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遲疑片刻,終還是依着他的話打開了這個精巧的象牙盒,裏面裝着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倒有些像石灰,大約盛了半盒,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金一下意識地想要捻一些粉末,卻被會長阻止,「我若是你,絕不會去碰。」
「為什麼?」金一疑惑地問着,自從見到這個會長之後,金一的問題仿佛一下子變多了。
「你再仔細看看。」扔下這句話,會長便又繼續品茗手裏的茶湯了,並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金一半信半疑地收回手,仔細瞧着那像極了石灰的粉末,就在這時,粉末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一條灰黑色的蟲子從粉末下面鑽了出來,很細很小,若非金一瞧得仔細,根本發現不了。
「這……」金一張嘴正要說話,又有幾條同樣的蟲子從底下拱了上來,而且像蛇一樣半立了起來,所立的方向,正是金一。
儘管看不到它們的眼睛,甚至不知道它們是否有眼睛,但金一有一種感覺,它們在盯着自己!
這個認知令金一既覺得荒唐不已,要說是貓啊狗啊甚至是蛇,都還算說得過去,可那是蟲子,細得就跟頭髮絲一樣,長不過一寸,又怎麼會盯人?可他確實有這種感覺,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金一疑惑不解之時,那幾條細小的蟲子突然往後仰了幾分,尾巴也捲成一個圈,仿佛隨時要從盒子裏彈射出來一樣,就在這個時候,周允突然上前,「啪」地一聲合起了蓋子。幾乎就在蓋子合起來的那一刻,盒子裏傳來幾聲響動,仿佛裏面有什麼東西在撞擊盒子,而且力道頗大,因為那盒子被撞得晃了幾下。
是那些蟲子嗎?
金一知道這個想法很荒誕,可盒子裏除了那幾條小蟲子以外,也確實沒別的東西了啊,但話說回來,那麼幾條比髮絲粗不了多少的小蟲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道。
「這是什麼蟲子,會長又為何要給我看這些?」金一想不明白,所以他只能問屋中的知情人。
這一次,會長倒是沒賣關子,爽快地回答了金一的問題,「這個叫鐵線蠱蟲,你之所以腹痛,就是這些蟲子造成的。」
聽到這話,金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雙腿也一下子失去了力道,跌跌撞撞地往後退着,直至貼住冰冷的牆壁,無處可退。
他之前已經隱隱有所懷疑,但不敢深究,畢竟蠱蟲太過可怕,一旦入體,除非下蠱者主動收回,又或者有懂得蠱術的人冒着被反噬的危險幫忙拔除,否則這蠱蟲就會一直寄生於體內,且不說後果如何,只是想着都讓人心驚膽戰。
金一之前還存着幾分饒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畢竟蠱術流傳於苗疆,在中原並不多見,可如今會長的話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真的是蠱蟲,他最畏懼的蠱蟲!
金一艱難地低頭盯着自己肚子,目光閃爍不定,時而兇猛,時而茫然,又時而擔心,如此良久,方才漸漸鬆開從剛才起就一直緊緊攥着的雙手,整個人也如鬥敗的公雞一樣滑坐在地上,雙目黯淡無光。
金一這些變化並沒有逃過會長的眼睛,看到金一跌坐在地上,他微笑道:「你是對的,蠱蟲早已附於五臟六腑之中,就算你剖開腹部,也不可能取盡,反而會害了你自己的性命。」
金一抬起無神的雙眼,有氣無力地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從你服藥的那一刻開始。」
聽到會長的回答,金一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他並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任何入口的東西都會仔細檢查,包括這幾日周允讓人送來的藥,這每一次,都會用藏在身上的銀針試毒,確定銀針沒有變色才會入口,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規矩;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並不是每一樣可怕的東西都會讓銀針變色,譬如蠱蟲。
良久,他帶着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道:「千防萬防,還是沒逃過會長的算計,這份心思,金一自愧不如。」
金一是一個自視極高之人,除了留雁樓的樓主以及四大護法之外,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能讓他發出這樣的感慨,足見這位會長的可怕。
會長並未因他的稱讚而有所自得,依舊維持着一慣的笑意,「如此說來,先生是答應加入萬茶商會了?」
金一苦笑道:「會長確定厲害,不過我勸你還是斷了這個心思為好……」
站在一旁的周允聞言面色一沉,喝斥道:「金一,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剛才只是略施小懲,若是真催動起來,可就是生不如死了。」
會長看出金一後面還有話,抬手道:「別急,讓他說下去。」說着,他指一指對面空着的椅子,道:「地上涼,先生又重傷未愈,且坐着說話吧。」
「多謝會長。」金一乖覺地道了聲謝,撐起仍然有些無力的雙腿坐入椅中,經過剛才那幾番交鋒,他清楚知道自己與眼前這一位的差距,已是沒有了反抗的心思。
他定了定神,就着剛才的話緩緩說了下去,「會長能夠一手創立萬茶商會,又一路查到我這裏,想必清楚一些留雁樓的規矩,樓里最容不下的就是叛徒,一旦我叛逃的消息傳到留雁樓,我敢保證,不出三日之內,必定會有一大波殺手追趕而來,到時候我麻煩就不說,萬茶商會也會跟着招來無盡的麻煩;為我一人而得罪整個留雁樓,這筆買賣可着實不划算啊。」
會長垂目聽着,待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方才抬起頭來,臉上依舊是那副挑不出錯來的淺和笑意,「聽先生之言,我這麼做,似乎真的得不償失。」
聽到這句話,金一精神一振,若能趁這機會說服會長放棄招攬自己的念頭,說不定他會幫自己解了體內的鐵線蠱蟲,令自己全身而退。
想到這裏,金一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他飛快地轉着思緒,很快便想出了自認為最穩妥合適的一番話,「會長明白就好,我雖不能加入萬茶商會,但會長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牢牢記在心中,將來會長有什麼需要或者差遣,但凡是我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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