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晚照的天空一瞬間裂開了。
晚霞滾滾涌集,露出宛如天劫降世的異象。
無聲的劍嘯中,帶着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悲愴感,撕裂着陸涯的仙台。
又如神魔敲鐘,一下一下敲擊着他的靈魂。
陸涯一激靈,竟打出了噴嚏。
閉目靜靜感受。
這觸碰到禁忌後的反擊一劍。
這久違的感覺……
是強者的味道!
有意思。
區區九星仙師,竟能發現我的神識,還能有這等反擊?
陸涯着實好奇。
於是眸光一凜,直接開大,操起滿級神識,再次探入。
這一次長驅直入,沒遇到任何抵抗,甚至那道劍意都沒發現,很輕鬆的就探進了女子的仙台。
這才猛的發現——
剛才的深淵劍意並非出自女子之手!
而是來自於她仙台內一道高階禁制。
此禁制力量強大,已涉及法則之力,絕非仙師所能種刻。
此禁制禁止一切生靈對此女動凡心,否則就會觸發劍意反擊,輕者受傷,重則灰飛煙滅。
專克男人?
陸涯忽然想起,在《上古仙庭》中,他曾經遇到過的某個史詩級女boss,也會刻印類似的禁制。
當年他還沒滿級的時候,栽在這女boss手裏一次,場面十分尷尬。
可惜滿級後就再也沒遇到過,他也不好意思滿世界找一個女人復仇,結果一直到穿越都沒遇上了。
如今在異界遇到類似的禁制,陸涯只希望遊戲裏的人物不要和仙界人有什麼瓜葛,否則就尷尬了。
至此。
竹泉宗之謎算是破案了。
這是個專克男人的女人!
難怪整個宗門一片蕭條,只剩下四個母的。
難怪山下仙民多是婦女。
難怪要求陸涯不動凡心,只做個表面道侶。
有此禁制在體內,此女定會被認為是魔女,宗門也會陷入麻煩。
但如果有了表面道侶,或許能自證清白,在仙庭面前糊弄過去。
陸涯如果就此加入竹泉宗,那麼之前制定的三個鹹魚方案——
混飯長老。
位列仙班。
被富仙女包養。
一下子齊活了!
此地靈氣濃郁,風景秀麗,位置很好,人口卻不多,不吵不鬧沒啥競爭,是個鹹魚的好地方。
可以可以。
陸涯懶得再東挑西選。
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就在這竹泉宗內開始養生!
除此之外。
陸涯還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
深淵劍意的力量,似乎因對方力量和冒犯的程度而定。
如果只是無意中看了女子一眼,或許只是被刺傷而已。
但像陸涯這種有意偷看人家沐浴療傷的——屬於死罪。
然而陸涯並沒有死。
只打了個噴嚏。
女子反倒因為體內的禁制滿功率出劍,身體超出負荷。
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染紅整片池水。
抬頭望着風起雲湧的天空異象,以為又是走火入魔了。
她心想,附近那些對竹泉宗覬覦已久的散仙,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其中還有一個半步仙宗的不良散仙……
宗門能熬過今夜嗎?
女子平靜運力。
並未因此亂了心緒。
這時候。
暮雨霏霏跑來池邊,看到被鮮血染紅的池水,嚇得說話都哆嗦了。
「宗、宗……宗主你又走火入魔了?」
女子坐於血池中央,閉目嗯了一聲。
「宗主,你的繡球被人抓到啦,咱竹泉宗有救了,人就在劍坪呢。」
「嗯?」
女子劍眉微皺,神識一展,很快發現了陸涯的存在。
只是她並不知道,正是陸涯的好奇一窺,才導致她吐血受傷。
女子輕腳上岸,披上一襲青紗,伸出素手,撫在倆女娃額前。
一道可查看記憶的特殊神識探入虎腦中……
很快看到陸涯烤鸞的一幕。
女子微微蹙眉。
她明白,抓住青鸞本身並不需要多大力量,但尋常男人不可能扛的住青鸞上的附加劍意,只有真正不動凡心的聖人才能做到。
便是她的宿命之人!
抬頭望着仿佛割裂染血的天空,女子微微蹙眉,神色如劍。
心想。
錯誤的時間。
對的人。
……
劍坪上。
寧中子為了讓陸涯不直視宗主,便與之背對竹林,站在崖邊看風景。
這時候。
夕陽映照的天空緩緩裂開,晚霞滾滾涌集,宛如天劫降世。
宗主又走火入魔了……
今晚恐怕不會平靜。
寧中子柳眉微凝,輕聲嘆了口氣,與陸涯道:
「如果說竹泉宗今夜必有一劫,公子還會留下來嗎?」
陸涯望着頭頂滾滾血雲,伸手指着天空,沒有任何愧疚感。
「你指這個?」
「宗主走火入魔,附近的一些散仙可能會趁機入侵。」
「這是小事。」
「小事?」
正說着,暮雨霏霏疊起小羅漢,扶一妙齡女子走出竹林。
陸涯正欲轉身,卻被寧中子拉住了胳膊。
「不要看。」
陸涯心想,我好像啥都看過了……
不但看了,還把她看吐血了。
不過神識只能看靈力強弱多寡,看五官身材卻很模糊。
當然,陸涯也有辦法看清楚,只是不想那麼下作罷了。
沒有任何寒暄,陸涯只聽身後女子道:
「你叫什麼名字?」
這聲音幽幽懶懶,卻又清澈端莊,宛如懸月,給人仿佛渾身每一個細胞都為之臣服的感覺,聲音中的氣場遠超一般仙師。
看來是個高冷富仙女!
對陸唯來說,這種高冷型的女人反而不會帶來麻煩。
「陸涯。」
女子又道:
「不必避諱,本座是乃竹泉宗第三代宗主柳玄夜,你既能抓到青鸞,自然不會受我禁制所傷。」
我是怕傷到你啊親!
陸涯無奈轉身。
迎面一襲輕紗勝雪,薄如蟬翼。
身材高挑如青竹,自帶凜然劍氣,細看去卻又豐潤如玉,波瀾起伏,仿佛是自然勾勒,神鬼雕琢。
女子有着一張仿佛從詩畫裏走出的仙姿絕顏,看上去宛如少女,端莊英立,素麵朝天,非同凡人。
一襲青絲直直梳在腦後,猶如黛泉流淌而下,雙眉淡墨洇染,斜飛入鬢,一雙清眸瀅如湖水璨星。
負手揚眉,舉手投足之間,英氣逼人,不怒自威,目光輕輕一掃,叫人遽然失了魂魄,為之傾倒。
這是什麼神仙?
陸涯萬劍穿心。
一道道帶着來自遠古洪荒的悲愴,刺向着陸涯的仙台,宛如神魔敲鐘,一下一下敲擊着他的靈魂。
還行。
只是肉眼看,沒動高階神識,比之前那一劍弱了許多。
女子也因此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適。
陸涯唯一感覺受傷的可能是鼻粘膜,有點想流鼻血。
這樣的女大三千誰頂的住?
什麼宿命仙侶,都是狗屁,還不得靠滿級實力硬扛?
見陸涯毫髮無損,暮雨霏霏倆女娃高興的疊羅漢翻跟頭。
「哈哈,臭奶媽,現在相信我們了吧。」
「就是他抓的繡球,不但抓了,他還生火烤了繡球,繡球可好吃了!」
怔怔望着陸涯,寧中子已說不出話來。
她是第一次見到能與宗主對視還能毫髮無損的男人。
就算是女人,也不敢這麼盯着宗主看……
他的心思得純潔到何種境界才能做到?
可惜只是個凡人!
寧中子輕嘆一聲。
連忙過去給柳玄夜吞下一枚平氣丹,勉強止住她紊亂的內息,又取出一襲赤色的雲袍給柳玄夜披上。
「我給你重新配藥。」
「不必了。」
柳玄夜稍稍運氣,蒼白如畫的容顏稍稍恢復一絲顏色,群芳怦然失艷,日月星辰為之傾倒。
直盯着陸涯,一雙凜秀的劍眸古井不波。
「今夜竹泉宗若過不了此劫,我會開陣法,你帶暮雨和霏霏離開。」
陸涯背過身去,負手立於崖邊,神識一展,發現北邊一百里外,有十餘人乘仙舟飛奔而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看來不止自己一個人喜歡這地方啊。
陸涯道:
「如果今夜能過去呢?」
「如果今夜我們都能活下來,明天便舉行封侶大典,可賜你仙身,以本門執劍長老的身份位列仙班。」
「凡人也行?」
「凡人也行。」
柳玄夜劍眸如水,倒映着星辰。
夕陽微醺,晚風拂面。
陸涯微微頷首,長伸了個懶腰。
「有點餓了,能弄些吃的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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