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抬頭示意侍書與她一起將簡筱玥扶起來,坐在椅子上後,又開口溫聲道:「先前原是想着帶你趕緊離開京城,可是你父親看上了霍小將軍,他原與霍將軍是有些交情的,就想讓霍小將軍做女婿。咱們家與徐家人上公堂之前,你父親和霍將軍通了氣,霍將軍倒是沒什麼意見,只是他不知道霍小將軍是什麼意思,於是就答應你爹回去問問霍小將軍的意思,若是願意這親事就成了,若是不願意變罷了。但你阿爹也不想你被人一直晾着,於是暗中給了你霍將軍三天的時間,沒想到今日下朝時霍將軍就告訴了你爹這個好消息,他下午就要帶着霍小將軍到候府來提親了。」
簡筱玥抬手揪着胸口,臉上並未表現出什麼高興的神色,反而愈加哀傷。她這樣的名聲,怎麼配得上霍小將軍那樣風姿不俗的郎君?何況,那日她被徐守宗那個蓄牲壓在身下的情形被他見到的,那樣的狼狽,那樣的失儀,難道他不會介意嗎?
見女兒一直不說話,知女莫若母,孟夫人大概是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你不必擔心,霍將軍的夫人已經過世很多年了,霍將軍仁義,一直未再續娶,若是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那後宅誰也越不過你去。至於你擔心的那些事情,你的情況霍小將軍都是知道的,他既然是答應了這門親事,定然是不會在意你的那些過往的。下午霍家父子過來的時候,好好商議商議,看你們的親事是儘快,還是再等些日子。」
反正是不會再隨她回外祖家去了,以現在玥姐兒的名聲,霍家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萬萬不能錯過啊!
而簡筱玥看着母親眼中殷切的光芒,同樣知道她在想什麼。可對於自己的未來,她是真的半點也不抱希望了,「阿娘,我也有話要告訴你,之前我想結束掉自己的性命,可父親母親都還在世,女兒不能做這樣不孝的事,可是即便女兒活了下來,也不打算再與人結緣了。您說要帶女兒回外祖家,女兒之所以會答應,也是因為記得外祖家那裏有座人跡罕至的姑子廟,女兒到了外祖家,是想去廟裏戴發修行,餘生清燈古佛,不再過問紅塵。所以,與霍家的親事退了吧。」
孟夫人臉色巨變,萬沒想到女兒打的是這個主意。「你真是有大主意了,竟瞞得我這樣好,要不是今日這事你是不是到了你外祖家就直接到姑子廟去了?你想拋下我和你父親麼?」
簡筱玥不說話,顯然就是這樣想的,孟夫人氣得在屋子裏來回渡步,「你花一樣的年紀,要去姑子廟?我與你父親辛辛苦苦培養你十幾年,難道為的就是把你往姑子廟送的嗎?」
簡筱玥捂着胸口,痛不欲生,她徒然滑到地上跪在孟夫人面前,哭着說道:「女兒知道這樣做對不住父親母親,可女兒真的無顏出現在任何人面前啊!阿娘,求求你,請當女兒求求你,不要讓女兒再出去丟人了好不好?」
看着女兒哭痛流涕的模樣,孟夫人心下慌忙不已,她知道女兒心裏那道坎過不去,也知道真要是把她逼急了,她真有可能再走一回那條路。
可是霍家那麼好的人家,真的要這樣放棄嗎?
一邊是自己身上掉來的肉,一邊是一樁絕好的親事,孟夫人不知道要怎麼選擇。
「侍書,把姑娘看好了。」
她需要去問候爺的意見,臨別前她仔細叮囑侍書。
來時心裏有多高興,離去時心裏就有多糟心,孟夫人揣着萬分複雜的心緒走進書房,而彼時齊恩候正拿着一本曆書翻閱,看看近來或者未來近幾個月哪些天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看着夫人一臉頹喪的走進來,他疑惑道:「你不是去把霍家父子下午要來提親的好事告訴玥姐兒去了麼?怎麼這樣一副表情回來了?總不會是這麼好的親事,玥姐兒她還不願意吧。」
「不僅是不願意,她還是個有大主意的,想着跟我回了外祖家去,就到姑子廟去出家去。」昨日玥姐兒想要自殺的事情她並未告訴齊恩候知道,一方面是不想他操心,而是擔心把候爺惹惱了。
「什麼?」齊恩候猛地把曆書拍在書案上,難以置信的看向孟夫人,「她怎麼會生這樣的心思?」
「候爺,玥姐兒與徐守宗那蓄牲的事才過去多久?也不怪玥姐兒一時半會兒走不出來,當初她在破土地廟被徐賊欺負,還是霍小將軍救的命,可是你想想,就算那徐守宗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可他欺負玥姐兒的樣子總歸是讓霍小將軍給瞧進眼裏了,玥姐兒會覺得霍小將軍會嫌棄她,也是正常的。」
齊恩候嘆息着點了點頭,有些無力道:「這麼好的一樁婚,難道要拒了?」
「我也捨不得,可是玥姐兒不願意,俗話說強按牛頭不喝水,真要是把玥姐兒給逼急了,萬一她做出什麼傷自己的事情,那才是真的讓咱們追悔莫及啊!」
看着孟夫人一個勁兒的流淚,齊恩候在心裏來回的權衡着,前久才道:「原想着要是沒霍家這檔子事兒,就讓你陪着玥姐兒回她外祖家去,時間一久待她心裏好受點兒就配個合適的人家算了,沒想到她竟是打的出家做姑子的主意。她外祖家肯定是不能去了,可她又不願意嫁給霍小將軍,這可如何是好?」
想到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郎君,孟夫人不由得感嘆一句,「或許真是我們家玥兒沒有那與誰締結姻緣的命吧。」
孟夫人止不住的心酸,良久問了一句,「那先前讓管家準備的鞭炮,等霍家父子來的時候還放嗎?」
齊恩候長長泄了口氣,「不放了,這會子只怕人都已經出發了,總不能半道讓人回去,更不能太惹人注意。」
的確,鞭炮聲一響候府門前又得引人圍觀,可是霍家來下聘禮,動靜就能小了嗎?
齊恩候和孟夫人相視一眼,頓時覺得這鞭炮放與不放意義都不大。
到了下午,果然如齊恩候夫妻倆所猜測的那般,霍家聘禮四十八抬,浩浩蕩蕩送進候府的大門,這麼短的時間內湊齊四十八抬聘禮,那可算是對簡筱玥相當的重視了。而也就是這份重視,弄得齊恩候夫妻兩個有些下不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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