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南王爺回了王府,並沒有去後山,沐初今晨便是直接去了南王府為他斷症。
看了這麼些日子依然沒有突破性的進展,連自己都有幾分心灰,若不是那日見七七救治雲王爺時那些奇特的手法,以及她寫給他那幾頁提煉藥物的方子太特別,他也不會想到找她。
但這回,他堅信自己找對人了。
不知道慕容七七為什麼會懂得這麼多事情,也不知道她背後還有着什麼樣複雜的身份和勢力,至少在醫術上,他相信她。
七七隻是猶豫了一會,又或者說是掙扎了一會,便隨他出了門,真的往南王府去了。
這是七七第一次踏入南王爺的地方。
佈局上和一般的王府沒什麼區別,一樣的莊重貴氣,卻不顯輕浮華麗。
但,有一點不一樣的是,這裏很安靜,是真正的安靜,沒有太多的下人,更沒有隱身在暗處的影衛。
他不需要人保護,整個南王府是真空的狀態,七七隻聞到一絲絲高手的氣息,該是那一兩個最貼身的侍從,其他影衛完全不存在。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南王爺一人敢如此,讓他的地方成了真正的真空狀態。
這萬一有刺客……
或許他早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手中更是沒有任何實權,就連刺客都不會光顧吧。
沐初都說了他只有半年的日子了,就算沒有刺客,半年之後他也會死去,何必還要浪費人手來保護自己?
七七心裏隨着這院落的冷清竟也生起了幾許荒涼,這麼尊貴的王爺,又深得慈寧太后和皇上的疼惜,自己的母妃也是端莊高貴的存在,若是他的身體沒問題,這一生該是會活得風光亮麗。
可他,如今就是等死的狀態……
死這個字有多重?饒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七七也忍不住在心頭沉重了幾分。
穿過前院,偶爾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下人,但,後院卻真的完全空無一人。
下人告知南王爺在後院,不知是不是在撫琴,王爺撫琴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攪大家都知道,所以,沒有誰敢往後院跑。
沐初是楚王親自相邀回來替王爺看診的,所以沐初和七七往後院走,大家也沒有阻攔。
王爺確實在撫琴,但卻只是有一塔沒一塔地在挑着琴弦,簡簡單單幾個音調,本以為會蒼涼沉重,不想,南王爺又讓七七出乎意料了。
幾個音調,竟是輕快愉悅的。
似乎,撫琴的人心情不差。
與沐初相視一眼,才同時舉步向後院湖中心涼亭下走去。
南王爺似乎沒有意識到有人在靠近,依然安靜撥弄着琴弦,叮叮咚咚,如同美麗的少女在湖中心翩然起舞,步伐輕盈,姿態妙曼。
好聽,也好看。
待七七和沐初進入涼亭,琴聲才罷,楚江南抬眼看着兩人,眼底並沒有多少驚訝,淡漠中透着幾許複雜的目光在七七臉上一掃而過,便落在沐初臉上:
「本王以為像沐先生這樣出塵的人,絕不會被美色蠱惑了去。」
本應該是嘲諷的話語,卻因為說的話落落大方,倒是不見有多少諷刺的意味了。
沐初不說話,只是在石桌對面坐下,把自己隨身攜帶的醫藥箱放在一旁,回眸看着七七,「過來坐吧。」
七七倒也不窘迫,在他身旁坐下,安靜看着楚江南。
南王爺看來是誤會了,以為是她央着沐初讓他帶自己進門,想要求他在文斗上給她一點幫助麼?
別說七七暫時還不屑於做這種事,就是做也得看對象不是?南王爺很明顯不是一個可以被賄賂的人,她若是來行賄,怕是更會引起他的厭惡。
她不說話,反正這裏有沐初。
楚江南卻忽然沉聲喚了句「來人」,一名黑衣男子轉眼來到涼亭外,躬身行禮道:「主人。」
「命人給七公主送上茶點。」楚江南淡言道。
「是。」
這一聲「是」才剛落下,黑衣男子已經不見了影蹤,這麼好的身手,讓人家去干傳話的活兒,似乎太大材小用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很快,茶點被送上來,放在七七跟前。
七七也不客氣,等下人離開後,到湖邊洗過雙手,抓起糕點便往口中送去,沒有半點不自在的表情。
見兩個男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微微怔了怔,把口中糕點咽下去之後,才道:「你們說話,我聽着。」
說罷,又捏起另一塊看起來晶瑩剔透的茶點,送到口中慢慢品嘗。
楚江南眼底閃過絲絲藏不住的訝異,本以為她會找出一大堆理由才說服自己,就算沒有一大堆,至少還會有一些說辭。
例如說她上回還算救過他一回,現在,索回酬勞來了。
但她什麼都不說,只顧着吃東西。
他家的茶點,真有這麼好吃麼?
眼下的疑惑一閃即逝,他看着沐初。
沐初淡言道:「王爺,七公主在醫術上博學多才,我是自愧不如,所以王爺的病情,我斗膽自作主張,想請七公主幫忙。」
楚江南不說話,心裏卻是訝異到極點。
連沐初都說自愧不如的人,她的醫術究竟已到了何等出神入化的地步?
沐初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他也不會謙虛到如此自貶身價。
但,慕容七七,究竟有什麼能耐?
「王爺若是不嫌棄,能否將當年受傷的情形對七公主說明白,或許能助她斷定王爺如今身體真正的情況。」沐初又道。
聞言,雖然嘴裏還在咬着什麼,七七卻是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着楚江南。
其實她很清楚,讓一個病人多接受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醫生,這中間必須有那麼一個過程,尤其還是他這種患病多年的情況。
所以她一直不說話,這時候,什麼話都不如交給沐初。
楚江南確實在猶豫,但卻沒有猶豫太久,片刻之後,他看着七七,認真道:「八歲那年與四皇兄第一次進狩獵場,在狩獵場裏遇到刺客伏擊,不知道什麼暗器打中,救活過來之後便患上心疾。」
七七手裏的茶點下意識放回到盤子裏,盯着他幽深的眼眸:「被暗器打中?」
「沒錯。」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但,當時的兇險似還歷歷在目。
那暗器,經過後來這麼多年的查探,竟還是毫無所獲,完全不知道是出自哪門哪派。
「究竟是什麼樣的暗器?」七七忍不住問道。
聽他這麼說,該是那暗器打中了他之後,在他心臟裏頭一直留着些東西。
他能熬過這麼多年,簡直是神跡。
「本王也不知道是什麼暗器,只是事後四皇兄在那裏找到這麼一個東西。」
修長的指探向自己衣襟處,從裏頭取出一條白銀打造的鏈子,鏈子中央吊着的,便是當初在狩獵場裏撿回來的暗器。
當初上頭還殘餘着他的血跡,只是後來清洗了,查不出來是哪門哪派的,便命人打成鏈墜,這麼多年來一直戴着身上。
看清那墜子,七七霍地站起,竟一把撲到他跟前,把他手中鏈墜奪過一瞬不瞬盯着,滿臉震撼和不敢置信。
她撲來的速度很快,把鏈墜奪過去的力氣也大,楚江南還算細膩的脖子因為她這一下大力的拉扯,竟被扯出來一道細細的血痕。
沐初想阻止,他卻淡淡搖了搖頭。
落在她腰間的大掌本是打算把她推開,但在看到她眼底的震撼後,力道收了回去。
她,認得這暗器。
這所謂的暗器七七自然認得,不僅認得,還熟悉得很。
她只是不敢相信會在這個年代看到這種東西,子彈頭啊!她怎麼會在古代看到子彈頭?
有了子彈頭,便是說明有人曾經使用過手槍,在這個落後的古代!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但,這子彈頭卻是十五年前就出現的,難道說,十五年前,就已經有現代人像自己一樣穿越到這年代?
她是太震撼了,沒發現自己剛才竟一步跨到南王爺腿上,如今,正坐在他大腿上,怔怔地看着那個用自子彈頭做成的鏈墜,整個魂都丟了。
南王爺又一次因為她而失了魂。
上回是在他昏睡時親他,這次,是直接坐在他腿上,被他抱在懷裏……
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聞之令人心頭有幾分淺醉……
沐初從剛開始的震驚和尷尬,到後來也只是安靜坐在一旁不說話,看着七七一張神色多變的小臉。
很明顯她認得當年傷南王爺的暗器,或許還知道它出自何處,不過,她才十六歲,事情卻發生在十五年前,不管怎麼樣,這事與她無關。
但,若是南慕國的東西……
事情,似乎有點複雜呀。
良久,七七才從震撼中回過神,卻分明還沒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
抬頭看着楚江南,她的聲音悶悶的,話語也有幾分不安:「你確定這是當初傷你的暗器?」
「七公主認得這暗器麼?」他的大掌還在她腰間,一直猶豫着要不要把她推出去。
他,從不喜歡與女子親近,但,兩次被她「親近」了。
更讓他想不懂的是,他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任由她坐在自己腿上,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與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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