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如今你已貴為國丈,心胸要寬闊些。」徐老夫人把手裏的茶盞重重摔在小茶桌上,「那孩子說起來也得叫你一聲伯祖父,你真能狠心不認他嗎?咱們蘇家本就人丁不興,好不容易有了根苗苗,你讓他流落在外,對得起蘇家的列祖列宗嗎?此事就這麼定了,不必再議,要怎麼安排,安排在哪裏,老二媳婦,你現在就去張羅,天黑前我要看到我的曾孫子。」
這麼大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蘇宗耀能說什麼?
陳氏歡喜的起身,朝徐老夫人曲曲膝,「是,兒媳這就去辦。」
……
苡花水榭里,暈倒的馮氏還未醒,蘇懷禮得到能接譚瑩雪入府的消息立馬跳起來衝出門去。
秋霜閣不遠處有個菱香樓,這個菱香樓坐落在府中湖泊一角,景色雖說不上有多好,但夏日一來,從這裏賞湖中荷花絕對是獨一份。
陳氏將這裏收拾出來給譚瑩雪住。
菱香樓是何氏生前最愛賞荷的地方,蘇盼得到消息,氣得大哭一場。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去,就跑去瑞福院找蘇宗耀哭訴。
「這個家到底是誰的?二叔他們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阿爹,你得想想法子啊,那個娼婦一進門,往後女兒還有什麼臉出去見人?」
蘇宗耀長長的嘆了口氣,「你祖母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曾孫子,一個『孝』字扣下來,為父也十分為難。」
「可他們二房太欺負人了,阿爹,你將他們一家全都轟出去好不好?」
能讓蘇盼說出這樣的話來,蘇宗耀知道她是真的被氣着了。「你玫姐姐現在成了寡婦,一個人要頂起一個沈家,你二叔一家實在是沒有住處,你祖母心疼放心不下才叫到咱們家來。這要是全都趕出去了,你讓他們去哪裏落腳?或許也可以這樣,咱們給他們一家買宅子,置辦過活光景的產業,好叫他們有個餬口的不至於流落街頭。」
「憑什麼?」蘇盼就想把二房趕出去,可不想給他們置辦這樣那樣,「阿爹您忘了從前在老家時二房怎麼在咱們頭上耀武揚威了嗎?現在他們一家落難又不是因為咱們的緣故,咱們憑什麼要待他們那麼好?」
「憑什麼?就憑你阿爹我是蘇家老大,你祖母認為我對二房的前程安危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這個時候蘇宗耀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特別沒用,他心裏不痛快了還可以躲出去,蘇盼呢?她能躲哪兒去?
「女兒不服,女兒不服。」蘇盼不甘心的哭着,可除了哭,她也找不到別的宣洩方式。
「倒還有個法子可以阻止那個娼婦進門。」
聽了父親的話,蘇盼抬起淚眼,「什麼?」
「你二叔說禮哥兒和那娼婦的孩子滴過血驗過親了,證明就是禮哥兒的孩子,我在想譚瑩雪是不是從中做了什麼手腳?等一會兒那娼婦進來後,我會親自準備水,讓那孩子和禮哥兒再驗一次。」
離開杏花巷之前,譚瑩雪站在屋子裏環顧四周。她什麼都沒帶走,這些寒酸的東西能服侍她已經是這些東西的福氣。她暗暗發誓,從此以後,她再不會任人搓扁揉圓,她要借着這個孩子讓自己重回榮耀巔峰。
「看什麼看,該走了。」蘇懷禮現在把譚瑩雪當個寶,站在她身邊摟着她的腰問。
譚瑩雪自然有她的說詞,「就要離開這裏了,妾身還真有些捨不得,不過想着往後就能和爺你長長久久在一起,妾身也沒什麼不能捨棄的。」
聽着這令人暖心的情話,蘇懷禮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膨脹。他摟緊譚瑩雪,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放心,有爺在,從今往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會虧待你。」
譚瑩雪拋着媚眸撒着嬌,「爺的話妾身記住了,但爺也不能忘了。」
「爺記性好着呢,怎麼能忘。」
譚瑩雪作勢委屈的撇過頭去,「爺時常在外頭走動,保不齊什麼時候就遇見個身姿如柳,貌如霞的美妙佳人兒,屆時定會將妾身拋諸腦後。」
瞧着譚瑩雪此刻又柔又凶的樣子,真是將蘇懷禮的魂勾出來硬生生的粘在她身上。蘇懷禮把嘴巴往她耳邊湊過去,悄聲道:「要不是我祖母急着抱曾孫子,爺現在就把你按在這兒給辦了。」
「爺,你胡說什麼呢,不正經。」
譚瑩雪驚恐的眼睛瞪得老大,然後像小兔子一般逃離蘇懷禮。
這些馭夫的手段都是她在娼館時被老鴇逼着學的,開始時不以為然,到後來的十分好用,這個過程天知道她經歷了多少恥辱。現在她要一分一分討回來,蘇瑜,你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日我會進你蘇家吧。
馬車在夕陽即將散盡餘輝時停在蘇府門口。
蘇懷禮體貼入微的又摟又牽的帶着譚瑩雪走進蘇府大門,身後跟着的小香,懷裏抱着還沒娶名兒的孩子,與有榮焉的跟了進去。
「我阿娘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院子,叫菱香閣,聽說一到夏日是,一湖的荷花看得最是清楚。」蘇懷禮用誇張的表情誇張的動作表達他此刻對譚瑩雪的偏愛。
譚瑩雪也不是沒見過好景致,但這個時候她還是很配合的在臉上浮現出十分感動和期待的樣子,「太太有心了,一會兒見着太太,妾身定要給太太多磕幾個頭。」
聽着這如水一般輕柔和懂事的聲音,蘇懷禮十分的受用。
二人轉過一段短短的曲廊,就在即將步往中庭時,蘇懷禮突然見到大伯父蘇宗耀搬着椅子坐在那裏,妹妹蘇盼站在他身後,而兩邊各八個模樣強悍的使役,這陣仗將蘇懷禮嚇了大跳。
「大……大伯父。」
這就是蘇瑜的父親?譚瑩雪心裏嘀咕,面上卻不見半分不喜,而是十分有禮有節的朝蘇宗耀曲膝福禮,「見過大老爺。」
瞧着這不卑不亢的樣子,蘇宗耀心裏的反感愈加強烈,這樣一個有心計的女人,蘇懷禮那蠢腦子哪裏招架得住?「不用這麼客氣。」
「大伯父,祖母還等着侄兒抱曾孫過去團圓,這就告辭了。」
許是這個蘇家還是他的,看着蘇宗耀拉長的臉,他還是很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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