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74章 安樂堂第一日上崗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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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史聽聞, 顯放鬆許多，待客起來：「你才來，有什缺的少的, 同我們說就。」
程丹若同樣客：「沒什缺的, 多謝幾位姐姐美。」
皇宮的福利還很好的，制服按季發, 布料有份額, 不夠可以拿錢去尚功局請人做。初進宮，什牙刷、牙粉、洗臉盆、被褥、帳子，都統一配好了。
官不宮婢，沒怎剋扣。程丹若得的很全, 連頭繩都有，估摸洪尚宮的面子。
這就挺好，不需要多關照, 不缺斤少兩就足夠了。
在新宿舍睡了一覺, 次日，程丹若帶藥箱，佩戴好烏木牌，準備班。
烏木牌在宮裏非常重要, 圓形，直徑二寸，一面刻「尚食局史」, 另一面則寫有「關防出入」四字，邊緣更有一串編號。
這皇宮的身份牌及通行證，遺失必須馬報備，且有懲處。宮內行走，必須佩戴腰牌, 否則問題很大。
遵照宮規，宮人外出行走至少兩人起，一般大宮婢帶宮人，兩小宮人結伴，反正不許一人亂走——當然，規矩規矩，宮內對食多，總有不遵守的人。
程丹若初來乍到，對地形不熟悉，司藥專門派給一名為吉秋的宮婢，即服侍的，也嚮導。
由吉秋帶路，們離開乾西所，直接從英華殿後面繞到西面夾道，馬就到了內安樂堂。
建在夾道里的院子，門寬闊不到哪裏去，窄窄的一間。
推門進去，就聽見一粗壯老婦說：「呸，就這些銀錢，還想吃藥？」
一臉色青白的宮婢懇求：「嬤嬤發發善心，我……我……」不知道不急，幾乎喘不過。
吉秋清了清嗓子。
老婦立即變臉：「吉秋姑姑怎來了？」
姑姑對宮中有臉面的官的尊稱，吉秋雖不史，卻在讀書，只要能通過考試，就能成為秀才，脫離宮婢的行列，成為預備官。
如此稱呼，顯然僭越討好，就像管普通宦官叫「太監」一樣，都高等職位。
「這程史。」吉秋板臉，「尚食發話，今後便由史管理安樂堂。」
老婦忙彎腰：「程姑姑。」
吉秋介紹：「這樂嬤嬤。」
程丹若掃視一遍安樂堂的佈置，再看看管事嬤嬤的衣，就知道這地方清苦，宮都有攢下的體己，撈一撈還有油水的。
程丹若攤開手。
樂嬤嬤猶豫了下，將手中的銀子遞過去。
程丹若拋了拋銀角子，最多二兩，不由問：「這裏如何用藥？」
樂嬤嬤道：「往司藥去取。」
「要錢嗎？」問。
樂嬤嬤笑了：「不使銀子，哪裏有藥吃？」
程丹若在心裏點頭：沒有醫保。
將銀子丟還給生病的宮婢。
宮婢卻不敢接，急促地喘息：「求、求史救命。」
「你屋去，一會我會來診脈。」程丹若不急看病人，先梳理內務，「這安樂堂總共多少人？」
吉秋附耳過去，小聲介紹。
原來，依編制，有二十人，十宮婢，十太監。現在只有樂嬤嬤一管事，四宮婢，兩粗使宦官。
「叫他們來，見過再說。」
樂嬤嬤趕緊去叫人。
六下屬很快趕了過來。
程丹若放下一錠五兩的小元寶：「新官任，請你們吃飯喝茶。」
七人頓時眼亮，爽快地磕頭：「見過史。」
「我不缺錢，也知道這地方清苦。」程丹若不疾不徐道，「今後錢怎收，得多少，你們知道該聽誰的吧？」
能被發配到等死院的宦官宮，誰會有背景？平時孝敬樂嬤嬤，現在改成孝敬官，都一樣，遂老實道：「知道。」
只有樂嬤嬤不太情願：「好叫姑姑知道，咱們平時苦得很，一院子的病人……」
「咳。」程丹若清清嗓子，看了吉秋一眼。
這宮十分聰，立馬道：「你有什資格說辛苦？程史洪尚宮的親眷，都沒說辛苦。」
樂嬤嬤立馬閉嘴。有點關係，硬不了，剛不起尚宮親戚。
「我知道大家辛苦。」程丹若不吉秋這般聰，省好多事，微笑道，「照看病人苦差事，人活，誰不辛苦？」
樂嬤嬤賠笑：「您說得。」
「我們達成共識了。」道，「聽我吩咐辦差，做得好，有你們的好處，做不好……唉，我想不出還有比這更糟的去處了。」
眾人沉默，神色卻有不同。
「給你們抖威風，也沒勁。」程丹若溫和道，「不要妨礙我做事，自有你們的好處。」
最機靈的一宮婢馬磕頭：「奴婢白，一盡心做事。」
程丹若道：「現在一共有幾病人？」
「六。」
「知道們都從哪來嗎？」
飛快道：「知道。」
「你叫什名字？」
「慧芳。」
程丹若：「好，你和吉秋跟我一起去看診。」
首位病人就方才使錢的宮婢。
進屋前，程丹若先問慧芳：「人有什症狀？」
慧芳不懂醫理，只說：「喘得厲害。」
程丹若沉思少時，打開藥箱，遞給和吉秋一自製口罩：「凡見病人，最好蒙面相對，免過病。」
兩人趕忙戴。
程丹若推門進去，打量裏頭的情況，卻只有病患一人。
宮婢見來，掙紮起身，被程丹若喝止：「別動。」指揮人，「把案幾搬過來，你坐直身，手放脈枕。」
慧芳殷勤地照做。
宮婢心裏升起微弱的希望，將手腕放好。
程丹若坐下，把脈，並觀察對方。
病人喘得很厲害，張口抬肩。
「能平臥嗎？」問。
病人搖頭：「躺、咳，躺不下身。」
果然不短，喘證。再仔細辨認的喘息，呼吸深長，呼比吸快，喉嚨有痰音，時不時還咳嗽兩聲，典型的實喘。
再問：「什時候開始的？」
病人答：「元日灑掃後略有咳嗽，過些時日好些了，卻喘得厲害。」
「看看舌頭。」
張開嘴巴，苔薄白。
「什時候喘得最嚴重？」
病人說：「不做事還好，做事就喘得厲害，還有，大夫，我胸口疼得厲害，還總口渴，身都冷汗。」
一股腦說出病情，眼神殷切：自己才二十歲，不想死啊。
程丹若點點頭，摸了摸的額頭，身體有些發熱，不免踟躕。這病人典型的表寒里熱，按照中醫的說法，「表寒未解，內已化熱，熱郁於肺，肺逆」，同時也有腎虛的症狀。
「你外邪侵襲，表寒化熱所致之症。『邪壅阻於、腎虧虛於下』。」程丹若斟酌道，「先解表清里，宣肺平喘，等好了，再補腎納。」
宮婢不想真的能治病，感激涕零：「多謝姑姑。」
「先吃麻杏石甘湯，補腎用金匱腎丸，後者等你出去了，再想辦法弄吧。」程丹若道，「吉秋，給我紙筆。」
吉秋連忙鋪紙。
程丹若現在不用硯台，用的行囊筆，一盒子裏同時裝毛筆和墨盒，隨時打開取用，無須每次研墨，十分方便，晏鴻之出行作文之物，轉贈給了。
「姓名。」
宮婢愣了一下，才說：「李小瓶。」
「年齡。」
「二十有。」
「原在何處供職？」
「英華殿，我做灑掃的。」
程丹若逐一記下，開始寫病例。寫完，重新拿一張寫方子，問：「看得懂嗎？」
李小瓶搖頭。
「也罷，留給我記檔。」程丹若說，「一會我去抓藥，錢日再收，你可尋一人為你煎藥，付些費用。」
李小瓶機靈得很，馬看向慧芳：「就請這位姐姐幫我。」一面說，一面塞了一角碎銀子過去。
慧芳卻看向程丹若。
說：「收了錢，就要好生做事，一條人命呢。」
「。」慧芳收下財物，對李小瓶說，「姐姐，我名慧芳，你有什事隨時喚我。」
李小瓶也客：「勞煩你照看了，咳咳。」
程丹若讓好好休息，去看下一。
第二病人就要可怕多了，人躺在床，腹部鼓脹，面色黝黑，頗為駭人。
慧芳小聲說：「嬤嬤說懷鬼胎，晚撞鬼了。」
程丹若才想反駁，病人就嗚咽道：「我不，我沒有……嗚嗚，我進宮這多年，真男人一次都沒見過。」
慧芳大膽子：「所以才說鬼胎啊。」
「別胡說八道。」程丹若坐下，同樣診脈。
最後判斷出來鼓脹，肝脾血瘀，也就淤血阻於肝脾，水內聚。
開了調營飲。
第病人癮疹，渾身下都白色風團，症狀同蕁麻疹。據說本來一小妃嬪宮裏服侍的，形容不雅，差點嚇到小妃子，立即勒令送走。來安樂堂快半月了，不見出門露面。
程丹若給開了荊防敗毒散。
第四關節炎，中醫稱痹證，此宮年事已高，雖然病症不算嚴重，已經做不了活，被打發來安樂堂做點雜活，其實也算編制之一。
此病可用薏苡仁湯。
第五……沒看出來。
這病人嘔血。程丹若判斷不出來不消化道問題，一時不敢給吃藥。
第六救不了。
一大宦官的對食，不知被怎折磨過，下半身潰爛，流血不止。
程丹若立即施針，卻無法止血。
「姑姑，算了吧。」宮年紀不大，人已如槁木，「我也不想活了。」
程丹若默然。
就算能救的性命，對方也難以正常生活，加傷口感染，真沒法子。
下午，其他病人喝了對症的藥，難得安心地睡去。
這宮咽了。
樂嬤嬤叫來淨樂堂的宦官，把屍身抬走火化。沒有留下姓名，骨灰會被放在淨樂堂的塔中，後，被人遺忘。測試廣告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