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午時的陽光濃郁,海面碧波蕩漾。
刺眼的陽光下,一隻小臂粗的,混身長滿膿皰的腐黃色蛆蟲,蠕動着爬上一節木質梯子。
它順着梯子前行,梯子木質的紋路上,留下一長串濃稠的黃綠色液體。
而梯子的另一頭,正是李風他們,和剛獲救太陽號船員們所在怒沙號。
今天,李風在去往伊瑟拉萊之冢的路上,見到有海盜搶奪控制了詹姆斯的太陽號。
但與此同時,這些超凡者海盜,也吸引來了黑白院的隱匿者。
為了搭救太陽號船員,和抓捕身份可疑的海盜,隱匿者們登上了太陽號,與之戰鬥。
原本,兩方還算勢均力敵。
但是,由於先前的一系列操作,黑白院的船觸礁擱淺。
同時,海盜中的噬魂者,還動用了讓希婭和黛蘭娜都感覺到邪惡的東西。
那東西是一個血紅色的蟲繭,在咒語催動下,蟲繭會釋放出無數蛆蟲。
蛆蟲一離開蟲繭,就會快速長大,然後用它的邪惡力量傷害敵人。
於是,隱匿者一方徹底失勢。
李風見此用梯子,幫助了太陽號的船員和一部分隱匿者撤退,
可是殿後的木精靈晨星,被海盜們纏住,由於人數差距,她已經很難脫身。
而與此同時,逐漸獲勝的海盜們,自然不願放跑怒沙號。
他們中的噬魂者,已經開始操控着,從血紅色蟲繭中爬出的蟲子,入侵怒沙號。
「萊…萊茵先生?真的是你?」
剛剛獲救的太陽號船長詹姆斯,在登上怒沙號後,見到了李風。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上次遇見後,才沒過幾天就又在相同的地點遇到李風。
而且,自己和船員竟然再次被他搭救。
但現在顯然現在還不是說感謝的時候。
詹姆斯知道李風是超凡者,他踉蹌跑到李風身邊,急着問道:
「萊茵先生,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請你想想辦法救救晨星吧,別拋下她,求您了!」
說道後面,這個沒經歷社會毒打的善良少年,幾乎已經哭出來。
詹姆斯的父親和黑白院有些交情,他也自幼認得晨星。
雖然經常挨這個木精靈的揍,但詹姆斯還是打心底里敬重她的。
可現在。
「那些蟲子!」
在詹姆斯哭着請求的同時,有隱匿者大聲提醒眾人,海盜中噬魂者放出的蟲子,已經要爬過來了。
「我們必須扔掉梯子。」
「可晨星怎麼辦?」
「我們的船呢?怎麼還動不了?」
「先生,能不能借您的甲板炮用一用?」
就在所有人都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原本平靜的海面上,猛然掀起巨大波濤。
波濤使得怒沙號,太陽號,還有黑白院的大船如孤葉小舟,不受控制的猛烈晃動。
船上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到,他們努力平衡身形,使自己不被甩出去。
然而接下來,是第二股波濤,第三股波濤。
船上的超凡者們,逐漸從深海感受到什麼,那是一種有龐然大物在海底翻身,攪動海水的感覺。
眾人正驚恐着,不知如何是好時。
下一秒。
太陽號一側的海面,突然有東西衝出海面,它龐大的身軀帶起了無數水花,瞬間遮蔽了太陽,所有人眼前只剩黑暗。
海盜們,噬魂者們,隱匿者們,甚至是那些渾身長滿膿皰,在地面留下粘液的蛆蟲們,都無意識的忘記當下在做的事。
他們全都看向猛然出水的龐然大物,那是一個有幾十丈高的巨大海瘤。
此刻,海瘤挺直了它扁平的身體,伴着撲簌簌落下的海水,太陽的光線被它擋在身後。
巨大且濃到化不開的陰影,已經投下。
如果說剛才黑白院大船利用遮光的黑帆,製造出了類似傍晚一樣的天色。
那現在被海瘤遮去陽光下的海面,就是如深夜一般黑沉。
「就是現在,快!」
正在眾人因海瘤的出現,還未反應過來時,李風對着太陽號甲板上的晨星喊了一句。
晨星立刻反應過來,現在陰影充足,她又可以使用陰影穿梭了。
但與她同時反應過來的還有噬魂者海盜們,他們回過神來打算繼續圍捕晨星。
可頃刻間,晨星已經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木精靈已經出現在怒沙號上了。
抓了一個空的噬魂者們,立刻把目光盯上怒沙號,他們不打算放棄。
但下一秒。
巨大似擎天之柱的海瘤猛然撲下,它龐大扁平的身軀輕鬆包裹住太陽號。
海水翻滾涌動,再掀陣陣巨波。
波濤推開了怒沙號,也震的黑白院的大船隨波逐流,擺脫了暗礁。
至於太陽號,還有太陽號上的海盜,以及那些蛆蟲,他們都隨着海瘤一同沉入深海。
海水會吞噬他們的一切,使他們在世間再無痕跡。
因着海瘤沉入深海,海底又被激起層層泥沙。
李風收回意識,鬆開完成使命的海瘤,剛恢復意識的海瘤很困惑,它只記得自己在睡覺。
感知着擱在腹部的鐵皮木頭,海瘤蠕動了幾下身子,在壓平了身下了一切後,海瘤繼續睡覺。
……
「這也是旅人的能力嗎?」
海瘤製造的餘波中,黛蘭娜趁機悄悄驚奇的問李風。
李風想了下,不置可否。
見此,黛蘭娜既驚羨又哀嘆,她用一種無法企及的羨慕口吻,小聲說道:
「祂對你們可真好。」
除了黛蘭娜外,被震驚到的還有希婭,以及海贊和怒沙島巨魔。
海贊因需要隱藏,所以只能憋着。
但變成貓咪的希婭跳到李風身邊,剛才的事,她想到過很多種辦法。
但她實在沒想到李風會弄來一隻海瘤。
「你是怎麼做到控制海瘤的?」
在李風假裝掌舵,嘗試控制波濤中的怒沙號時,希婭通過契約問道,但很快她又補充:
「我知道那隻海瘤一定和你有關,你騙不到我的!」
李風:「……你怎麼忘了,我是狩獵人啊。」
一種說法騙不到這丫頭,李風就換一種騙法。
「呃啊?狩…獵人?」
希婭有點糊塗,這兩者有關係嗎?
「對啊,狩獵人。」
李風通過契約回道,他意有所指。
結合自身因素,這回希婭聽明白了,但她更震驚了:
「你什麼時候契約了一隻海瘤?什麼時候?」
「某天晚上睡不着覺的時候吧。」
掌着舵的李風,繼續瞎扯:
「我覺得沒什麼智慧的海瘤挺可愛的。」
這句話倒是真的。
「晚上睡不着,你就去找……」
希婭心情複雜。
她現在不知該同理心那只可憐的海瘤,還是為自己失去唯一性感到難過。
午後陽光溫暖,海上波濤終於漸歇。
「影中陌客在上,剛才真是……」
包紮好傷口的晨星敲門走進駕駛室,對李風道謝。
因為上次見面時,李風一直處在易容的狀態。
所以這次相見,她並沒有認出李風,就是自己想要教授傳承的隱匿者。
在一番互相自我介紹後,晨星說道:
「原來是風息城的萊茵先生啊,我久仰大名很長時間了。」
『這個……』
剛互報姓名完,晨星就來個「久仰大名」,着實讓李風很鬱悶。
『咱能不能換個客套點的說法。』
「不,我是真的久仰大名!」
大約是怕李風誤會,晨星立刻解釋:
「我聽大地之環的紅隼,說起過你。」
李風:???紅隼為什麼會跟黑白院說起我?
「是這樣的。」
見李風很疑惑,晨星說起緣由:
「前幾個月,我有事去風息城見紅隼,閒聊時,他跟我提起你。
他說你曾被夢境之神庇佑,獨自面對過惡魔,而且你成功殺死了惡魔。」
『……原來是那件事。』
惡魔上岸,侵擾風息城,李風想起來了。
都是以前的事,李風也沒有在意,只是隨便跟晨星客氣着。
但這話,被一直隱在暗處的守夢人海贊聽了,他雖然不明所以,但內心大受震撼。
對海贊來說,和被神明庇佑比起來。
階位的忽高忽低,能看清遠處的船,還有控制一頭海瘤,這些都不算什麼了。
而且。
『萊茵閣下不是狩獵人嗎?為什麼夢境之神會庇佑他?』
海贊原本很好奇李風的來歷,還有他有可能掌握的隱秘,又因着李風比較隨和,海贊曾想過向他請教。
可現在,當海贊聽到李風曾被夢境之神庇佑,還助他殺死了海中惡魔後。
突然間,海贊對李風知道或掌握的東西,都不再好奇,而是生出了一種敬畏。
因為本能的,他感覺那些問題,已經超過了他可以探尋的領域。
至於自己要做的,則是帶領怒沙島巨魔好好聽令,做好李風要他做的事。
這或許也正是夢境之神的意思。
所以當下,隱在暗中的海贊,打消了他所有的疑慮和問題。
……
秋高氣爽,舷窗外的海面安靜下來,只留輕微波濤。
船已經停下來,李風和晨星走出駕駛室。
剛失去船的太陽號船長詹姆斯,看見李風出來,想上前打招呼。
但他看見晨星,又立刻縮了頭想躲。
「回來。」
終於撞見詹姆斯的晨星,一把抓住詹姆斯。
她借着身高和力氣上的優勢,像拎小雞一樣把詹姆斯拎過來,差點一頓好打。
之後,在晨星的講述中,李風知道。
原來詹姆斯對他曾經遇見的人魚念念不忘,所以成天開船到日暮島附近等待。
可最近海上不太平,詹姆斯的父親便央了晨星,將詹姆斯抓回去。
而當晨星找到太陽號的時候,竟恰好碰見,使最近海上不太平的海盜,正在劫持太陽號。
所以才有了後面的事。
「那些海盜是……」
李風心中有答案,但他想試探黑白院知道多少。
「正是和你們風息城有關。」
因着李風救了自己與同伴的命,晨星並不做隱瞞:
「昨夜,我們收到紅隼的信,心中說風息城內,隱藏着一個黑白院的叛徒。
而且此人為了他的邪惡法術,已經在風息城傷害無辜。
剛才那些海盜,多半就是為他尋找血袋的學徒。」
說到這,晨星又瞪向詹姆斯:
「要不是這孩子,我現在八成已經在風息城調查叛徒的事了。」
李風點頭,心中想着如此甚好。
大地之環加上黑白院,總督和瑪薩斯不會容易了。
「對了,萊茵先生你是從風息城來的,那你知道那件事嗎?」
晨星突然想起什麼,神秘的問起李風。
「什麼事?」
李風不明所以。
「就是喬里離奇死亡,而且秘密揭開,他竟然不是風暴島總督龐洛斯·費爾的兒子!」
在李風的驚異與無奈中,晨星又把這樁醜聞說了一遍。
而李風這個幕後主使,只能當做不怎麼知情的又聽了一遍。
『反覆裝作不知情的聽自己做過的事,可能就是我的代價吧。』
李風心中自嘲。
午後日頭漸斜,黑白院的大船駛來,晨星帶着隱匿者,還有太陽號船員離去。
臨走前,晨星對李風說:
「今天多虧了萊茵先生搭救,今後但凡先生有需要,只要知會黑白院一聲,我們定然全力相助。」
李風也不推脫,笑着答應。
而詹姆斯臨走時,極力邀請李風忙完了就去光輝島找他玩,李風也沒拒絕。
稍後,詹姆斯見晨星已經回到黑白院的船上,就神秘兮兮拉着李風問道:
「兄長,你說剛才出現的大海瘤,是不是人魚姑娘為了救我,才控制着它來幫忙的?
我能感覺到她就在附近,真的!
雖然這次的事兒,毀了我的太陽號,但是人魚姑娘心裏還是有我的對嗎?」
李風:……
李風現在十分無語,他不知該如何作答。
但當下,他十分贊同晨星再揍詹姆斯一頓。
……
9月20日,第十一遊戲周期,無盡之海世界。
午後的陽光,傾瀉在日暮島附近的海面上。
突發的插曲已經過去,李風看着愈來愈遠的黑白院大船,問黛蘭娜:
「怎麼樣,珊瑚地圖上的關鍵位置找到了嗎?」
黛蘭娜聞言遲疑的笑了笑,她按動機關,合上珊瑚地圖。
然後邊將地圖交還給李風,邊說道:
「先生或許應該去日暮島上看看,人魚族長已經在那裏等着您了呢。」
多少有一點驚詫,想清原由,李風就讓怒沙號重新開動,向着日暮島駛去。
……
日暮島岸邊的沙灘乾淨柔軟,一層層撲過來的海浪,帶來貝殼和一些小螃蟹之類的東西。
登上島,李風帶着希婭和海贊,在這裏見到了變成人形的人魚族長。
她是一名面相柔和的女性,看不出年齡,只帶了不多的四個護衛。
「那個少年很有靈感上的天賦,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確實在這裏。」
人魚族長在見到李風後,沒有老套的寒暄,倒是熟絡的笑說起剛才發生的事。
而在她說話的同時,李風發現,四個人魚護衛中的其中一個,眼神突然閃躲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那個少年還是想錯了,我們人魚可沒有操控海瘤的能力。
我猜……」
因為涉及創世神的秘密,人魚族長不再說下去。
李風明白她的意思,人魚都很好奇創世神給旅人的能力。
「你猜的沒錯。」
李風直截了當回道。
人魚族長聞言瞭然點頭,她做了個請的姿勢笑道:
「既然是這樣,先生請隨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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