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正聞言,頓時撲通一聲跪在梁帝面前,顫聲道:「微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看到他跪下,那些雙腿發軟的太醫也紛紛跪下,請梁帝息怒。
「朝廷每年花那麼多銀子養你們,結果就是左一句無能,右一句息怒,你們這群人……統統該死!」梁帝咬牙,殺意在眼底瘋狂蔓延。
眾太醫心裏叫苦不迭,卻無可奈何,只能不住地磕頭求饒。
「陛下息怒。」胡一卦也在,勸道:「陛下此刻殺了他們,也於事無補,反而有損大殿下的陰德;不如先留着他們,也能儘管延緩大殿下的病情,多一日總是多一份希望。」
在胡一卦的勸說下,梁帝眸中的殺意漸漸釋去,冷哼道:「看在胡先生的份上,先留着你們狗命。」
眾太醫連忙謝恩,隨即又朝胡一卦拱手道謝,隨即才低頭退了下去。
「朕去看看恪兒,你們都留在這裏吧。」說着,梁帝又看了一眼準備跟上來的王安,「包括你。」
扔下這句話,梁帝往殿內走去,王安注視着梁帝離去的背影,嘆息道:「陛下最疼惜的就是大殿下,偏偏……哎;若有朝一日,真要白髮人送黑髮人,陛下心裏頭不知該有多痛。」
內殿中,小夏子剛給趙恪餵好藥,正在替他擦拭唇邊的藥漬,看到梁帝進來,慌忙伏地行禮,「奴才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
梁帝看了一眼昏迷未醒的趙恪,又看了一眼小几上的空碗,道:「藥都餵下去了?」
「回陛下的話,殿下昏睡着,不太會吞咽,所以……只咽下去一小半,餘下的都……都溢出來了。」小夏子戰戰兢兢地回答着。
「一小半?」梁帝擰眉,語氣不悅。
小夏子心頭大駭,慌忙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命在大殿下眼裏或許還算是一回事,可在這位陛下眼裏,就跟一隻螻蟻沒什麼區別。
梁帝深吸一口氣,按下心頭的煩躁,冷聲道:「再去煎一碗來,朕親自餵。」
聽到這話,小夏子鬆了一口氣,趕緊磕頭退下。
梁帝緩步來到床邊坐下,粗糙的手掌緩緩撫過趙恪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龐,心……痛如刀絞。
他一生涼薄,唯獨對這個長子有幾分真心,可偏偏……
「啪嗒!」
一滴渾濁的淚水滴落在趙恪額頭,雖然很快被拭去,但仍是留下一道濕潤的痕跡。
這個舉動似乎驚擾了昏睡的趙恪,濃黑的睫毛動了動,緊接着緩緩睜開,有些茫然地望着吊着銀球的帳頂。
見他睜眼,梁帝連忙問道:「醒了?傷口還疼不疼?」
梁帝的聲音將趙恪從初醒的茫然中拉了回來,他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嗓子沙啞乾澀,一張口就仿佛有無數沙礫在喉嚨里滾動,連個完整的音節也發不出,還有一股藥材的腥味,
梁帝見狀,連忙去倒了一杯水來,「不急着說話,先喝些水。」
躺着不好喂,便扶起趙恪讓他靠着床背,怕他硌的難受,又拿過兩個彈花軟枕墊在後面;
這一通做完,梁帝才將水遞了過去,嘴裏不忘叮囑他慢些喝。
如此喝了一小盞後,趙恪終於感覺喉嚨舒服些了,他看到梁帝端水的手,擰眉道:「父皇,您受傷了?」
梁帝一愣,隨即想起自己先前被趙恪撲倒時,手曾經蹭在石頭上破了些皮,這一整夜他都在擔心趙恪的傷勢,早就忘了這回事,直至這會兒後者提及,才又想了起來,微笑道:「一點皮肉傷罷了,不礙事。」
說罷,他忽地沉沉嘆了口氣,神情複雜地道:「你這痴兒,自己都是個病殃子,還要替朕擋箭,不要命了是不是?」
趙恪蒼白的臉龐浮現一抹笑意,虛弱地道:「兒子替父親擋箭,天經地義。」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令涼薄的梁帝紅了眼,天家無情,也正因為此,情之一字,在天家尤為珍貴。
這話若是換了翊陽,換了太子來說,他一個字都不要信,唯獨這個兒子說出來……他一點懷疑也沒有。
「傻孩子!」梁帝心頭的千言萬語,最終化做了這三個字。
趙恪笑一笑,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連忙問道:「父皇,太子怎麼樣了,可有脫險?」
梁帝淡淡道:「你都去了,他還能有什麼事,就是腿上受了些輕傷。」
聽到這話,趙恪心中一定,筆道:「兒臣不敢居功,能夠安然全險,全是仰仗父皇天威。」
「你還知道!」梁帝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還敢偽造聖旨,這件事情若是讓大臣們知道了,這參你的摺子怕是得在御書房裏疊得半人高了,到時候連朕都未必護得住你。」
「兒臣知錯。」趙恪心虛地低頭,「願聽憑父皇發落。」
「行了,你都這個樣子了,朕還能說什麼,只是往後……」梁帝聲音一滯,神情變得複雜而哀傷。
往後……
恪兒還有往後嗎?
趙恪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往下說,疑惑地道:「父皇,怎麼了?」
「沒事。」梁帝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道:「只是往後萬萬不可再這樣了。」
「兒臣不敢。」趙恪連忙應承,隨即低聲道:「若非事關太子安危,兒子也不敢出此下策。」
梁帝淡淡道:「你太心急了,那些反賊不過是裝腔作勢罷了,不敢真的拿太子怎麼樣。」
趙恪沉默不語,就在梁帝以為這個話題揭了過去時,他忽地道:「如果父皇猜錯了呢?」
「什麼?」梁帝一時沒反應過來。
「兒子說……」趙恪嘆了口氣,沉聲道:「萬一父皇猜錯了,反賊真的殺了大哥,該當如何?」
梁帝沉下臉,眼角細密的紋路佈滿了不悅之色。
半晌,他沉聲道:「既然做了皇家的子嗣,便要負起應負的責任。」
梁帝沒有明說,但趙恪怎會不明白,低聲嘆道:「兒子也是皇子,父皇為何不讓兒子去擔起應盡的責任。」
「你不一樣。」梁帝不假思索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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