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疏淺離開宋嘉木身邊十分鐘後,列車到站了,車上的旅客都開始起身拿自己的行李準備離開。
但宋嘉木還在位置上坐着,他看着屏幕上久久不動的單詞,彷佛學習入了魔,一時間竟不聞窗外事了。
「別假正經了,我都看到你屏幕的單詞好久沒換了,快走啦。」
「……請稍等一下下。」
「怎麼了你……」
雲疏淺好奇觀察一下他,這才注意到了他臉上的尷尬,一隻手竟然在自己掐自己。
隨後目光轉移到某處,她的小臉霎時間變得通紅。
「……變態!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麼?!」
「這不能都怪我啊……」
宋嘉木也是無語了,越是想去控制,就越發難以控制,這些天的鍛煉和自律,讓他二十歲的年輕身體宛如草原上的雄獅,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能量。
雲疏淺哪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又羞又憤,重新縮到角落裏,用小白鞋踩他。
難道之前在酒店那會兒,他也會這樣?
只是那時候有被子擋着,她倒是沒發現什麼奇特的現象,現在想來,自己竟然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
直到這時,她才清晰地意識到,宋嘉木不再是小男孩了,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同樣的,她也才意識到,自己不再是小女孩了,而是一個真正的女人。
她只不過是靠着他的肩膀睡個覺而已,他就這樣了,看來自己還是很有魅力的……
朝夕相處的人,竟然對她有了這種邪惡的想法,這讓雲疏淺心裏既有緊張,又有興奮,還有好奇,甚至還有點刺激,也包括作為一個有魅力的女人的那種小得意。
明明是他在想奇怪的事,竟讓雲疏淺也產生了一種奇妙的背德感,總之這種事也是不能讓爸爸媽媽叔叔阿姨知道的。
宋嘉木回頭看過來,雲疏淺驚了一下,抱着水壺警惕地盯着他,他要是敢做出過分的事,她就要拿水壺砸他頭。
「……給我喝幾口水。」
「你、你還在想奇怪的事!」
「我真沒有……」
「都那麼久了!」
「水……」
宋嘉木不知道怎麼解釋了,就像女孩子無法跟男生解釋為什麼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一樣。
他拿過她的水壺,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多水,又稍稍緩了一兩分鐘,這才唰地一下站起來了。
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間,雲疏淺嚇得趕忙用手捂住眼睛,好似怕看到什麼毒蛇似的。
指縫裏,宋嘉木一切正常。
「走了。」
「……」
宋嘉木從行李架上把背包拿下來,看着還坐在位置上一臉古怪地盯着他看的少女,宋嘉木感覺自己已經死掉了。
他面無表情地離開,雲疏淺愣了愣,趕緊拿着水壺跟上。
發生了這樣的尷尬事,兩人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保持着矜持的距離一起出站、一起往地鐵站走去。
直到地鐵到站的時候,宋嘉木才像之前那樣,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
現在跟兩個小時之前可不一樣了,兩人已經回到了蘇南,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城市,像是從只有他倆的小世界裏面回到了現實中一樣。
在宋嘉木牽住她手的那一瞬間,雲疏淺立刻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地就先看看周圍的人群,見到沒有認識的人之後,她這才放心下來。
所以這算是兩人在這座生養長大的城市裏,第一次以這種明晃晃的愛戀名義牽手嗎?
這樣一想,雲疏淺就感覺怪刺激的,甚至有些期待某個不太熟悉的同學能看到他倆牽手的這一幕,當然她自己不能知道這個同學的存在,每當她想像有這麼一個觀眾存在時,她就會覺得很興奮。
那我到底是想讓人知道呢,還是不想讓人知道呢?少女有些苦惱,連她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心情了。
就像是自己拿到了一塊最好的糖,又想藏起來偷偷吃,又想拿出來炫耀,還很擔心糖吃完了就沒得吃,或者被人搶了去。
這樣複雜的情緒,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體驗到的,這使得少女的青春終於降臨。
地鐵人多,宋嘉木拉着她找到了一個夾角,讓她站在夾角裏面靠着牆,這樣別人就擠不到她了。
兩人的手還在拉着,雲疏淺微微斜靠着牆,小白鞋跟他的大灰鞋相抵,他筆直地站在她面前,看起來就好高好高。
他低頭看着她,她也抬頭看着他,兩個人的眼睛對視着,身子隨着列車輕輕晃動。
「……還生氣呢?」
「哼,流氓。」
宋嘉木的左手又伸了過來,牽住了她的右手,兩人面對面站着,雙手自然地牽着。
其實宋嘉木知道,雲疏淺早就不生氣了,如果她還在生氣的話,是絕對不會答應他牽手的,更別提現在這樣牽着兩隻手了。
「因為是你,所以我才……」
「不許再說了,要不要臉啊你。」
雲疏淺有些心虛地避開了目光。
還好自己是個女孩子,不會像他那樣出現什麼羞人的現象,她也不是沒幻想過他,像采衣上次說的那些小皇叔,她在看的時候,就滿腦子都是他,這樣一對比下來,自己倒是沒有什麼責怪他的理由了。
當然了,雲疏淺自己肯定不會告訴他這種事的,反倒因為自己發現他也會對她有這樣的表現,而感覺到某種奇怪的得意。
要是他真的對她一點感覺都沒的話,雲疏淺反倒有些自卑了。
「反正、反正你不能再這樣子了,尤其是對別的女孩子這樣……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好的了。」她小聲滴咕道。
見她終於給這件事下了個定論,宋嘉木這才大鬆一口氣,一臉嚴肅道:「我只對你這樣!」
「……請不要再說這些一戳就破的謊言了。」
「那我這樣的時候,我就只想着你,滿腦子都是你。」
「……我又沒讓你這樣!」
雲疏淺俏臉一紅,把手抽出來,沒好氣地掐了他幾下。
想就想唄,還特地來告訴她,難道她要歡呼雀躍說『真好,你連這種時候都還想着我,真好真好』嗎!
她捏着手指道:「鑑於你的流氓表現,你被扣分了,現在我們只有這麼好了。」
「從三分之一直接扣到了四分之一?!」
「嗯哼。」
宋嘉木急了,一下子扣分那麼多,他不能接受,辛辛苦苦一個假期的成果,竟然就被扣完了,那得何年何月才能領到國家給發的天下第一好證書,他可不想真到二十八歲的時候才去領。
「少扣點,少扣點。」
他連忙抓住雲疏淺的手,拇指甲頂着她的手指頭一點,好生商量道:「只扣那麼一點行不行?」
雲疏淺也用拇指甲頂着手指頭的一截,殘忍地說道:「不行,必須扣這麼多。」
「太多了太多了!咱們折個中,扣到這裏行不行?」
「你當菜市場買菜呢,只能給你少扣這麼一點點了!」
時不時有路人好奇地投過來目光,也不知道這對情侶在玩什麼遊戲,捏着指頭在討價還價。
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
中午十二點半,蘇南陽光燦爛,明天就是立夏了,正午的太陽也變得熱辣了起來。
劉大爺將屋外的龜拿進了屋裏,再曬下去,這老龜就得要晾熟了。
烏龜和貓咪一樣,都很喜歡曬太陽,這有助於預防一些蘚類皮膚病,在某棟大樓的二十三樓陽台上,白白胖胖的小肥貓也在曬太陽,偶爾也會想念一下外出工作給它賺貓糧的宋嘉木和雲疏淺。
每當想他們的時候,年年就會多吃一點飯,然後多睡一點覺,它覺得這就是思念的力量吧,化思念為食慾,以此才能安撫小貓咪那寂寞的心。
自從年年到家後,陽台就裝上了防護網,陽光透過細細的網格,也變得碎碎的,火候剛剛好。
這面快曬熟了,年年又懶洋洋地翻了個面,這次是面向屋裏,老爸老媽在廚房忙碌,桌面上放了精緻的菜餚。
「還有幾個菜?」
「再炒個小菜心就行了,這絲瓜湯也差不多了。」
「淺淺不喜歡吃蔥,你別放太多蔥。」
「你問他倆了嗎,還有多久回來?」
「問了,你兒子說就要到小區門口了。」
「行,那我把這菜心炒一下,這魚你端出去吧,小心點燙。」
「宋遲,你還心疼我呢?」
「……別亂說話,倆孩子回來聽着都害臊。」
陽光使貓怠惰,機智的年年反應遲鈍,它琢磨了好久,才意識到宋嘉木和雲疏淺終於要回來了。
它想站起來,但是柔軟的身體卻像是被太陽曬化了似的,軟綿綿地都使不上力氣了,只好磨磨蹭蹭地往陽台邊屋裏的方向挪。
挪啊挪,挪啊挪,然後它就從陽台邊摔了下來。
眾所周知,貓咪在空中總會保持四腳先着地的姿勢,而掉落的吐司則一定是黃油先着地,為此還有人用貓咪來發明了一個黃油吐司貓咪永動機。
像是《貓和老鼠》裏的畫面一樣,幾根筆觸勾勒着貓咪消失的輪廓,年年的尾巴在半空中翹起來,四肢撲騰,隨後鏡頭一轉,它卻穩穩噹噹地站在陽台地板上。
年輕貌美的小貓咪雖然胖了不少,但不至於摔着自己,它打了打哈欠,伸了個拱橋一般的懶腰,布林布林地小跑到門口,跳到玄關柜上,等待着某人的開門了。
撐着傘的雲疏淺和宋嘉木在小區門口出現的時候,劉大爺愣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一時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剛剛這倆小鬼是不是一起撐傘?是不是還牽着手來着?
再定眼一看時,撐傘的只是雲疏淺,宋嘉木背着兩個大背包,和她保持着矜持的距離,他側臉低頭跟她說話,她側臉抬頭跟他說話。
「……反正不能這樣子了!」
「小區外面怕什麼……」
一起走進來,宋嘉木笑着朝保安室打了聲招呼:「劉大爺。」
雲疏淺也脆生生地道了聲:「劉爺爺。」
「回來啦?」
「是啊。」
「那快上樓去咯,今兒看你媽買了好多菜咧!」
倆小鬼走進了小區里。
在拐角處的時候,劉大爺確認自己沒看花眼了,他看見少年去拉了少女的手。
然後被少女邦邦地錘了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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