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日子總是漫長而重複。
姜玄回到部落以後,帶狩獵隊出去了幾次,又收編了部分快要餓死的遊人,整頓了一下部落的防禦,一個冬季就這樣過去了。
某天,姜玄起床之後,聽到了屋檐下傳來的滴嗒聲,他知道,那是屋頂的冰雪開始融化了。
他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然後推開了門,一股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融雪的時候,給人的感覺比下雪還要冷一些。
陰霾了很久的天空,烏雲終於散開,久違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使冰雪融化的速度加快。
「第七年了。」
姜玄走到院子裏,沐浴在陽光中,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嘩啦啦」
竹林里,一根竹子上的冰雪融化以後,掉落在地上,竹子緩緩回彈,但是被壓了一個冬季,已經無法回到筆直的狀態了。
姜玄回到屋子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新竹簡,用獸毛筆蘸上特製的顏料,在竹簡第一片上寫下「藤部落七年」五個大字。
隨後,他又在第二片竹簡上寫下一行字:一月初一,晴。
「呼」
姜玄把竹簡平鋪在桌子上,等竹簡上的字跡乾燥以後,就可以收起來了。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姜玄採用的是刻字法。
但刻字法有一個問題,就是刻出來的字並不顯眼,需要用顏料再描一遍,才能看清楚上面的文字。
後來姜玄發現,赤芍調配出來,用於書寫獸皮卷的顏料特別好,直接寫上去也能保存很長的時間。
所以,後來他乾脆不再刻字,直接用獸毛筆在竹簡上書寫,方便又實用。
照例記錄完日期以後,姜玄開始巡視部落,看到那些有安全隱患的地方,就讓戰士提前處理掉。
兩天以後,隨着河水的上漲,飛魚河上厚厚的冰塊在河水的沖刷下快速融化。
「卡察卡察」
河面上,冰層出現了裂痕,隨後,破裂的冰塊開始相互碰撞,並且緩緩往下游漂移。
河岸邊,捕魚隊的戰士們看着河面的冰塊一點一點破裂,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
當冰面移動的越來越快,河水開始奔騰的時候,捕魚隊頭領荊芥大吼一聲:「河開了!」
「好!」
「我們可以捕魚了!」
捕魚隊的戰士們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他們已經受夠了漫長的冬季,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捕魚。
藤部落的其他族人,聽到捕魚隊的歡呼聲,臉上也紛紛露出了笑容。
河開了,代表冬季正式的過去,等地面的冰雪全部融化以後,他們就可以開始新一年的勞作了。
倒不是藤部落的族人喜歡幹活,而是因為冬季只能坐吃山空,給人一種非常不踏實的感覺。
他們都是經歷過飢餓和寒冷的人,他們很清楚,想要不挨餓,就必須努力的幹活,只有努力幹活才能帶來更多的食物,才不容易挨餓。
河開之後,又過了兩日,地面的冰雪幾乎已經融化的差不多了。
藤部落的族人都開始忙碌了起來。
狩獵隊和捕魚隊紛紛出動,種植隊也開始新一輪的墾荒,以及對現有的田地進行翻土。
養殖隊開始修繕被大雪破壞的圈舍,因為春季到來之後,無論是牲畜還是家禽,都會迎來繁殖期。
交易區也在補充了一大批貨物之後,重新開張了。
整個藤部落,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一月底,天氣漸漸變暖了,姜玄把去年冬天從黑齒部落獲取的大量種子,以及從鱷部落獲取的魚鱗果交給了種植隊頭領甘松。
「這些種子,都是從南荒中部帶回來了,每一個小獸皮袋,就是一種糧食或蔬菜種子,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找幾塊肥沃的土地,把它們分開種下去。」
「如果運氣好,我們能從這些種子裏面獲得一些適合這邊種植的糧食和蔬菜。」
「當然,有些糧食和蔬菜可能適應不了這邊的氣候,種不活或者長不大、不結果,都是很正常的,到時候不必自責。」
甘松看着那些種子,兩眼都在放光。
作為種植隊的頭領,甘松已經變成了種地狂人,尤其喜歡各種新種子。
姜玄又拿出魚鱗草,道:「這些魚鱗草雖然乾枯了,但裏面的魚鱗果還是完好的。」
「魚鱗果裏面有種子,你直接把魚鱗果種在小溪旁邊,或者地勢低洼的地方,看看它們能不能生長。」
姜玄從南荒中部回來的時候,正是寒冬時節,地面到處都被冰雪覆蓋,這些魚鱗草無法馬上種植,所以都乾枯了。
「首領放心,我一定把它們種好。」
甘松信心滿滿的把這個任務接了下來。
姜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
把這些種子交給甘松以後,姜玄離開了種植隊,去了一趟部落北部的野豬森林。
野豬森林被一道高大的藤蔓牆所包圍,外面有神藤點化的一批樹人,裏面則關押着一千多個俘虜。
這些俘虜是去年夏季滅掉野豬部落的時候俘獲的,一直關押在這裏。
經過半年多的羈押,俘虜之中的頑固分子基本上都被清除了,剩下的人脾氣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去年冬季,姜玄在這些俘虜之中選出了二十個小隊長,並對他們許以好處。
有了這些熟悉情況的小隊長,這些俘虜被管得更嚴了,逃又逃不出去,只能乖乖幹活。
「嘎吱嘎吱」
野豬森林的大門被打開了,藤部落第二守衛隊的頭領蒼耳從裏面迎了出來。
「首領,你可算是來了。」
姜玄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蒼耳急忙點頭道:「都準備好了。」
「那就進去吧。」
姜玄說完,邁步往裏面走去。
進入大門裏面以後,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條寬闊的大路。
這條大路是俘虜們一點一點開闢出來的,上面墊了大量碎石。
大路的兩邊,則是一塊塊新開墾出來的地,地里暫時還沒有種東西,長了許多矮小的青草,看上去嫩綠嫩綠的,讓人看了以後賞心悅目。
更遠的地方,大批的俘虜正拿着工具繼續開墾荒地。
他們在適合墾荒的地方,把一棵棵樹砍倒,然後用火燒一遍,把地面的雜草、荊棘、灌木、樹根等燒掉,同時也可以燒掉大量的蟲卵。
燒完以後,他們用各種挖地工具把泥土一點一點的翻過來,地里的石頭和那些無法燒掉的樹根、草根,都要挖出來,清理乾淨。
開荒是一個非常費時費力的活,即便這些俘虜全部都是戰士,也累得一個個叫苦不迭。
時間長了,他們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每天幹完活,只想吃飽飯,然後好好睡一覺。
姜玄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走到野豬森林中央的時候,前面出現了大量的木屋。
這些木屋建造成一排排的,非常整齊,木屋之間的道路、水渠、池塘等,同樣錯落有致,讓人很難相信這裏關押的都是俘虜。
在別的部落,俘虜居住的地方,簡直像豬圈一樣,又髒又亂又臭。
姜玄問道:「新建的木屋在哪裏?」
「在後面,我帶首領過去。」
蒼耳帶着姜玄穿過一排排木屋,來到了後面的一塊空地上。
這片空地剛開始是一片荒地,現在,荒地上已經修建了二十座全新的木屋。
這些木屋雖然不是很高大,但每一座都是獨立的,木料也粗壯結實。
姜玄推開一間木屋的門,往裏面看了看。
這間木屋裏面已經挖好了火塘,還鋪設了床,床上甚至還墊了一些乾草和一張獸皮。
只要點燃火塘,這間木屋就可以住人了。
「還不錯。」
姜玄讚揚了一句,然後對蒼耳道:「讓那些俘虜都到前面集合吧。」
「是!」
蒼耳立刻讓手下的戰士去召集俘虜。
很快,守衛二隊的戰士們就吆喝了起來,正在開墾荒地的俘虜們紛紛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然後陸陸續續的往回走,到居住區前面的空地上集合。
不久之後,一千多俘虜在各自小隊長的指揮下,紛紛排好隊,全部站在空地上。
姜玄等所有人到齊以後,站到了空地前方一座木頭搭建的高台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所有俘虜。
那些俘虜都認識姜玄,知道他是藤部落的首領,於是一個個低着頭,不敢看他。
「我是藤部落首領,玄,你們對我應該很熟悉了,知道我今天來幹什麼嗎?」
那些俘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答話。
姜玄也不在意,繼續道:
「上一個冬天,我在你們之中選出了二十個小隊長,我當時承諾過,只要他們能把這裏所有人管好,就獎勵他們每人一座獨立的木屋,以及脫離俘虜身份,加入藤部落的機會!」
「所以,我今天是履行承諾來了!」
姜玄的話,讓那些小隊長的眼睛都亮起來了,無論是木屋,還是脫離俘虜身份,加入藤部落的機會,都讓他們十分的渴望。
「所有小隊長到前面來!」
姜玄一聲令下,那些小隊長紛紛跑到高台前面,並且排好隊,仰望着高台上的姜玄。
「由於你們表現的很好,我代表藤部落,賜你們每人一座獨立的木屋,今晚你們就可以搬過去住了!」
「謝謝首領」
姜玄的話音剛落,那些小隊長一個個都激動了起來,並且紛紛向姜玄道謝。
他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姜玄臉上帶着笑容,伸手虛壓,那些小隊長立刻閉上了嘴,聽姜玄繼續說。
「除了木屋以外,我准許你們在外圍參加藤部落的春季祭祀儀式!」
「如果今年你們不出什麼差錯,不惹出什麼亂子,那麼,秋季祭祀之時,你們將正式成為藤部落的族人!」
姜玄的話讓所有小隊長呼吸都急促了,這可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如果能脫離俘虜身份,加入藤部落,他們就不用再被困在這裏,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與加入藤部落比起來,一座獨立的木屋又算得了什麼呢。
其中一個小隊長道:「首領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裏管理好,絕對不會給部落添亂!」
姜玄笑道:「我相信你們!」
姜玄又看向後面的那些俘虜,道:「不止是他們,所有人都一樣,只要你們好好為部落幹活,藤部落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為部落而努力的人!」
「以後,你們也有機會當上小隊長,也有機會住獨立的木屋,也有機會成為藤部落真正的族人!」
姜玄的話,讓後面那些俘虜心中也燃起了希望,眼中有了光芒。
既然野豬部落已經成了過去,既然已經無法逃離,誰不想過得好一點呢?
「好了,大家繼續回去幹活吧,所有小隊長,晚上可以把自己的東西搬到新木屋裏去。」
「謝謝首領!」
那些小隊長向姜玄道謝,然後各自找到自己管理的俘虜,帶着他們繼續去開墾荒地。
這一次,不少俘虜幹活的時候明顯更加賣力了,那些小隊長得到的好處大家都看到了,他們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得到。
姜玄看着那些俘虜離開,然後從高台上下來。
蒼耳崇拜的看着姜玄,在他看來,姜玄的手段實在太厲害了。
姜玄道:「以後凡是表現好的,都給一些獎勵,至於是獎勵食物,還是別的東西,你自己看着辦。」
「我們要讓這些俘虜知道,在藤部落,只要努力幹活,就能得到回報。」
「只要有少部分俘虜開始努力,其他人就會慢慢跟隨,我們吸納這些俘虜的速度也會加快,明白了嗎?」
「明白了。」
姜玄說得很清楚,很直白,蒼耳要是還不明白,他也就不配做守衛二隊的頭領了。
姜玄說完之後,又在野豬森林裏四處看了一下,然後才離開。
藤部落現在很缺人口,如果這些俘虜能全部轉化成功,對藤部落的實力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離開野豬森林以後,姜玄還沒走多遠,又有戰士跑過來報告,說交易區出事了,冬葵請他過去一趟。
「出什麼事了?」
「有人做了假的刀幣過來換我們的貨物。」
「假刀幣?」
姜玄愣住了,目前青銅的冶煉技術,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應該不可能泄露出去才對。
難道,其它部落也掌握了青銅或者其它金屬的冶煉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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