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恆又哭又笑的看向郭夫人,「阿娘,你為什麼要把我嫁給塗家?就算當時家裏境況堪憂,你們也有很多選擇不是嗎?即將家道中落的勛貴之家,或是死了嫡妻的豪門貴府,哪裏沒有我的去處?好歹能給我落得個誥命,不叫我受人作賤輕看不是嗎?」
郭夫人心道她不是沒這樣想過啊,可是當時那種情況,誰敢與曲家結親?然這種場合,她怎麼好意思將心裏的想法宣之於口?此時聽着女兒怪責痛苦的聲音,郭夫人痛不欲生。
「啪。」
崔大人又拍了拍驚堂木,「夠了,這裏是公堂不是私府,不是爾等可隨意抱怨謾罵之處。塗曲氏,現在兩方原告,一方告你詆毀和污衊閨譽,一方告你忤逆上親氣死家翁,人證皆可指認,你亦開口承認,可認罪?」
曲恆梗着雪白的脖頸,仍然要做一隻驕傲的孔雀,「我阿爹是吏部右侍郎,受陛下器重的朝廷三品大臣,你要敢治我的罪,我阿爹不會放過你的。」
「這麼說來,你是認罪的了。」崔大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曲恆囂張,他想不通曲侍郎也算是精明的人,怎麼養個女兒如此拎不清狀況?「孫嫻這一案,本官當場宣判,宣你掌嘴五十,賠銀五百兩,孫嫻,你可接受。」
他沒問曲恆服不服,只問孫嫻接不接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曲恆的張揚跋扈將崔大人得罪了。
孫嫻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論是掌嘴還是賠銀子,她都欣然接受。她跪在地上,朝崔大人磕頭,「民女孫嫻謝大人主持公道。」
「大人,不可啊,掌嘴五十,為免也太狠了吧。」郭夫人用質問的目光盯向崔大人,恆姐兒從小連皮兒都極少破過,掌嘴五十,她哪裏受得住那份罪?
「講人是非,污衊詆毀清白之人,郭夫人,你說與割舌頭比起來,掌嘴五十是輕罰還是重罰?」崔大人說。
郭夫人被咽得住了口,兩害取其輕的道理,她豈會不懂?
顯然,曲恆是不服的。
她喘着粗氣,恨恨的瞪着崔大人,都被判了掌嘴,她口囂張的氣焰也沒息下去。
崔大人才不管她,繼續說道:「至於塗家告你忤逆上親氣死家翁這案,因為出了人命,案件需送刑部核審,來人啊,先將塗曲氏掌嘴,然後押入大牢。」
「是……。」
公堂上的衙役齊齊領命,便有兩個衙役走過來將嚇得臉色僵白的曲恆架住,崔大人丟下一枚令牌,另一個衙役拾起令牌揚手便落到曲恆的臉上。
「啊……。」
曲恆痛得清醒過來,從未受過這種罪的曲恆對給她行刑的衙役又是踢又是踹。「你是個什麼賤東西,也敢對我動手,放開我,拿開你們的臭手,不准碰我。」
曲恆咆哮的樣子又瘋又魔,氣得崔大人又猛拍驚堂木,「放肆,來人啊,把犯婦給我按穩了繼續行刑。」
「啪啪……。」
「啊……阿……阿娘,救我……啊……。
曲恆嬌生慣養,沒幾下唇角就出現了血沫,行刑的衙役沒有手下留情,都叫曲恆的臉痛得變形。
郭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轉身跪向崔大人哭着求饒,哪裏還見先前不可一世的樣子,「大人,求求你饒過我女兒吧,她從小到大,身上連塊皮都沒破過,哪裏熬得住這樣的刑法?大人,你要打我就打我,我願意替她受刑。」
崔大人看了一眼被死死按住受刑的曲恆,已是血沫橫飛,臉腫如豬。郭夫人有誥命在身,跪在他面前求情的確讓他動側隱,畢竟她是曲侍郎的嫡妻,曲侍郎的面子他還是想給幾分的。只是這樣處置曲恆,為的又是讓孫家和他背後的攝政王府滿意,輕易改不得口。見眾人的關注度都落在曲恆身上時,崔大人悄悄給郭夫人遞了個眼色。
精明如郭夫人,她立即調轉方向跪到孫嫻面前去了,「嫻姑娘,恆姐兒詆毀你是她不對,求求你向大人說說情,不要再打她了。」
孫嫻乍然被郭夫人一跪,嚇得趕忙避開,「郭夫人,您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不,你是原告,求你得饒人處且饒人,放過恆姐兒吧,我代她向你磕頭賠罪。」郭夫人邊說邊朝孫嫻磕頭。
孫嫻哪裏受得住,這會折她的壽。
看了看曲恆已經被打得不成臉形的臉,嘴唇已經腫得比個大男人的大拇指還粗,她看了看拽着她哭哭涕涕的郭夫人,又看了看身邊的孫妨。
見曲恆受到懲罰,孫妨心裏的怨氣也基本消了。她說,「姐姐你自己看着辦吧。」
孫嫻這才扶起郭夫人,朝崔大人曲了曲膝,「大人,民女多謝大人替民女作主,民女已經討回公道。承如郭夫人所言,料想受此一難,塗曲氏應該是知錯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大人開恩,便饒恕她罷。」
崔大人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最後像極無奈似的開口,「也罷,既然你原告不追究了,本官也沒理由非罰被告不可,都住手吧。」
「謝大人,謝大人。」
郭夫人只記得謝崔大人,忘了誰替她求情來着。撲到曲恆身邊,看着她悽惶慘況,郭夫人心如刀絞,「恆姐兒啊,我的恆姐兒啊,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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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的悲痛情緒還沒發泄完,又聽崔大人說:「把犯婦收監,退堂。」
郭夫人眼睜睜看着才逃過行刑的曲恆,又被兩個衙役動作粗魯的拖走,她想去追又被攔在門口,轉身想繼續求求崔大人,人卻已經退堂不見了。
大夫來了,塗昌磊去看她阿娘。
孫嫻扶着孫妨慢慢往衙門外走去。
郭夫人則是衝出衙門,顯然是回府去找曲侍郎商量對策去了。
圍觀的百姓三五成***頭接耳的散去,只有四個站在原處,望着孫嫻和孫妨笑意盈盈。
「阿娘,哥哥,夫人,公子。」孫嫻曲膝,人人都喊了一遍。
「二伯母。」孫妨也禮貌的喊了一聲。
余氏在心裏大大的鬆了口氣,看着兩個平安無事的姑娘,「沒事就好。」但想到孫妨的衝動,還是忍不住教訓兩句,「妨姐兒,你都是要做阿娘的人了,行事怎麼還這麼沒分寸,今日無事是僥倖,萬一有事,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往後切記自己的立場,絕不能再行魯莽之事了,記住了嗎?」
蘇瑜已經教訓過她了,但余氏這樣說她也不敢反駁,相反心中還有股暖意,「是,侄女兒記住了。」
孫嫻卻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刑夫人說,「讓夫人和公子看笑話了。」
「曲家那個恆姐兒素來跋扈,總算是遭了報應了,郭夫人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拎不清,你沒有錯,不必自責。」刑夫人拉着孫嫻的手,覺得她條理清晰,臨危不亂,真是越看越歡喜。
孫嫻羞於與白振羽直視,但她能感受到兩道灼熱的視線一直定在她身上。
孫嫻的視線落在不遠處一家茶樓門口的馬車上,那是蘇瑜的馬車,停在茶樓門口,蘇瑜應該在茶樓里等她們的消息。
孫嫻親自扶着刑夫人上馬車,又目送白家的馬車離開。
余氏見孫嫻這麼會討好刑夫人,覺着姑娘未來在白家的日子定不會難過。正欣慰要上馬車回孫家,孫嫻卻道:「阿娘,等等……。」
茶樓里蘇瑜已經聽了京兆府尹崔大人對曲恆的判決,當然他的那些兩不得罪的小動作也沒能逃過她的耳朵,雖然曲恆沒受完掌嘴五十的刑法,但被打得面目全非也沒什麼不妥。現在,她到想知道郭夫人會想什麼法子去救她呢?
「姑娘,嫻姑娘他們上來了。」蝶依說。
蘇瑜搭着她的手,起身相迎,剛要走到門口,余氏就大步邁過來,「用不着你相迎,趕緊坐下歇着,別傷着身子動了胎氣。」
蘇瑜笑了笑,看了一圈,問,「妨姐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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