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黑石邀請,酒狐仙一開始是拒絕的。一筆閣 m.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一想到柳玄夜這個女人,她就痛不欲生。
比痛經還痛。
她的痛經,正是受柳玄夜禁制劍意所刺傷的後遺症。
她十分討厭痛經,但是很奇怪,她並不討厭柳玄夜。
這才是最痛苦的。
她迄今接到過回報最豐厚的任務,就是調查柳玄夜。
但她用盡所有辦法,神識也不能靠近這個女人分毫。
甚至還因此多次受傷,最重的一次傷,直接導致她仙台受損,至今未愈。
她對柳玄夜的情感高於宿敵,高於閨蜜,也高於任務,有競爭,有懷念,也有任務未完的不服輸。
她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她知道,終有一天會與柳玄夜重逢,但暫時還沒做好面對柳玄夜的準備。
她不想與柳玄夜為敵。
突然有一天黑石告訴她,柳玄夜將封凡人為侶,以自證清白,發展仙城。
黑石托關係請她去竹泉宗當駐宗使,便是想暗中調查柳玄夜的凡人道侶。
她本以為這只是個表面道侶。
但一向老奸巨猾的黑石對此格外重視,讓她意識到,或許不止表面道侶那麼簡單。
昨夜。
見到陸涯後,她驚訝的發現——
此子看似凡人,卻飄然勝仙。
擅廚藝,精糧酒,還會製造竹片保護仙民免受柳玄夜傷害,甚至還能克制她的酒音幻陣。
在眾目睽睽之下,擁吻柳玄夜而不傷,甚至直接去洞房了。
一想到柳玄夜竟被骯髒的男人給……她的仙台就痛不欲生。
雖然隱隱感覺這個男人隱藏了實力,但她還是想揍他一頓!
一來,是為了解氣;二來,她也想趁機探一探陸涯的虛實。
一夜宿醉後,她沒有去休息。
而是直接衝上竹泉宗,準備給陸涯一個下馬威。
她預想的戰鬥情形是這樣的——
在自己的步步逼迫下,陸涯一步步顯現出實力,拿出寶物,揭開後手,與她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因為修為不濟,惜敗於自己。
她的劇本寫好了。
但並沒有發生想像中的戰鬥。
甚至就沒有戰鬥!
她剛喊完話,竟忽然被一股駭然的力量扼住,還來不及運力反抗,就已落入寧中子的臥房,滾在她的床上,那個男人的身邊。
只聽耳邊一道隨和的聲音道
「你好,我是陸涯,組織有一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做什麼來着?
酒狐仙一個激靈爬起身,盤膝在床,正襟危坐。
與陸涯面對面,一雙狐眸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堂堂三星仙宗,還沒出招呢,就被拖上床了?
酒狐仙細思恐極,感覺被黑石坑了。
你長得好看,我忍了。
你廚藝好,我也忍了。
你酒藝高,我還能忍。
可你一個凡人這麼強是怎麼回事啊?
黑石自己不來,是想讓我替他出醜?
酒狐仙忽然冷笑起來。
她又豈會是等閒之輩?
作為諜中諜中諜,她忽對陸涯有了不低於柳玄夜的興趣。
「我這是到哪了?」
剎那間平復尷尬,酒狐仙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醉醉醺醺的說道
「兄弟你釀的酒不錯,害我昨晚喝了一夜。」
說完就假裝乾嘔,直接往寧中子的床上嘔,嘔完還反咬寧中子一口,給自己搭了個完美的台階。
「寧中子你到底給我吃的什麼藥?害我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寧中子淡然搖了搖頭。
「只是普通的醒酒藥,仙使大人,你需要去休息了。」
「怎麼,你趕我走?」
酒狐仙忽然神色一轉,漂亮圓潤的俏顏上故布疑雲。
「讓我猜猜看哦……青天白日,俊男美女共處一室……」
說到這,她驀的勃然大怒,完美轉移了剛才被吊打的尷尬。
「好你個陸涯,不但睡了我的玄夜妹妹,居然還敢背叛她?」
陸涯不動聲色,抱胸坐着,以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寧中子卻一下子臉紅,連忙岔開話題。
「介紹一下,這位便我之前和師兄說的,東浮仙庭高級執事,新任竹泉宗駐宗使,酒狐仙大人。」
陸涯這才撣眼掃了酒狐仙一眼。
個子嬌小,一張精緻的圓臉本是可愛的類型,但五官眉宇的氣質卻很豪放。
她的皮膚白皙,身材尤為傲人,打扮更是不羈,套着一個缺襟少袖的橙色狐袍,敞開的凶口宛如雪山浮白,讓人看的臉紅心跳。
半人半狐,三星仙宗修為,腰間掛着一酒葫蘆,臉色紅潤,滿身酒氣,體味卻清淡怡人,可見打扮再豪氣也終是個女人。
陸涯不是蒲松齡,對狐狸並不感興趣。
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高檔的工具人。
鬆開抱胸的雙手,陸涯故作恭敬。
「見過仙使大人。」
「哼。」
酒狐仙揚起圓臉冷哼一聲,卻學陸涯之前的姿態,叉起雙手抱在胸前,顯出一抹傲嬌的弧度。
陸涯不想耽擱自己的鹹魚時間,開門見山道
「我們的建城計劃,需要一支護城軍,考慮到仙使大人的修為與人脈,組織決定,將由你來領導這隻隊伍。」
「你真以為我醉了?」
酒狐仙神色微微一冷,驀的反問道。
「不論是駐宗使還是駐城使,只是來監督、指導你們這些仙班與凡人的,若親自下場帶隊,仙庭臉面何存?」
寧中子心想,酒狐仙雖然不靠譜,但畢竟是仙宗,正如陸涯所言,她有着不俗的人脈與威懾力,或許是個不錯的人選。
便道
「我們可以給你開出豐厚的薪酬。」
「給我開薪酬的人,通常還沒來得及付錢就死了。」
酒狐仙神色傲然,微微冷笑起來。
「別說你們竹泉宗都窮成鳥樣了,就算你們宗主再有錢,你覺得我是缺錢的人嗎?」
陸涯點點頭,瞄了眼她的雪山道
「這種省布料的穿法,就是缺錢。」
被一語中的,酒狐仙連忙整理胸襟,使得布料看上去多一點。
作為一個仙宗級間諜,她的薪酬不少,但大多讓她買酒喝了。
就連仙庭制服也賣給一位散仙了……
之所以拒絕陸涯的邀請,一是因為她並不相信青鸞城的發展,二是作為一名有着隱秘任務的線人,她不想被瑣事纏身,遠離她的兩個調查目標。
她必須時刻緊盯着柳玄夜和陸涯。
尤其是陸涯!
「你說什麼也沒用,我雖然沒穿仙庭制服,但絕不會忘記我是一名仙庭執事的事實,身為東浮仙庭高階執事,我是不會屈尊當一個護城領隊的。」
寧中子忽然幽幽問道
「那你準備做什麼?」
酒狐仙微微閉目,義正言辭。
「我會堅定的站在仙庭一邊,代表仙庭監督、指導你們的建城計劃,確保青鸞城走在安全健康的軌道上。」
寧中子又以美酒誘道
「我們有免費的仙釀,只要你答應做護城領隊,仙釀隨你喝。」
濃眉一挑,酒狐仙堅定的意志有些鬆動,但還是咬牙堅持住。
「混賬!你是在賄賂仙庭命官嗎?」
陸涯微眯着眼,心想這女人竟意外有些骨氣,便心生一計道
「我聽師姐說,仙使大人曾與宗主是多年同窗,因為宗主體質,仙台受了重傷至今未愈,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酒狐仙驀的警惕起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陸涯掏出一枚青竹片,隨手扔給了她。
「這是我製作的護身竹片,把它帶在身上,可有效抑制宗主的禁制傷害,或許對仙使大人的舊傷也有些幫助。」
「真的假的?」
酒狐仙滿臉狐疑,可想起昨夜之事,她決定試一試。
撿起竹片,旁若無人的將其塞進空蕩蕩的粗布袍中。
稍加運力。
片刻之後。
頓感周身清涼,筋脈通暢,鬱結盡散,額首冒汗,小腹逐漸發熱,因氣海受傷留下的漩渦,竟有平息之勢。
甚至連一直困擾她的痛經都被治癒了。
她一臉吃驚的看着陸涯。
這傢伙連婦科也能治嗎?
若有更高品階的竹片護身,自己仙台的舊傷豈不是能直接痊癒?
帶着竹片去找柳玄夜,豈不是能更親密更深入的研究她的秘密?
妙啊!
這個男人可太有意思了。
來彩雲仙域幾千年,除柳玄夜外,這是第二個她覺得有趣的人。
現在,柳玄夜與陸涯同在竹泉宗,還互為道侶。
而她,又恰好被派來做竹泉宗駐宗使。
看來,她那塵封數千年、有驚人回報的任務,就要有所進展了。
這樣想着,酒狐仙內心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
「你還有更高品階的竹片嗎?」
「當然。」
「給我瞧瞧。」
陸涯笑而不語,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
酒狐仙無奈,只得答應陸涯所求之事。
「身為竹泉宗駐宗使,青鸞城駐城使,理應為城鎮發展出一分力,以竹片為酬,本宗可以擔任你們的護城領隊。」
陸涯笑着點點頭。
「多謝仙使大人。」
寧中子鬆了口氣,愈加的佩服陸涯了。
她沒想到這竹片居然還有療傷的效果。
酒狐仙隨口問道
「想要打造一支護城軍,起碼得有一些頗具戰鬥天賦的仙君,你竹泉宗除了有兩隻天賦平平的小老虎,還有誰?」
陸涯笑道
「仙使大人領隊,自然由仙使大人找人建隊,比如你在仙庭的手下,獸巢之森的散仙,或是白蓮宗的師弟師妹。」
酒狐仙濃眉微抽,隱忍不發,只問道
「那你呢,你做什麼?」
「監督、指導你工作。」
「噗——」
酒狐仙感覺被坑了,但為了療傷和玄夜妹妹,只能先忍着。
「什麼時候給我更高階的竹片?」
「那得看你的表現了。」
「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自然。」
「你戲弄我,就是在戲弄仙庭,不管你多強都會受天罰的。」
說到這裏,酒狐仙拍拍屁股,起身下床,傲然的走向屋外。
嬌小不羈的背影停在門邊,側首又補了句——
「但如果你戲弄柳玄夜,你會遭受比天罰還要恐怖的災難。」
……
酒狐仙走後,陸涯頓感困意來襲,為了能早點休息,他強忍着大哈欠的衝動,對寧中子認真說道
「關於青鸞城,我再給你捋一遍。」
「第一,高薪請一些廚師酒師負責開酒館,我會負責他們的手藝。」
「第二,你親自負責組織種田畜牧、製造仙肥,回頭我給你配方。」
「第三,讓這狐狸去找人打造一支護城軍,我會看着不讓她亂來。」
寧中子見陸涯條縷清晰,思路敏捷,完全不像養生之人的思維,更覺他深不可測,心悅誠服道
「多謝師兄指點。」
陸涯雙手一攤道
「師姐現在可以讓我睡了嗎?」
寧中子柳眉微抽,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自己可能也被戲弄了。
……
一刻鐘後。
山頂西側,溫泉谷,某池邊。
把一身粗布袍子丟在石台上,酒狐仙光溜溜的鑽進了池子裏。
水面輕霧瀰漫,飄蕩着薰香的花草,在融融青光下宛如仙境。
水只有齊腰深,溫滑清澈,透着一股冰雪消融般的清涼爽膚,還夾雜着些許硫磺的氣味;水底石子畢現,水草叢生,甚至還有五顏六色的溫水魚,來回遊動,圍着她的雪膚細細嘬食,弄得她渾身微漾,格外的舒服。
她有些羨慕陸涯了。
把陸涯給她的竹片一端打了個小孔,用細繩穿着,吊在胸前。
竹片上的護身之力浸透她的雪膚,與池水中清冽的藥力不斷融合,緩緩治癒着她仙台里柳玄夜留下的舊傷。
一念當年之事,酒狐仙思緒萬千,不禁問道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
柳玄夜身如雪竹,氣色紅潤,盤膝坐在另外一個池子裏。
與酒狐仙相隔很遠,間隔着濃濃水霧,根本看不到彼此。
與陸涯一夜雙休,她感悟頗多,也有些累了。
此刻她眉目微閉,絕美的容顏在清霧中氤氳。
酒狐仙就極為漂亮了,但與柳玄夜宛如天神描畫的容顏相比,便有些黯然失色了。
「有一千多年了。」
當年的事,她只記得一個大概。
酒狐仙卻永遠忘不了。
「還記得在學院時,你可不像現在這般清冷,那時候你喜歡笑呢,多少仙尊俊子追你哦,想不到晉入仙師後,你變得這般高冷,叫我心寒呢。」
「我記得你的傷。」
「沒想到吧,你給我留下的傷,最終卻要你的男人來治癒,人生還真是處處輪迴,毫無意外。」
酒狐仙躺在水面上靜靜飄着,頗有些感慨。
「我以為你會單身一輩子,沒想到在我之前找到另一半,還是個比你小三千歲的少年……你真的了解他嗎?」
柳玄夜沉默片刻,許久之後,才聲如懸月。
「不需要了解,他若害我,便不會救我,既然救我,我的命有一半是他的,要害我,我也沒有意見。」
「他很強,年紀又小,就算放在仙庭大陸,也是絕對的天驕,這樣的男人卻願意委身在這種偏僻的小地方,難道是真的喜歡你?」
「我不知道。」
酒狐仙感覺自己一身雪白的膚正在變綠,悵然道。
「你變了,變得喜歡男人了。」
「……」
轉念一想又道
「不過,我如果也喜歡男人的話,也大概會被他吸引吧,除了強大,他還會烤肉,糧酒,建城,甚至還治好了困擾我多年的痛經……」
「……」
「我很好奇,你們倆昨晚真的洞房了嗎?」
「自然。」
「我怎麼就這麼不信呢?讓我檢查檢查。」
有陸涯的竹片護體,酒狐仙說話硬氣許多。
盈盈一笑間,一道犀利的神識緩緩飄向了柳玄夜。
只剎那間,懸掛在她雪壑中的青竹片,驀的斷開。
一道駭然劍意,帶着太古洪荒的悲愴感,刺入她的仙台。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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