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一個朝貢國,以前不過是自家臣屬,現在竟然狼子野心,企圖割裂大旻?!
還有驥州那群反賊,一群邊疆蠻夷而已,叛亂也就算了,還想吞併燎州?!
我泱泱天朝,治不了泰西那些洋人,難道還治不了你們這些白眼狼?
原本這些年一直被各種壞消息刺激的自尊心徹底破防了,整座茶樓群情激奮,各種怒罵咆孝不絕於耳。
然而一陣無能狂怒後,所有人又悲哀的認識到,要不是【鎮國公】最後力挽狂瀾,怕不是整個大旻的臉面都會被徹底踐踏到泥土裏!
堂堂天朝上國,居然淪落到被曾經的屬國欺辱!
帝國什麼時候變成這個鬼樣子了?
難道真像那些洋人說的,我們只是劣等民族,需要學習他們先進的文明?
不然西化的扶桑怎麼能戰勝大旻?
悲憤、迷茫的情緒在所有人心頭翻湧,但自我懷疑的種子還沒生長,一個突兀的聲音就把所有人驚醒。
「別擔心,這些條款只是朝堂上那些貪官污吏談的,【鎮國公】可沒答應。」
「但是……【鎮國公】統兵在外,沒有在中央任職,他不答應又有什麼用?」
「是啊,他又沒有權力干涉外交。」
「你們覺得【鎮國公】突然回京是為了什麼?他剛回來就去了一趟鴻臚寺,把主持談判的一品大臣打成重傷,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條款,還把兩國的使節削成了人彘……」
「??!
!」
此言一出,整座茶樓肅然一靜,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此話當真?!
」
「哼!我有一個朋友在鴻臚寺任職,他親口告訴我的!」
「…………」
一種詭異扭曲的爽快感在心頭蔓延,哪怕是受輿論影響,對【鎮國公】厭惡反感的人也不得不承認,當一個無法無天,根本不講道理的暴君站在自己身後的時候,那是真的爽!
霎時間,所有人的腰杆都莫名挺直了幾分。
有這種一言不合就搞大屠殺的暴君在,至少對外不會遭受屈辱,跟誰說話都不用卑躬屈膝!
「這魯莽殘暴的手段,確實是【鎮國公】的風格……不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這麼做,怕是不太妥……」
「有什麼不妥?只是削成人彘,又沒有要他們的命!」
「…………」
這比要了他們的命更過分好嗎?
激烈的議論聲在茶樓里蔓延,而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時候,那個從頭到尾泄露消息的「茶友」悄無聲息拂衣而去,深藏功與名。
與此同時,類似的場景在帝都各個大街小巷發生,短短不到一日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一時間,趙胤舜原本的殺人狂魔、刨墳達人,路燈閻王……等喪心病狂形象,在許多人心中都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鎮國公】對內雖然殘暴,但,他對外更殘暴啊!
家裏有這麼一個帶惡人,好像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
……………………
「宣,【鎮國公】·趙胤舜覲見!」
威嚴肅穆的金鑾殿上,一眾大臣面沉如水,靜靜看着那優雅的白衣少年直抵禦前,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禮。
「臣,趙胤舜,參見陛下。」
抬起眼眸,趙胤舜毫無顧忌的直視「天顏」,幽暗目光貫穿九級玉階上的紫氣祥雲,隱約看到一個蒼老麻木的輪廓。
【皇帝】聖位神性具現而成的紫氣祥雲仿佛被無形的視線刺激,瞬間劇烈翻滾蠕動。
察覺到這一幕,侍立在側的掌印太監高文望眼眉一挑,厲聲高喝道。
「放肆!竟敢冒犯天顏!」
話音未落,趙胤舜視線偏移,邪異恐怖的目光宛如一盆冰水浸透高文望身心,瞬間將其凍結。
「【鎮國公】,御前可不是草莽江湖,別把你那粗鄙的武夫心態帶到金鑾殿上來……」
陰陽怪氣的低語在耳邊迴蕩,趙胤舜回頭一瞟,冷冷勾起嘴角。
「不知尊卑的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你!
」
無視身後之人的無能狂怒,趙胤舜重新將目光投向端坐龍椅的皇帝,童仁深處綻放出核聚變般的幽暗神光。
【高維視界】!
嗡~
屬性面板上重疊的【神】屬符文顫抖共鳴,超過37萬的神屬性在各種加成下提升十幾倍,隨後在雙重神性與高維共鳴下翻倍再翻倍……
於是,在暴漲到接近1800萬的神屬性催動下,【高維視界】終於徹底穿透紫氣祥雲,看到了「不可直視」的【天顏】。
然而,趙胤舜所看到的景象,卻令他感到了一絲刺骨涼意。
如同骷髏的乾枯臉上,深陷的眼窩中只剩下一片黑暗,不可名狀的扭曲黑光在眼眶中蠕動,僅有的一絲靈性在黑色海洋中掙扎,好似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吞噬隕滅。
瘋狂?!
不對,這不像是瘋狂失控,更像是被異種神性侵蝕!
但……誰能侵蝕最強的九階皇帝?
就算他已經病入膏肓,單論位格神性,他依舊是世界上最頂級的聖人!
更別說還有鎮國九鼎,天命護體,國運金龍……
短短一剎那間,趙胤舜腦中思緒急轉,視線順着【皇帝】周身蔓延出的信仰絲線移動,看到了藏匿在滿朝文武靈魂深處的縹緲黑光。
目光繼續外移,帝都、直隸、乃至於整個天下,虛無縹緲的朦朧黑光充斥每一寸角落,寄生在每一個智慧生物的靈魂深處!
甚至,就連自己也不例外!
唯一的區別是,自己靈魂中的黑光不受外物影響,宛如一團死物。
霎時間,趙胤舜想起了師尊的本源神性,心頭泛起一絲明悟。
這不是外源神性,而是所有智慧生物的本能之一!
嗡~
心隨意動,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一枚倒立黑色十字架在識海深處具現,綻放出幽暗神光。
冥冥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讓趙胤舜下意識吐出兩個字。
「貪婪!」
幾乎就在他念出這個兩個字的同時,遠在帝都另一端的聖金聯總部內,一名西裝革履的紳士心生感應,扶了扶臉上的單片金絲眼鏡,抬頭凝視紫禁城的方向,嘴角不受控制的瘋狂上揚。
「從太古到現代……我終於找到你了!」
另一邊,確定了【皇帝】的問題,趙胤舜並沒有急着出手。
「師姐,我馬上打開一個通道,你肉身藏進【舊日王庭】。」
腦海中浮現出師弟的嗓音,李憫震驚的看了他一眼,隱約明白了什麼,驚怖糾結的情緒一閃而逝,果斷點點頭。
下一秒,一道難以名狀的扭曲黑洞在李憫身後膨脹,高挑修長的倩影微微向後一退,瞬間消失在原地。
突兀的異變讓滿朝大臣心頭一跳,但還沒等他們細想,淵渟岳立的白衣少年氣息無限膨脹,宛如一顆恆星籠罩在眾人頭頂,隱隱要把整個金鑾殿都撐爆。
「趙胤舜!你想幹什麼?造反嗎?!」
無視群臣的驚叫聲,趙胤舜一步一步踏上玉階,徑直走到劇烈翻滾蠕動的紫氣祥雲面前。
「陛下,你要是被人寄生操控了,你就眨眨眼睛。」
「這可不是寄生操控那種低劣的權柄。」
忽然間,耳畔的嘈雜驚叫聲瞬間消散,一道磁性的呢喃在身側悠悠迴蕩,趙胤舜回頭一看,一名身穿華麗燕尾服,手杵銀黑文明杖,領口戴充滿異域風情的着波洛十字架領帶的優雅紳士走入大殿,正一臉微笑的看着他。
「修改現實!」
沒有絲毫猶豫,趙胤舜催動【現實修改點數】,攀升到巔峰的氣息再次突破屏障,跨入到凡人無法理解的恐怖境界。
唰~
足以撕裂天地的毀滅劍氣凝結成比髮絲還細的幽光,以超越光的速度貫穿紳士的心臟。
「呃……」
眨眨眼睛,低頭看着心口處逐漸擴張彌散的毀滅空洞,英俊優雅的紳士無奈嘆了口氣。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毀滅法則吞噬,化作漫天蒸騰的氤氳粒子。
然而,趙胤舜心頭卻沒有絲毫喜悅,而是僵硬轉頭,看着身邊不遠處的掌印太監不知從哪取出一枚金絲單邊眼鏡帶在眼眶上,身形蠕動變化,轉眼就扭曲成燕尾服紳士的模樣。
嘴角揚起令人膽寒的親切笑容,俊美紳士好像沒事人一樣脫帽行禮,儀態雍容。
「初次見面,鄙人孔方,見過【鎮國公】。」
「聖金聯之主,貪婪……」
哪怕處在超維姿態,趙胤舜心態依舊泛起了波動,頭一次體會到了深不可測的壓迫感。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真是太感動了!」
掏出一根手帕擦擦眼角,孔方目光濕潤的看着趙胤舜。
察~
話音未落,毀滅劍光從眉心貫入後腦穿出,孔方表情微微一頓,無奈看着趙胤舜。
伴隨着毀滅法則擴張釋放,面前的人影融化消散,而趙胤舜卻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台下,滿朝文武大臣整齊劃一的掏出一枚金絲單邊眼鏡帶在臉上,對他露出詭異滲人的笑容。
趙胤舜:「…………」
完了,遭阿蒙了,這鬼地方不能要了!
「【鎮國公】太性急了,有什麼事可以好好商量嘛。」
台下最前排一位大臣舉止優雅的走上玉階,身形蠕動變形,再一次化作孔方的模樣。
【高維視界】穿透詭異表象,趙胤舜目光凝重的眯起眼睛。
「不死不滅,借殼而生。」
「準確來說不叫殼,我與萬物本為一體,何來區別?」
嗡~
彈起一枚神光熠熠的金幣,孔方精準將其夾在指間,從容優雅的輕笑道。
沉吟數秒,趙胤舜目光愈發深幽蒼茫。
「你不是貪婪,你甚至不是孔方。」
對比師尊的本源神性,這位【聖衍公】就強得太誇張了。
更恐怖的是,這還不是他的全部力量,甚至僅僅只是他的一部分化身。
【高維視界】洞悉表象,看到了他周身閃爍不定的恢弘神光,臉上的單片金絲眼鏡,脖子上的波洛風格十字架領帶,隨手杵在地上的黑權杖……每一個不起眼的道具都代表了一種九階聖人的力量。
而最恐怖的是他指間那枚扭曲人心的詭異金幣,就連釋放超維姿態的趙胤舜都不敢長時間直視,否則就會被反饋的黑光扭曲身心。
「我是貪婪,當然,你也可以叫我新的名字——資本。」
「十階,怪不得你能寄生皇帝。」
心生明悟,趙胤舜大腦飛速轉動,企圖找出同歸於盡之外的辦法。
「都說了不是寄生,我並沒有扭曲他人的心智,他們都是自願皈依於我……」
「我稱這種虔誠的行為為——異化。」
發出詠嘆調版的呢喃,這一刻,孔方仿佛像教堂里的牧師,充滿了虔誠而高尚的情緒。
沒有理會孔方的舉動,趙胤舜幽幽試探道。
「十階未必無敵於世,你就不怕我將你的行為曝露天下,引諸聖群起而攻之嗎?」
「唔……最後一個節點已經被我攻破,儀式已經進入到不可逆的階段,命運開始收束,任何掙扎都不過是徒勞。」
用下巴點了點龍椅的方向,翻滾蠕動的紫氣祥雲瞬間消散,露出麻木僵硬的乾枯面容。
「就像他一樣……」
看着孔方譏嘲的揚起嘴角,趙胤舜心頭不斷下沉。
儀式……進階密儀,他不是一般的十階,他是正在進行晉升密儀的巔峰十階!
明白了這一點,趙胤舜腦海中各種大膽的想法瞬間消散,只留下幾種慎重的選擇。
「另外,你曝露也沒用,沒有人會知道,更沒有人會相信,這段時間你身上的罵名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儒家權柄,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不止,不止。」
孔方興致盎然的從懷裏掏出一支黑金鋼筆,獻寶似的把它遞到趙胤舜面前。
「你看,我融合儒家和資本的力量,打造出的強大權柄,我給它起名叫——輿論。」
說着,孔方揭開筆蓋,隨意在空氣中虛劃兩下,留下逐漸融入天地的詭異痕跡。
「世人,只會知道我想讓他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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