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逐鹿天下 第1066章 考察地方（十）
太子蘇蜀站在江南造船廠大門前，他沒有公開身份，進入廠內視察。
他看到客商絡繹不絕，揮舞着手中的鈔票，想要訂購一艘萬噸貨輪。
他對於這種情況，感到有些費解。
經濟剛剛復甦，帝國貨船的保有量很大，一艘貨輪至少能用二十年。
現在帝國海運的需求，完全沒有這麼龐大的市場。
松江郡這些造船廠合併成江南造船廠，這是很早就有的規劃。
但之前各大造船廠的效益很好，合併的阻力非常大。
經濟危機到來之後，有些造船廠正在建的訂單都被取消，造船廠進入寒冬之中。
這才讓造船廠合併計劃順利推行。
太子蘇蜀看到正在排隊的幾列隊伍中，某隊的末尾，一位與他年齡差不多，漫不經心翻看小人書的青年。
這位明顯就是作為陪同人員，前來這裏排隊。
他的表現也說明他的戒備心極低，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來一些話。
「兄台，你這本《三國演義》小人書還是彩色版，這書真是太難買了。」
青年亭下翻書動作，他抬頭看了一眼太子蘇蜀，自豪的說道:「書商錯估了市場，導致這書一書難求。
原來老兄也喜歡看小人書，現在人們都喜歡看電影，有這種高雅愛好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太子蘇蜀發現這人願意聊天，他畫風一轉詢問道:「兄台，我是幫家裏排隊準備買艘大船，你也是幫家裏排隊買船嗎？」
青年說道正事，他一臉不耐煩的說道:「還不是老爹，把家裏的舊船賣了，想要排隊買新船。
這個新船可不好買，需要先交船款，還要排工期。
這個流程弄不好就有兩三年時間，經濟真的復甦，這兩三年時間，市場早就被別人佔據了。」
青年這話一說完，排在他前頭的胖大叔，皺着眉回頭道:「你這小伙子，只知道玩物喪志。
跟在你老爹身旁，那是一點本事都沒學會。
我要是你爹，早就用皮帶抽你一頓。
慈母多敗兒，慈父養費兒。
帝國大部分海貿公司的半噸貨輪，都被來自美洲和歐洲的商人買走。
各家只剩一些千噸級的中型貨船，這才着急向船廠緊急訂購萬噸貨輪。」
青年聽到這個解釋，他隱約記得自己老爹也說過相關信息。
只不過那時候，他對於這個消息根本不在意。
青年詫異的詢問道:「帝國的商業環境都這個樣子，朝廷廢了老大勁，才讓經濟稍微好轉。
海外那些藩屬國，他們的經濟就非常好，這與我了解到的消息完全不相符，我怎麼看不懂。」
胖大叔一副指點江山的語氣說道:「一看你就見識有些淺，這些內容叔就教教你。
正是因為這些藩屬國經濟更加惡化，才會導致這種現象發生。
藩屬國經濟惡化，採用常規辦法，已經無法拯救自己國內的經濟。
這些藩屬國不約而同採用擴張軍隊的方法。
特別是歐洲地區，各大藩屬國已經開始軍備競賽。
各大藩屬國之間的硝煙味越來越濃，明天得到消息，某個地方的藩屬國開戰，我都毫不意外。
貨輪與軍艦不同，哪怕是給貨輪安上艦炮，以現在貨輪的強度，開不了幾炮，龍骨就會被震斷。
但把貨輪定位後勤補給艦，承擔貨物運輸的重任，完全沒有問題。
運一萬噸炮彈與一萬噸棉花，對貨輪基本沒有影響。
現在的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打
的就是彈藥補給。
哪家物流通暢，能把更多的彈藥運往前線，哪家大概率會取得勝利。
着急的眾多藩屬國，他們國內的產能有限，也等不起帝國的造船廠慢慢生產。
最簡潔快速的方法，就是從貨運公司手中，購買二手的萬噸貨輪。」
青年聽到胖大叔這樣說，他嘴巴瞪得老大，他之前完全沒有考慮到這個情況。
他沒有問為什麼購買萬噸貨輪這樣蠢的問題。
戰爭之時護航肯定麻煩，能一次運走的物資，哪個國家都不想分多次。
性價比最高的運輸船舶，就是大噸位的萬噸貨輪。
青年依舊有些疑問，他反問道:「這是真的嗎？藩屬國之間要打仗，那與戰爭相關的商品，不是賣爆了。」
胖大叔用眼睛瞥了一眼，沒有耐心的說道:「我說你玩物喪志，真的說對了。
你家生意要是傳給你，早晚會給家底敗光。
你的商業嗅覺幾乎沒有，外面的鋼鐵、白糖、尿素都漲成什麼樣了。
帝國經濟能夠快速復甦，一定程度上也依賴藩屬國之間的軍備競賽。」
青年好似被說破防了，他立刻與胖大叔爭吵了起來。
太子蘇蜀見到這個場景，他選擇默默離開。
江南造船廠生意火爆的原因找到了。
他之前都沒想到，各大藩屬國會選擇購買老舊的貨輪，用於物資的運輸。
藩屬國之間爆發戰爭，這個已經是各國高層之間的共識。
沒有經濟危機，戰爭還有可能延後。
經濟危機到來，直接加速了各國備戰的進程。
太子蘇蜀更樂於藩屬國之間爆發戰爭。
他有能力阻擋帝國出口戰略物資，但卻以經濟恢復為由，讓海關對這些物資放行。
萬噸貨輪可以用作後勤補給艦。
工業的發展，讓多數的大宗商品，有了不止一個標籤。
白糖是生產食品和藥品，必不可少的原料，它也是一種經久不衰的調味品。
但在軍事領域，它卻是很多高爆炸藥的配方之一，它卻是火箭彈發射藥的主要成分。
哪怕只是含糖飲料，這是最受前線士兵歡迎的食品。
帝國皇家陸軍做過統計，在含糖飲料與香煙之間，七成以上的士兵選擇含糖飲料。
糖在戰爭時期的重要性，遠不是百姓想的那麼簡單。
尿素是現在唯一能大規模工業生產的肥料。
帝國鋼鐵合金技術取得突破，耐高壓的反應釜被製造出來，可以源源不斷的生產合成氨。
有了充足的合成氨，無論是火藥的生產，還是尿素這種肥料的生產，不必局限於硝石的產量。
尿素中含有大量的氮，只需要經過簡單的處理，就能把尿素轉化為火藥。
尿素作為高效的氮肥，他的儲量極為豐富，作為固體顆粒，運輸方式也極為簡單。
最關鍵的一點，朝廷讓絕大部分百姓能用得起氮肥，一直控制尿素的價格。
這種量大價廉，方便運輸，又能生產火藥的原料，在戰爭臨近之前，必定會被大量採購。
太子蘇蜀掌握的資料更多，他能輕易判斷出，藩屬國之間再進行軍備競賽。
現在只是民間一個普通商人，他都能通過藩屬國的動作，判斷出他們在進行軍備競賽。
這就說明藩屬國之間的軍備競賽，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等到哪個國家堅持不住的時候，那就是戰爭爆發的時候。
太子蘇蜀進入江南造船廠的廠房之中。
他很好奇，江南造船廠為什麼敢承接這麼多的萬噸貨輪。
太子蘇蜀剛才沒有仔細數，訂購萬噸貨輪的人有多少？
但粗略觀察，人數已經超過百人。
按照沒有合併以前，各大造船廠以往的速度，每年製造三十多艘萬噸貨輪，那已經是他們的極限。
現在江南造船廠合併之後，速度提升了三倍以上。
太子蘇蜀真的不敢相信，只是數個造船廠合併，就能爆發出來這樣的效率。
他更希望江南造船廠研發出了新的造船技術。
如果他的猜測成真，新政的功勞簿，將會再添上一筆濃墨重彩。
太子蘇蜀走到江南造船廠深處，即將看到沿海的船台。
他們一行人被江南造船廠的警衛攔下。
太子蘇蜀只能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在警衛略顯驚慌的眼神中，走進了江南造船廠最核心的船台。
太子蘇蜀拿出望遠鏡，向着海邊的船台望去。
他直接被江南造船廠的加工方式驚呆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大型船舶連接龍骨和船體的加工方式都是鉚接。
用機器或是人工，把炙熱的鉚釘放進提前留出的孔洞，並用巨力敲擊。
鉚釘因為形變，把兩個鋼結構緊緊固定在一起。
一艘大型軍艦，所使用的鉚釘重量，就能達到數噸之多。
他現在看到船台上加工方式，完全不是鉚接工藝。
他根本就沒看到鉚釘的存在。
太子蘇蜀通過望遠鏡，清晰的看到一名工人拿着一個鐵夾子，這個鐵夾子後面有一根電線。
鐵夾子的前端，夾着一根小鐵棍。
這個小鐵棍接觸到兩端對齊的鋼板，一陣劇烈的電火花閃過，兩根鋼板中間出現了鐵水，並很快的凝固。
這個鐵水直接把兩塊鋼板粘合在了一起。
太子蘇蜀激動不已，這一定是新技術出現了。
江南造船廠能把這項技術用在加工萬噸貨輪，那就證明這項技術的可行性，已經通過評審。
一艘萬噸貨輪價格高達十幾萬兩銀幣。
如果因為技術問題出現差錯，江南造船廠需要付出大量的賠償。
這將會打翻江南造船廠所有人的飯碗，這項技術稍有瑕疵，都不會被評審通過。
太子蘇蜀剛接近船台，一位身穿絲綢白胖中年人，騎着摩托車從遠處趕過來。
一位學者模樣的中年人，他帶着安全帽，從船台上走下來。
白胖中年人停好車，他立刻小跑向太子蘇蜀身旁。
保護太子蘇蜀的侍衛想要阻攔，太子蘇蜀擺了擺手，讓這名白胖中年人過來。
他穿着短袖，身上根本藏不住武器。
他的胸前還帶着一枚父皇頒發的勳章。
這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他是江南造船廠總經理章佈雷。
太子蘇蜀對於章布雷只聞其名，還沒有與他接觸過。
但章布雷能在江南造船廠合併過程中，從眾多人選中殺出重圍，這人的能力絕對不差。
章布雷走到太子蘇蜀身邊，他恭敬的鞠躬。
「臣江南造船廠總經理章布雷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蘇蜀和顏悅色的說道:「章經理請起身，我前來江南造船廠考察，沒成想剛來到這裏，就看到了大驚喜。」
章布雷當然知道，太子蘇蜀所說的驚喜是什麼？
他介紹旁邊那位戴着安全帽，學者模樣的人。
「這位是華夏大
學老師，江南造船廠副總工程師，電焊工藝發明人邵本宜先生。」
太子蘇蜀看向站在一旁，神態略顯拘謹的邵本宜。
就是這位看上去不太出眾的華夏大學老師，發明出了新的工藝。
這個工藝的具體情況，太子叔叔還沒有了解，但它能加快船舶製造的效率。
邵本宜這個發明，對於帝國的工業貢獻很大。
太子蘇蜀笑着問道:「邵老師，請你介紹一下電焊工藝。
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電焊工藝，對這個工藝很陌生。」
邵本宜聽到太子蘇蜀這個問題，他立刻挺直腰杆，語氣流利的介紹電焊工藝。
「太子殿下，我在前年去解決鐵路的某個問題。
看到鐵路工人用鋁熱劑修補斷裂的鐵軌。
這個場景立刻觸發了我的靈感。
鋁熱劑的高溫，能夠融化鋼鐵。
熔融狀態下的鋼鐵，形成了一個整體。
就好像是一坨分散的石蠟，重新把它融化，冷卻後形成一個完好的石蠟塊兒。
鋼鐵無法完全熔融，但融化之後的接口，那也比鉚接這種粗糙的方式，兼顧許多。
我立刻就想到用這個工藝，取代連接鋼結構，常見的鉚接工藝。
我開始嘗試用鋁熱劑，但鋁熱劑無法控制溫度。
溫度低了無法讓鋼鐵融化，溫度高了會導致周邊的鋼板同樣被融化。
這個情況絕對不能允許，一些鋼結構絕不允許被破壞。
經過我的不斷試驗，最後發現用大電流熔化高電阻鋼鐵，它的溫度可控。
這樣既能把目標鋼鐵融化，讓它形成焊接劑。
其餘部分的鋼鐵電阻較小，它的發熱就非常小，溫度低不會損傷材料。
我實驗有所突破時，遇到了經濟危機，科研資金斷了。
還好轉機出現，軍方要生產密閉性更高的潛艇，我就被邀請到江南造船廠，繼續研究電焊技術。
電焊技術成功之後，章經理力排眾議，讓電焊工藝應用到大型船舶的製造過程。」
太子蘇蜀聽着邵本宜的講述，它對於電焊工藝，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
電焊工藝就是用電流熔化鋼鐵，讓熔化的鋼鐵形成粘合劑，把兩塊鋼鐵粘住。
這個技術的原理不難懂，但想要研究出實用的成果，需要付出極為艱辛的努力和一點點運氣。
太子蘇蜀提出要求，他要見識一下焊接工藝的效果。
江南造船廠總經理章布雷對於太子蘇蜀這個要求，完全沒有牴觸，欣然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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