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場交易可不能這麼輕易就了了。」沈瑩自主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背挺得很直,「離開伯府,我背的可是棄婦的名聲,伯府總對得我做出點補償吧。我也不要多了,京城兩間旺鋪,城外一間田莊。」
說起來沈瑩這要求並不過分,要的是庶房財產的一半都不到,但京城的兩間旺鋪,這讓苗大夫人覺得有些肉痛。
「大嫂要是做不得主,就去請示小伯爺吧。」
「你不必激我,我應下就是。」
「好,大嫂嫂爽快,我沈瑩也不是嬌情的人,說到做到。」
苗大夫人將關嬤嬤喊了進來,然後吩咐把她送回蘭桂院去,但又將那婆子給請到了花廳。
那婆子已經知道了沈瑩得了休書的事,心裏也清楚苗大夫人喊她過來是要做什麼。果然,苗大夫人一見她,便開門見山,「我已將休書交於沈氏,從今往後她便不是我伯府的媳婦了,自然也不用再守我伯府的規矩。只是我願意給她休書,放她離去,實是在看到楊大夫人,相信楊大夫人為人的份上,否則誰會願意冒着滿門清譽被毀的風險放她出府呢?」
那婆子很鬱悶,今日她只是奉命到伯府來給芙蓉送藥,再不濟就是打聽打聽到底出了什麼事。萬萬沒想到她被拉下了這淌渾水,還把至於不曾露過面的楊大夫人給拖累了。
「大夫人放心,我家夫人自會叮囑沈家姑奶奶不會在外頭胡言亂語的。」
苗大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就知道那嬤嬤是個通透之人,如今就有勞你把這些話都帶給楊大夫人,就說我多謝她成全。」
一切本該由沈瑩拿命相抵的禍事就這樣結束了。
半下午的時候,沈瑩終於走出了伯府,背對着伯府的大門,沈瑩定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她真的成功離開伯府了,這麼多年了,她做夢都想走出這個門口,如今托芙蓉的福,終於是如願了。
那婆子交待了芙蓉幾句就匆匆往國丈府趕,她出門太久了,家裏等消息的人肯定等得急了。
前往沈宅的車室里,芙蓉輕輕的靠在萬氏懷裏,昏昏欲睡。
沈瑩撩着車窗簾子,望着車室外的車水馬龍,眼淚很不爭氣的往下淌。
萬氏出聲安慰她,「往後都是好日子了。」
沈瑩鬆開撩簾的手,緊了緊懷裏抱着的那個小匣子,裏面有她的休書,有她的嫁妝,還有她開口向苗大夫人要來補償。往後,都是好日子了。
「這些年被困在伯府,我人微言薄,處處受人制肘,哪怕心裏有再多的怨懟,也只能憋屈的活着。」沈瑩抹了抹懸掛在臉上的淚珠兒,「幸好這回我豁得出去,才給自己製造了機會逃出生天。二嫂,往後你和二哥不會嫌棄我吧。」
萬氏搖想得很開,「有什麼好嫌棄的,咱們家你也知道,人丁不旺。你二哥年輕是荒唐得很,也就是這一兩年性子才真的收住了。如今家裏有芙蓉,你又回來了,家裏總算是要熱鬧起來了。」
聽到萬氏這樣說,沈瑩心裏暖暖的。
「姨母,你跟我住好不好?我的屋子可大了。」
芙蓉輕聲開口,逗得沈瑩淚眼含笑,「謝謝芙蓉。」
其實芙蓉的屋子就是普通的屋子,哪裏很大?但比她從前與那個繼父在一起的時候大,的怪她一直覺得她住的屋子很大。
「芙蓉住的地方是之前菡妹妹回來時住的地方,正好她隔壁的院子是空的,瑩妹妹你就將就一下吧。」
萬氏說得很客氣,沈瑩淡淡笑了笑,「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刁蠻的小丫頭了,如今只求有片瓦遮頂,一切聽從二嫂安排,不敢有異義。」
萬氏從沈瑩的話里聽出了卑微,是啊,經歷了那麼多的事,誰不會成長呢?
另一邊那婆子一進府門立即往瑞福院去,走到半路才聽說大夫人現在在大奶奶處,大奶奶羊水破了,正生產呢!
那婆子又不敢耽擱,快速趕過去。離得還有一段距離就已經聽見大奶奶在喊叫了,她一進院中,大夫人和梵大爺都在堂屋裏坐着。大夫人尚能穩得住,但梵大爺卻急得在屋子裏來回度步。
見到那婆子,楊氏說了一句,「你可算是回來了。」
那婆子拿眼看了看梵大爺,訕訕道:「實在是有事耽擱了,這才回來得晚。」
她的動作加上她的話,楊氏知道事情不便當着於希梵說,便沒再繼續往下問。
「大奶奶的預產期不是還有幾日麼?怎麼今日就急了?」
楊氏解釋說:「聽珠珠說是午膳時多貪了兩口吃食,出門去消食時路走得太多了,這才動了胎氣。反正都是足月的了,這個時候生也沒什麼不妥。好在府里穩婆幫手這些都是現成的,用不着跟打仗似的兵慌馬亂。」
的確如此,穩婆提前半個月就進府了,就等着大奶奶發作。
康媽媽邁進門檻,朝楊氏福了福,「老夫人聽說大奶奶發作了,特意差奴婢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
「裏面接生的都是幾十年經驗的老媽媽,穩着呢,你回去告訴婆母一聲,不必擔心,讓她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啊……啊……。」
屋裏叫得悽慘,於希梵頭一回想不明白明明海珍叫得這麼慘,為什麼阿娘和康媽媽還有那嬤嬤都這樣沉得住氣?
「哥兒這是真着急了。」康媽媽笑道:「婦人生子總有過這一關,哥兒且定定性子吧。」
「讓康媽媽你看笑話了,這是他的頭生子,他也是頭一回當爹,難免慌張。」
楊氏笑着說了一句。
康媽媽跟着笑了笑,「那奴婢就先回去給向太太報信了,有什麼事情還請大夫人即時通知,也好叫老夫人高興高興。」
「我省得。」
示意那嬤嬤送康媽媽離開,等到二人的背影在門口消失,楊氏起身走到兒子身邊,拉着他的手並將他按坐在椅子上,「你這樣急也沒用,適才康媽媽也說過了,婦人產子的確有很大的風險,但只有經歷了這樣的風險,才會讓你和珍姐兒體會到做父母的不易和辛酸。」
於希梵的手有些抖,「阿娘,我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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