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尾款,師傅點點。樂筆趣 www.lebiqu.com」
白錦兒把手裏的包袱遞到面前的男人懷中,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打扮樸實的男人伸手接過,也沒打開看,只是顛了顛包袱,便開口說話:
「行了夠數了,謝謝白小娘子了啊。」
「師傅不打開看看?」
「不了不了,我和白翁也是老相識了,你們不會差錢的。」
「啥時候開門通知一聲啊,我們來捧場。」
「一定一定,」
「謝謝師父啊!」
說完,白錦兒送着男人出了街。
等白錦兒再回來的時候,站在全新刷過漆的木門前,深深地吸了口氣,再長長地吐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錦兒走上前,抓住了門上的門環。
「咔噠」的一聲,兩扇門分別打開,流暢的手感讓人心生愉悅;門打開,一股新鮮的桐油味撲面而來。
兩家食肆中間所隔的土牆被砸開,換成了靈活的的推門。白家原來的店鋪裝修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換了些新的木板和坐榻,還有新的桌椅板凳。
雖說椅子在這個朝代還不是很流行,可白錦兒發現明顯吃飯的時候,凳子喜歡的人要更多些。所以她拆了將近一半的坐榻換成了凳子。
而謝家原來的店鋪,白錦兒分出了一半的面積,奔着更好的裝潢去了。畢竟如果要拓寬客戶層的話,總要做一些分化的。
上好的坐榻,全新的小桌,邊緣甚至還有着淺淺的雕花,雖然不是多精美的雕刻,但足以讓氛圍上了一個檔次。
為此她甚至還砸了一筆讓人肉疼的重金,買了幾幅字畫掛在了牆上。
隔門拉上,依舊是偏溫馨的小店子——隔門拉開,就可以看見白錦兒精心裝修過的新隔間。
白錦兒就像是一個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滿眼都是星星地摸完每一個地方。
「太棒啦!」
「耶!」
......
「阿翁阿翁!」
「阿翁阿翁!」
「你快去看我們的店啊!」
白錦兒一路小跑回家,打開院門,正看見白老頭站在院子裏把脖子上的絨圍摘了下來,同時看着手上的信。
聽見白錦兒的聲音,老人抬起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信。
「裝的不錯吧?」
「小孟是我的老相識了,他的手藝我還是很相信的。」
白老頭的聲音並沒有白錦兒想像中的那樣開心,反而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從屋外跳進來,來到白老頭的面前。
「怎麼了阿翁?」
「這是什麼?」
說着,白錦兒伸頭想往前看。
白老頭並沒有藏着掖着,反而大大方方地把手裏的信展開在她的面前。
「師父的信?」
沒錯,白老頭的手裏,拿着正是張屠戶的親筆信。
「犬女二月十八成親......」
白錦兒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向白老頭。
「怎麼,你不驚訝?」
「不啊,」白錦兒搖了搖頭,「我昨兒就見到小五了,小五已經和我說了。她還和我說,要我承辦她的婚宴。」
「是嗎。」
聽見這句話,白老頭的眉頭微微地皺起,隨後又無奈地鬆開。
「那個孩子,還是這個樣子。」
「我還以為她開玩笑的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白錦兒說着,把白老頭手裏的信拿走,上上下下地仔細看了一遍。確實和那天張芸豆和自己說的一模一樣。
畢竟張芸豆有「前科」在前,所以白錦兒是不大相信她的話,因此聽了也沒有放在心上。可看着面前這封由自己師父親手寫的信,白錦兒這才相信,
她是真的要成親了。
信上說,還是要嫁他們何里正的幼子。
「阿翁,這封信,是師父送來的嗎?」
「你師父托人送來的,」
「叫我們若是無事,十六就去他們村里和村裏的廚子準備了。」
「這樣啊......」
看着白老頭有些沉重的表情,白錦兒歪了歪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看上去有些不情願。
「阿翁,你不願意接嗎?」
「不是。」
白老頭從愣神中恢復過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只是想起你師父和我說過的一些事。」
「什麼事?」
「你應該也猜得出來吧,你師父的這位年紀最小的閨女,其實是他和他婆娘最擔心的孩子。」
「我知道。」
雖然張屠戶平常看着大大咧咧的,對張芸豆也從來沒有過什麼說教或是勸誡,可白錦兒從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眼神可以看出,即使沒有說出口,他的擔心也從未比自己娘子的少。
「也不知那小五是怎麼了,自小你師父師娘並沒有虧待過她,可她總是,總是,」
「愛慕虛榮?」
「唉,」白老頭嘆了口氣,「是。」
「這何里正,我雖未住在他們村里,卻也聽幾人說過,去的時候,也親眼見過欺壓村民的事情。你師父從未管過她喜歡什麼人,可沒想到,」
「她竟挑了這麼一個人。」
「阿翁你想,會不會,是被逼的?」
白老頭瞟了白錦兒一眼,抬手就在她的額頭上敲了個爆栗。
「叫你少看點那些市人小說,莫不是看得魔怔了?」
「先不說那何家只是個裏正罷了,上面還有村正及各縣公。況且你師父雖是個殺豬的,在村里也是有些人緣和威望的,哪兒有那麼好逼的。」
「你仔細看看你師父寫的信,無非就是些無可奈何。」
「那,就是她自己選的了,」
白錦兒聳了聳肩,
「若是遇人不淑,也難責怪別人。」
「話是這麼說,可為人父母的,哪兒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好的呢?」
「前路一片平坦尚憂心不止,更何況,這幾乎是擺明了送進虎狼窩裏。」
看着白老頭的側顏,白錦兒忽然有些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好像不止是在說張屠戶和張芸豆了。
「阿翁,」
白錦兒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爺爺的肩膀。
「即使長輩心中再怎麼放心不下,再怎麼擔心,未來的路,卻還是要孩子自己走的。」
「既然他們已經決定好了走這樣的路,不管以後如何,都要他們自己咬着牙堅持下去的。」
「畢竟有些事情,在未發生之前,」
「始終都是有各種可能的。」
白老頭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女。
即使今年她已經長了一歲,看上去還是略顯稚嫩。
老人真的不知道,她就活在錦官城這麼一個地方十三年,怎麼總是能說出些連自己都說不出口的話的。
可看得如此透,會是一件好事嗎?
白老頭不知道。
或許就像白錦兒說的,有些事情在未發生之前,始終都是不能蓋棺定論的。老人長長地吸了口氣,用不滿掩蓋下自己心中的情緒波動。
再一次敲在了白錦兒的腦門頭上。
「狗丫頭,走,咱們去看看咱們的新鋪子。」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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