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層套房,黃櫺騏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客房。
「我屌,噉佢阿媽都可以做!!!」
男助理嚇得一個哆嗦:「peter,我是內地人,你是在罵我麼?」
「別管了!」黃櫺騏追問道,「毛子上飛機了麼?」
「好像正要走。」
「改簽,再加兩天的課。」黃櫺騏揉着額頭冷笑道,「認真起咗,仆街仔。」
……
另一方面,各省領隊緊急組織開會。
目的無它,無非就是讓大家不要太浮躁。
之前的考試比的是硬實力(除匯湖外)。
而接下來的重考,心態將佔據很大因素(尤其匯湖)。
誰能立刻踏實下來,找回比賽狀態,誰便能異軍突起。
同時,各領隊都認為,重考的名次變動會很大。
不出意外的話,競委會會拿出應急的b卷。
b卷由另一組特聘團隊所出,團隊規模要小很多,相比於知識點雨露均沾的正賽卷,b卷一般都會邪一些,難就極難,簡就極簡。
外加眼下心態的影響,誰也不敢說鐵定保住現在的名次。
但平均而言,削除了匯湖泄題的影響,其他人的平均名次應該會有所上升的。
尤其處於50—60名之間的天選之子們。
比如祁英男,根本顧不得興奮,匆匆親了李崢一口便衝到了楊長樂的房間,死賴着要模擬考找回狀態。
楊長樂也不好只顧着四中的小朋友,這便現場攢題,叫來了全隊的小朋友一起玩耍。
……
至於匯湖。
15個參賽學生,14個人心態都崩了。
本來是主心骨的秦凱旋,突然人間蒸發一樣,什麼都不管了,也聯繫不上。
另一位女教練,也突然被叫走,一個多小時也沒回來。
14個人憋在房間裏,徹底進入了不知所措的狀態。
不少人甚至認為自己會被取消參賽資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是此次泄題的受害者。
核心原因在於,他們根本沒有選擇權。
上着課,聽着講,就硬給泄了……
可以說當時考試見到真題有多竊喜,現在的心態就有多崩潰。
相反,此前最崩潰的那個人,反而成了此刻最自洽的那個人。
秦凱旋不見了,女老師也走了,姚小茜終於有勇氣走出房間了。
她抱着物理書,一個人走進了小花園,頭一次覺得陽光如此舒適。
但她並未陶醉太久,很快低頭展開了複習。
堅決也重新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此前排名241名的她。
發誓要拿回她本該擁有的東西。
……
決斷之所以來的如此之快,完全源於何安瑭先斬後議的策略。
李崢走後,他以最快速度,確認了重考的決策。
而後立即公佈,既要儘快安撫人心,也要給考生們準備的時間。
公佈此事後,再聯繫考場,緊急印刷試卷。
因為之前的事情,匯湖已不宜作為考場,再說他們也有正課,總不好讓學生們都回家。
但競委會的資金是極其有限的,歷屆都是靠東道主籌備的場地事宜。
事出緊急,無奈之下,何安瑭只好聯繫蔗大的同行,用個人面子敲定了蔗大考場。
接下來的印刷費,就只能從資金里擠了。
至於多了兩天的住宿費,也只好派人與各省領隊談,希望他們體諒補交一下。
有趣的是,雖然里里外外都是事兒,但何安瑭做起來卻很有力氣。
他寧可勞心勞力,用這種方式把事情補救好,也不願再陷入之前那樣的燒心苦境了。
……
午餐的時候,李崢遠遠看到了姚小茜,她身邊並沒有老師跟着。
姚小茜卻沒有注意到李崢,只是急匆匆取餐落座,即便是吃飯的功夫,也抱着物理書猛看,好像要把失去的東西加倍補回來一樣。
看樣子,她還並不知道已經用到視頻了,匯湖的老師也沒有難為她。
好樣的,加油吧。
可惜,李崢沒法當面說這些了。
暫時還是當個陌路人吧。
願未來的某一天,能在光明中相見。
李崢遠遠地送上祝福後,這便轉身走向餐枱。
「李崢。」一個頗有靈氣的矮個子小中分忽然閃到了李崢面前,「魏東陽托我給你帶個話,要你在ipho小心毛子。」
一聽到魏東陽,李崢便笑了。
不就是那個吹了半天,結果icho拿了塊銀牌的苦逼爆炸頭。
考慮到他是湘師附的,那麼眼前這位也只能是之前排名第三的屌人了。
「杜子誠?」李崢拿起餐盤笑道,「你們湘師附物化兩開花啊,全是妖人。」
「哎,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很妖的,今年也是衝着冠軍來的,直到遇到你們櫻湖雙煞……煩啊……」杜子誠苦笑着拿了個餐盤,跟着李崢排起了隊,「實話實說啊,我簽字是有私心的,想再試試能不能跟你倆懟一下。」
「這個歡迎。」李崢挑眉一笑,「再說了,誰還沒個私心吶。」
「啊?」杜子誠驚道,「你也……想翻個身?」
「什麼叫翻身!」李崢罵道,「我跟林逾靜一直都是五五開的,互有勝負。」
「五五開?可我怎麼聽說,你這輩子從沒贏過她啊?」
「哪個逼說的??」
「太多了……大家都這麼說。」杜子誠比劃道,「我上次問你們隊的那個祁什麼,你到底贏沒贏過林逾靜,他就很吃驚地看着我說『不會真的有人認為李崢能贏林逾靜吧?不會吧不會吧。』……就顯得我很無知。」
「活該他51!」李崢怒而掰手,「我至少贏過……一兩次。」
「哈哈!好了好了,你贏過,五五開好吧。」杜子誠大笑着拍了拍李崢的肩膀,「總之,化競變規則,物競重考,我們湘南競賽生可都拿你當朋友了,聽說你們還準備參加數競,到時候也歡迎跟我們湘師附的粥神切磋,他專治不服症。」
「什麼服不服的,沒興趣。」
「哦,那讓他治林逾靜好了。」
「別別別,來治我,來,我不服!」李崢哼笑道,「林逾靜豈是他一個湘野毛神能沾的?」
「哈哈,好,我回去告訴他你不服了,還叫他毛神。」
「等等,我怎麼覺得你是在拱火啊……」
正說着,魧州二中的兩位也湊了過來。
「可算找到你了,你倆今天神位算是穩了啊!」
「到底怎麼做到的啊,李崢哥?」
「別別別。」李崢推辭道,「跟我們沒什麼關係,都是集體的力量,外加何教授給力,我跟林逾靜只是負責把聯名信交上去而已。」
「誰信啊!」
「是不是拿放棄名次做威脅了啊?」
「威脅個屁,我哪有這膽子。」李崢哈哈一笑,「放棄名次嚇唬誰呢?這裏三百多個人都盼着我倆放棄呢吧?」
「對啊,化學冠軍都有保送資格了,還要個毛名次!」
「快放棄吧,李崢哥哥,我們多兩個人保送不香嗎。」
「可以。」李崢笑罵道:「我算知道什麼叫忘恩負義了。」
整個午餐時間,李崢都被眾寸頭簇擁着,沒有看到林逾靜。
起初,他有些不踏實。
但臉頰一癢,轉念一想,就穩了。
自己都這麼久沒有洗臉,更何況一介女生?
女人,是情緒化的動物。
根據女學博士史洋的研究。
校園裏,感情上的事情,對女生學習成績的影響遠大於男生。
男生多半沒心沒肺,該吃吃該玩玩該學學。
而心思複雜的女生們,卻更容易為情所困,繼而影響學習。
想必林逾靜在那一下子過後,怕是連口吐沫都不敢咽了。
現在一定偷偷躲在房間裏小鹿亂跳,茶飯不思呢吧。
所以,這種正要勁兒時候,應該怎麼辦?
當然是抓緊時間學習了!
來個彎道超車!
重考揚眉吐氣!
於是,李崢午飯過後,火速奔回房間,找了很久才找到21年前沒做過的物競真題,二話不說直奔薊大招生辦房間,熟練地用起了黃鶯的打印紙和打印機。
「你這也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黃鶯嘴上嫌棄,但身體還是老老實實地又送過去一沓紙,「還好今年知道你參賽,我特意多帶了一捆……」
「哦?」李崢眼兒一瞪,「那我再多印幾篇論文醒腦了。」
「你整吧,別給玩壞了就成。」黃鶯湊到李崢身邊搖了搖他的肩膀道,「重考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問老何半天,他什麼都不說。」
「我一個普通學生,我哪兒知道。」
「哎呀,跟我有什麼可隱瞞的。」
「就是超綱了吧?」
「你這人真沒勁!」黃鶯一把收過了打印紙,「自己出去印吧。」
「……這就沒意思了,黃老師。」
「那就這麼說吧。」黃鶯抱着打印紙道,「根據你的判斷,匯湖舞弊屬實麼?」
「這個……」
「我是負責薊大招生的,這個信息很重要,你多少也是個校友了,不該幫忙確認生源麼?」黃鶯義正言辭道,「絕對不是為了八卦。」
「……那……基本屬實吧。」
黃鶯立刻喜笑顏開,又把紙塞了過去:「哎呀,那你怎麼知道的啊?」
「還不是在八卦!」
……
回到房間,李崢很快清空了爭取重考的昂奮心情,為了回復考試狀態,這便一心一意做起陳年老題。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臉實在是太癢了。
想到林逾靜連吐沫都不敢咽,他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
要不送點吃的過去?
糾結許久後,李崢終是放下了卷子,去酒店裏的小超市買了包麥麗素,乘上電梯。
神奇的是,電梯裏有兩位外國人,說起話來嘟嚕嚕嚕嚕嚕嚕的,可以說是完全暴露國籍了。
忽然,其中一個老禿頂說道。
「lizeng?」
「哦?」李崢眼兒一瞪,用英語回話道,「是我,有什麼事?」
老禿頂一喜,指了指自己說道:「我,科諾普列夫,我是他老師。」
李崢驚道:「icho的那個長頭髮?」
「對對對。」老禿頂笑道,「你在我們俄羅斯競賽圈很出名的,除了科諾普列夫,庫茲涅佐夫和斯米爾諾夫也很想見到你。」
「等等,我記不住……」李崢拿出手機道,「什麼夫?」
「哈哈哈!」老禿頂搖頭笑道,「你們這次的考題我看過了,太簡單了,除了最後一道都毫無難度,換我們俄羅斯考題,不可能有人拿到滿分的,包括我。」
李崢笑着擺手道:「俄羅斯題我也做過很多了,有一點我承認,你們的題確實是物競的模板,出題者靈感的源泉,各個競賽都喜歡以俄羅斯題為模板進行改進,但恕我直言,難度也就馬馬虎虎。」
「???」老禿頂眼兒一瞪,這便掏出一沓卷子塞給了李崢,「這是我給科諾普列夫出的題,他能拿到98%的分數,好好體驗一下吧,孩子。」
旁邊的老師慌忙阻攔道
「別這樣……這對我們不利……」
老禿頂也發現自己上頭了,忙又說道:「你自己做就好了,不要公開。」
「好。」李崢當即收好了題,「科諾普列夫98%是吧,記住了。」
正說着,電梯門開了。
黃櫺騏正在此恭迎兩位老師。
還好李崢之前就把卷子塞進後褲子了。
「啊……啊……兩位老師請……」黃櫺騏按着電梯門迎過兩位老師後,沖李崢道,「嗯……林逾靜在1805,不謝。」
「謝謝。」
「不好意思……為什麼這都能撞上……」
李崢不禁摸了摸後屁股後面沉甸甸的俄羅斯妖卷。
「不是,我是謝謝別的事情。」
待黃櫺騏和老師們進房後,李崢才按下了林逾靜房間的門鈴。
足足兩分鐘後,她才穿着熊貓睡衣睡眼惺忪開了門:「睡覺呢,有事嗎?」
李崢不由得笑着走進房間。
騙誰呢?
吐沫都沒咽過吧?
看着套間亂糟糟的客廳,李崢搖了搖頭。
「哎呀,你這樣,重考會出問題的啊。」
「呵。」林逾靜往沙發上一躺,打開電視,抓起茶几上的水果拼盤唔唔吃了起來,「有事沒有?」
「這不是擔心你嘛,沒見你去吃午飯。」李崢穩重地坐在了沙發上,「心態不好,萬一跌出前50就不好玩了。」
「心態好滴很。」林逾靜一口就吃掉了14顆蘋果,鼓着嘴狂嚼起來。
「別裝了,我都懂。」李崢隨意地望着遠處寫字枱前的窗戶道,「雖然……你看……是吧……不過高中階段,我們還是要以學習為重的,所以說……等等!」
李崢噌地起身,跑向了寫字枱。
「渣渣!」林逾靜也倉惶起身,「起開起開!」
然而還是李崢快一些。
寫字枱,表面上只有空白的記事本。
但李崢機警地發現,下面墊了厚厚一沓物理卷子。
而且已經做了不少。
「好啊你!假裝睡覺偷偷做物理??」李崢張大了嘴瞪向林逾靜,「你竟然也能做出這種事?說,幾點開始做的?!」
「唔唔唔~」林逾靜左顧右盼,避而不答,「就……就……以前做的……」
「你這傢伙,是不是從會議室出來就回來補物理了?」李崢抓頭罵道,「太卑鄙,太功利了吧!」
「唔唔唔……」林逾靜整張臉都陷入了波浪狀態。
「而且你還裝,還假裝在睡覺。」
「~唔~唔~唔~」
「枉我還擔心你,誰知道你已經算計到這一步了……」李崢咬牙甩出了一沓俄羅斯妖題,「那也休怪我無情了!」
「唔唔……好了好了……就隨便做做的……冠軍什麼的無所謂的。」林逾靜說着擦了把口水。
李崢又是一怔。
就這麼輕易就擦掉了?
我可是半天都不敢撓臉的。
唔!
什么女學博士。
假的,都是假的。
女人是無情的。
無情的女人!
「渣渣!」李崢狂撓着臉衝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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