涼的確是在笑,他在笑自己居然這麼蠢。
他為了這個人難眠許久,甚至便是睡着了,都會被這個噩夢驚醒。
可誰知,這個一直被他當做假想敵,讓他恐懼許久的人,竟然是她的母親。
他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蠢的一天。
顧錦璃不明所以。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瘋了呢?
她正要去探他的脈,他卻是已經抬起了頭,神色平靜的猶如一潭深泉,風過無痕。
「你沒事了」
「自然無事。」他神色依舊淡漠矜貴,似乎剛才所見,都是她的幻象。
顧錦璃嘴角抽抽,她覺得自己還需要再多點時間來適應溫涼貓兒般的性子。
溫涼別開口,稍稍撩起了車簾一角,嘴角輕輕翹起。
如此看來,除了她的父母,在她心中他應是無人可及的。
想想,就很開心。
放下車簾側過頭來,溫涼又變成了那個清冷的貴公子。
馬車一路緩緩而行。
「可定好哪日去宋府送解藥?」
「後日。」顧錦璃眸子微眯,神色略冷。
「那我陪你。」
顧錦璃點點頭,坦然應下。
溫涼凝眸望着她,捏了捏她的手,「你其實不必如此勉強自己。」
顧錦璃彎唇輕輕一笑,仰起頭用一雙明亮純淨的眼望着他,「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才是勉強,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願意去做的。」
她回握着溫涼的手,目光堅定,「以後所有的事我們都要一同面對,你若有事不許瞞我。
我雖然不會謀略不會武功,也沒有你厲害,可我會竭盡所能的幫你。」
溫涼脈脈望着她,只覺得她鄭重其事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的可愛,他終於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彎着嘴角柔聲道:「不,你很厲害,比我還要厲害」
他眼中明明藏着令人惱火的促狹笑意,可他的眸光太亮太美,她望了進去,便忘了所有
宋碧蘿今日在街上買到了一支紅寶石海棠金步搖,格外的精緻華貴。
她滿心歡喜的捧去了宋三夫人的院中,興沖沖的道:「娘,你看我買的步搖好不好看?」
紅色寶石在錦盒中熠熠生輝,海棠花栩栩如生,明媚艷麗。
宋三夫人含笑將這支步搖插入了宋碧蘿的烏髮間,望着俏麗的女兒,滿眼都是欣慰,「步搖好看,人更好看,真真是人比花嬌。」
宋碧蘿滿意的勾起嘴角,挽着宋三夫人的手道:「這支步搖我一眼就看中了,當即便買了下來。
喜歡什麼東西就要立即買下來,稍有猶豫可能就會被別人搶走了,以後就再也得不到了。」
宋三夫人的目光怔了片刻,隨即拍着宋碧蘿的手,幽幽笑道:「蘿兒說的對,想要什麼就要努力爭取,一旦有機會,便絕不能錯過。」
步搖垂下的寶石流蘇輕輕擺動,珠光映入宋三夫人的眼中,一片冰冷。
自宋達火燒翰林院後,宋府上空便一直籠罩在陰雲之中。
宋達入獄,宋大夫人中毒,主子們心情不佳,府中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心驚膽戰。
可這抹陰雲似乎已經漸散,足以透過些許明亮的光。
三公子平安歸來,如今大夫人也即將甦醒,宋府下人皆鬆了口氣,臉上也都有了笑意。
福雅院的小廚房中飄出了濃濃的藥味,這段時間以來,小廚房幾乎變成了藥鋪,每日開火便是熬藥。
藥熬好了,小婢女小心的端起瓷鍋,將一碗黑漆漆的藥倒入雪白的湯盅中。
小婢女忍不住蹙起了眉,這藥看着便極苦,真是難為大夫人了。
小婢女將湯盅放入食籃中,走出了小廚房,迎面正遇見大丫鬟秀珠。
「秀珠姐姐!」小婢女忙笑着打招呼。
秀珠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小婢女手中的食盒,伸出手道:「這裏面是夫人的藥吧?給我吧,我正好拿進去,你去歇着就好。」
小婢女忙將食盒遞了上去,笑着道:「謝謝秀珠姐姐啦!」
她們小丫鬟本就進不去大夫人的屋子,左右都是要交給秀珠的,小婢女樂意偷個懶。
黃昏日下,暗黃的光灑在地上,殘光沒有了暖意,反是將冬景映的越發蕭條。
秀珠撩開厚厚的門帘,邁步走進了溫暖的屋內。
宋大夫人仍在昏迷熟睡之中,她臉色慘白無血,呼吸也極輕極淡。
像極了深秋落霜後的花,正漸漸枯萎。
「夫人,該喝藥了。」
秀珠坐在床榻旁,輕輕喚了一聲。
見宋大夫人仍雙眉緊蹙,秀珠不再說話,端出了食籃中的湯盅。
她拿起湯匙盛了一勺藥,遞向了宋大夫人唇邊。
「藥還熱着,不吹一吹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秀珠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湯匙滑落,摔在了地上。
所幸地上鋪着絨毯,湯匙沒有碎裂,只墨色的藥汁浸染在了碧色的絨毯上,染上了一片如血的暗色。
秀珠轉身,只見門口站着一個身子纖細清瘦的少年人,容貌極其精緻清雅,很是賞心悅目。
只是她出現的太過突然,讓人沒了欣賞的心思。
「晉大夫?你怎麼在這?」秀珠滿臉錯愕。
「我來給大夫人看診。」顧錦璃淡淡回道。
秀珠眼中閃過一瞬的慌亂,強自鎮定的笑着問道:「晉大夫不是說後日再來嗎?」
日落西山,一縷夾雜血色的殘光映入屋內,室內昏暗,卻顯得顧錦
璃那雙澄澈的眸子越加的明亮,「解藥提前配好了,我便提前來了。」
遲疑了一瞬,秀珠的臉上才露出了欣喜的笑來,「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大夫人終於能醒過來了!」
見顧錦璃目不轉睛的望着自己,秀珠僵硬的抽動了下嘴角,避開了視線。
「晉大夫既然調好了解藥,想來夫人就用不到喝這些了,那奴婢哪去倒掉吧!」
秀珠將湯盅放回食籃中,又撿起了地上的湯匙。
她低着頭,拎着食盒大步朝外走,卻被顧錦璃伸着胳膊擋住了去路。
「晉大夫?」秀珠茫然不解抬頭的看着顧錦璃。
顧錦璃垂眸掃了一眼秀珠手中的食盒,開口道:「大夫人的確不必喝了,可扔了卻又可惜。
不如,你喝了吧。」
秀珠瞳孔一縮,努力掩藏眸中的驚恐,「晉大夫說笑了,我我又沒生病,好端端的喝什麼藥。」
「此藥可清熱解毒,喝了也對身體有益無害,裏面還有許多滋補的藥材,可強健身體。」顧錦璃輕輕柔柔的開口,卻讓秀珠忍不住顫抖了身子。
「我我怕苦,我不喜歡喝藥。」
顧錦璃也不再逼她,而是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宋大夫人,開口問道:「你服侍宋大夫人喝藥,難道不需要給大夫人墊起錦枕嗎?」
平躺喝水容易嗆到,需要把病人的身體墊高一些。
秀珠順着顧錦璃的視線看了過去,有些懊悔的道:「都怪奴婢大意疏忽了,奴婢該罰。」
顧錦璃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一字一頓道:「你不是疏忽,而是覺得沒有必要,對嗎?」
秀珠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對方的視線一點都不凌厲,卻依舊讓人心驚膽戰,無處可逃。
「我不知道晉大夫是什麼意思。」
顧錦璃也不再陪她打啞謎,只冷冷吐出幾個字,「藥中有毒。」
從秀珠端出藥碗的那一刻,她便聞出了這碗藥里額外添了東西!
秀珠身子猛烈的顫了一下,手中的食盒摔落在地上,沒有地毯的緩衝,湯盅碎裂,烏黑的藥流了一地。
秀珠卻反是鬆了一口氣,似乎這樣顧錦璃便不會再逼她喝藥了。
「我不知道晉大夫在說什麼,奴婢這就去去喚人來收拾。」
秀珠腳步匆匆的走出內間,卻見本已離開了的林嬤嬤和宋老夫人正坐在外間主位之上,冷冷的看着她。
秀珠雙腿一軟,扶着門框勉強撐住身子。
「老老夫人。」
老夫人和林嬤嬤不是去見來宋府做客的溫涼公子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秀珠心中漫起了濃濃的恐慌,卻小心翼翼的懷揣着一絲絲僥倖。
直到宋老夫人目光凌厲的看着她,語氣一如出鞘的利刃,封喉斃命,「你可知罪?」
四個字擊毀了秀珠所有的僥倖,她頹然的跪在地上,供認不諱。
因為她知道,在老夫人面前,她無所遁形。
宋老夫人閉着眼睛聽着秀珠的哭訴,待她哭的再也說不出話來,宋老夫人緩緩睜開眼,語氣幽深,「去把三夫人喚來。」
秀珠啜泣叩頭,苦苦求饒,「老夫人,奴婢真的是被逼無奈。
三夫人抓走了奴婢的弟弟,奴婢若是不做,奴婢的弟弟就活不成了啊」
秀珠哭的傷心不已,似有天大的苦楚和委屈,宋老夫人只淡淡掃她一眼,語氣冰冷,「你覺得自己為救家人是情有可原。
可你是否還記得那年你弟弟染上重症,若非你家夫人為你請名醫診病,你弟弟早就死了。」
「你為了家人能毒害你家夫人,那若達兒知曉後殺了你的家人,你可也覺得他情有可原?」
聽到宋老夫人的質問,秀珠止住了哭聲,想起了往事種種,只覺得面紅耳赤。
宋老夫人不再看她,移開視線望向了門口,「既有害人之心,那便不配被人原諒。」
秀珠身子癱軟,伏在地上痛哭流淚,卻不再分辯。
顧錦璃坐在宋大夫人的床榻前,看着宋大夫人蒼白的面容,聽着秀珠斷斷續續的哭聲,心中久久難平。
權爭之下,沒有人能夠倖免。
一個小小的婢女況且如此,更何論他人了。
她根本就沒有調配出解藥。
而宋老夫人給她的也根本不是毒藥,只是一包香灰而已。
從宋老夫人手中接過這包香灰時,她
便明白了宋老夫人的計劃。
宋大夫人所中之毒無從尋找,所以便只能去尋找那個下毒之人。
宋達得知她能調配解藥自然十分歡喜,他性子單純,不會設防。
宋老夫人是在借宋達的口將消息透露給下毒之人,逼那人再次動手。
她所說的「後日」不過是給那人一個時限,逼那人在後日之前找機會下手。
那人不敢暴露身份,自然就不敢損傷宋大夫人的身體。
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宋大夫人毒發身亡,這樣就不會惹人懷疑了。
宋大夫人現在滴水不進,只能靠着補藥吊命,那人若想下毒,必定會想辦法在湯藥里做手腳。
福雅院平時又有林嬤嬤看管,別人無從下手。
而溫涼來府中拜訪,林嬤嬤陪着宋老夫人去見客,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卻是不知這個機會是宋老夫人故意留給她們的。
宋三夫人一直在院內等着消息,見福雅院中的婢女來喚她,宋三夫人心中一動,試探着問道:「怎麼這個時候來喚我,可是大嫂那有什麼事?」
婢女垂首,面色悽然的點頭,「大夫人不大好。」
宋三夫人心中一喜,下人說話都有所保留,聽這意思想來是不行了。
宋三夫人瞄了婢女一眼,心中仍然警覺,「大嫂的情況怎麼突然不好了?可有喚二夫人前去?」
「具體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大夫人又嘔血了,情況似是不妙,二夫人和幾位小姐公子那裏也已經派人去了」
宋三夫人聞此不疑有他,忙跟着婢女朝福雅院走。
日光已盡數落下,夜色沉暗,屋內透出橘橘的燭光。
宋三夫人行至門口,心覺不妙。
屋內為何這般安靜?
她正要問話,身後一直垂首的婢女卻是冷冷道:「三夫人還是快些進去吧!」
說罷,便一把將宋三夫人推至屋內。
宋三夫人一個踉蹌,尚未站穩身子,便看到了一臉沉肅的宋老夫人,還有跪伏在地上,啜泣不止的秀珠。
宋三夫人心中一陣驚懼,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可房門已被緊緊閉合,她無路可走。
「母母親。」宋三夫人小心翼翼的望着宋老夫人,神色是慣有的膽小柔弱。
宋老夫人目光銳利,不怒自威。
「毒害兄嫂,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我沒想到,宋府竟有你這樣一條毒蛇!」
「母親!」宋三夫人驚呼出聲,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老夫人,「母親,您在說什麼啊?
什麼謀害兄嫂,我怎麼都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宋老夫人冷笑一聲,她仔細的端詳着自己這個三兒媳,這麼多年,她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三房的事他從不理會,就連這個兒媳也是老三自己選的。
在她的印象中,這個三兒媳沉默少語,看見人也不過抿嘴一笑。
二兒媳喜歡掐尖,她也都遠遠避着,可以說在府中毫無存在感。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竟在府中養了一條毒蛇。
這條毒蛇無聲盤桓在陰暗角落,卻在她們毫無防備之際亮出了毒牙,給了她們之命一擊。
她半生戎馬,沒想到竟險些栽在了這個婦人的手上!
「秀珠都已經招了,你還要再演下去嗎?」宋老夫人冷眼望她。
宋三夫人一臉茫然的望着宋老夫人,柔弱無害又委屈無辜,「秀珠?秀珠不是大嫂身邊的大丫鬟嗎?
她招了什麼?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見她如此嘴硬,宋老夫人也不惱,只冷冷一笑。
看來她久不管事,這些人都望了她年輕時「玉面閻羅」的名聲了。
今日,不妨幫她好好回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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