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京營兵卒目光也是落在了對面李桓以及李桓身後的一眾錦衣衛身上。
相比長寧伯高長勝,這些士卒卻是更加能夠感受到對面這些錦衣衛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子殺伐之氣。
尤其是有眼尖的更是看到不少錦衣衛的身上還沾染了鮮血。
這些鮮血是從哪裏來的?
高長勝昂起頭來,他可是堂堂的長寧伯,當初被英國公張懋給嚇了個半死,那倒也罷了,誰讓人家是勛貴之首的英國公呢。
他這長寧伯比之人家那英國公的爵位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是招惹不起英國公,並不代表他就怕了李桓啊。
李桓就算是錦衣衛又如何,他身邊有豢養的親兵,身後有京營將士,而且在這皇宮大門之前,他就不信李桓敢傷他一絲一毫。
護衛在高長勝身邊的親兵這會兒卻是突然之間面色一寒,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猛然之間扯着高長勝就要向後退,同時口中尖聲大叫道:「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李桓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寒光,手中繡春刀直接划過長空,毫不猶豫的向着高長勝斬了下去。
「既然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李桓的聲音冰冷而又令人心悸,高長勝睜大了眼睛,就那麼傻乎乎的滿臉駭然的看着刀光向着自己脖子落下。
幾乎是本能的,高長勝尖聲喊道:「救命啊,殺人狂魔李桓他瘋了啊!」
皇城之中,一處偏殿當中,首輔李東陽、閣老楊廷和、費宏、毛紀、梁儲、劉忠等人正商議着朝中之事。
如今天子昏迷不醒,太后將朝中政務託付於李東陽、楊廷和等人,幾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親自將內閣暫時搬到了這偏殿當中。
一邊隨時盯着天子的情況,一邊處理政務,同時在一些事情上面也會主動的去請太后張氏拿主意。
這會兒費宏正捋着鬍鬚向着楊廷和道:「介夫兄,關於劉瑾一黨的處置,三司那裏已經拿出了定論,還請兩位大人審閱過後,請太后過目,以早早處置了劉瑾一黨。」
楊廷和看着費宏遞過來的那厚厚的案宗微微點了點頭道:「好,老夫會儘快審閱,然後請太后定奪的。」
費宏點了點頭,嘴角露出幾分笑意,神色之間略帶輕鬆道:「此番朝中閹黨幾乎一掃而空,可謂是寰宇清明,天下安泰,我等也不枉為官一場。」
執掌詹事府的文淵閣大學士劉忠聞言輕笑道:「天下苦劉瑾久矣,我等也算是為天下百姓除一大患。」
正捧着一摞公文走過來的毛紀聞言,神色之間流露出幾分厲色道:「先除了這劉瑾,下一個就是那殺人狂魔李桓,我等絕不能饒過此奸賊。」
聽到毛紀提及李桓,眾人皆是面色微微一變。
相比劉瑾身在京師為禍朝堂,劉瑾的危害比之李桓來要大的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百官對李桓的恨意竟然要強過劉瑾。
說來只能說李桓行事太過肆無忌憚,動輒殺人抄家,而且每次都還是讓他們無話可說,想要找麻煩都不佔理。
一聲輕咳,楊廷和笑道:「諸位,先將劉瑾的事情處理之後,再考慮其他吧,畢竟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
聽到楊廷和提及天子,一眾官員皆是一陣沉默。
天子從遇刺到現在已經有近十日之久,在這期間,太醫院的一眾太醫連連診斷,卻是一無所獲,至今都不見天子醒來,但是偏偏就吊着那一口氣,令人心中難安。
好一會兒,就聽得劉忠緩緩開口向着李東陽、楊廷和二人道:「兩位,陛下若是長久昏迷不醒的話,我們必須要拿出一個對策來,否則的話,百官久不見天子,天下無主,必然會有亂象……」
不等劉忠將話說完,楊廷和陡然之間厲聲喝道:「劉大人,此事休要再提,陛下尚在,我等臣子又豈能生出這般的心思。」
劉忠拱手嘆道:「是本官失言了,不過這事終究是要面對,所以希望兩位閣老,早做考慮才是。」
正說話之間,就見一名吏員快步而來,在其身後則是跟着一名士卒。
聽到那腳步聲,幾位朝中重臣皆是看了過來,目光落在那士卒身上的時候,幾人露出幾分訝異之色。
李東陽如今身子骨已經是頗不如以往,所以如今內閣之中的事務大多都由楊廷和來處置,所以此時李東陽衝着楊廷和微微點了點頭,顯然是交給楊廷和來處理。
楊廷和拱了拱手,目光投向來人道:「何事?」
那士卒恭敬的拜倒於地,臉上帶着幾分惶恐之色顫聲道:「回閣老話,小的,小的乃是高伯爺親兵,奉了伯爺的命令,特來稟明諸位大人,五城兵馬司的樊綱指揮使傳訊,說是錦衣衛指揮同知李桓出現在錦衣衛衙門,並且帶着錦衣衛的人奔着皇城而來。」
「什麼!」
「李桓!」
「這不可能!」
幾位朝中大臣聞言幾乎是同時跳了起來,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一雙目光落在那名親兵身上。
被這一道道的目光給盯着,那親兵差點嚇得癱軟於地。
楊廷和臉上同樣是露出震驚的神色,不過很快便恢復了冷靜,看着那親兵和聲道:「你且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確定是李桓回來了嗎?」
親兵幾乎要哭出來道:「小的只不過是負責傳話啊,李桓他到底有沒有回來,小的根本不知道啊。」
見到根本問不出更多,費宏心情頗為煩躁的擺了擺手道:「行了,你且下去吧,告訴高長勝,讓他守好宮門,沒有我們的允許,不許放任何人進宮。可記下了嗎?」
親兵慌忙爬起來道:「小的記下了,沒有諸位大人的允許,不許放任何人進宮。」
待到那親兵離去,費宏不禁道:「諸位,李桓不是身在福建福州府嗎,他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京師,這根本就不可能。」
劉忠捋着鬍鬚道:「想來是那樊綱弄錯了吧。」
一直沒有開口的李東陽看向楊廷和道:「介夫,你說着消息到底是真還是假,李桓真的回京了嗎?」
楊廷和神色凝重的道:「不管這消息是真還是假,正所謂無風不起浪,樊綱雖然能力一般,但是絕不至於連李桓都不認得吧,我懷疑……」
正說話見,一名吏員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趴在地上大聲道:「不好了,高伯爺派人傳訊,李桓帶人殺到了宮門前。」
剛才還懷疑的劉忠、費宏登時一臉的呆滯之色。
就聽得那吏員又道:「高伯爺說了,他會將李桓攔在宮門之外,但是還請諸位大人儘快拿出對策,這李桓該如何應對。」
與此同時,宮門之前,一顆大好的頭顱飛起,高長勝臉上尚且還殘留着驚恐與不信的神色。
就像樊綱被李桓毫不猶豫的砍下腦袋的那一刻一般,他們怎麼都想不到李桓竟然會那麼大膽,說殺人就殺人。
甚至相比樊綱來,高長勝更加的不敢相信李桓敢殺他。
一方面他是大明伯爺,身後站着的是大明勛貴集團,另外一方面這裏是皇宮重地,在這裏動刀兵無異於造反,又有幾個人敢像英國公張懋那般動刀。
甚至就是換做張懋,他敢殺一名底層士卒,絕對不敢在這宮門之前殺一名大明伯爺。
可是高長勝太過小覷了李桓的瘋狂,哪怕是他麾下的親兵反應夠快,但是終究是慢了李桓一步。
那些親兵再快,也快不過李桓斬向高長勝腦袋的那一刀,手起刀落,沒有一絲的猶豫。
李桓揮刀斬落高長勝的腦袋,毫不猶豫的驅馬上前,直接撞向那些呆滯的京營士卒。
這些京營士卒已經有許多年都沒有見過血了,雖然偶有操練,可是也就是比普通百姓強那麼那麼點罷了。
這會兒對上一身煞氣,雙手沾滿了血腥的錦衣衛精銳,如果說高長勝還活着的話,或許這些士卒還有那麼點士氣。
可是伴隨着李桓毫不猶豫的砍掉了高長勝的腦袋,也就一下子將這些京營士卒的勇氣給徹底打掉了。
「嗚嗚,大人死了,大人死了!」
四周呆滯的京營士卒哪裏還能夠經得住錦衣衛的衝擊,當場便崩潰了,數百士卒明明人數上是錦衣衛的數倍之多,可是卻被錦衣衛殺的到處亂跑,絲毫不敢反抗。
李桓見狀一聲大喝道:「窮寇勿追,隨我進宮。」
岳不群大步上前,手中拎着繡春刀,上面鮮血流淌,只是方才死在他手中的兵卒就不下數人之多。
就見岳不群一掌拍在宮門之上,就聽得精鐵鍛造製成的門栓發出咣當之聲,宮門只是震動了一下,卻是沒有打開。
岳不群面色微微一變,這種場景還是岳不群第一次遇到,似乎是沒想到皇宮的大門竟然以精鐵包裹實木鑄成,就連門栓都是精鐵鍛造,自然不會像他震斷普通百姓之間的大門一般容易。
這邊動靜不小,尤其是把守宮門的京營士卒被殺的四散,自然是第一時間驚動了巡視皇城的皇城宿衛。
這些皇城宿衛本就是自錦衣衛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侍衛親軍,因為天子遇刺的緣故,其統領也被下了大獄,被內閣換了人。
此時狄成滿臉的驚駭之色,衝着身後的皇宮宿衛吼道:「都給我加把勁,若是讓人闖進皇宮之中,一個個的仔細你們的腦袋。」
狄成雖然是被文官集團空降而來的,但是能力倒也不差,這些時日已經將皇城宿衛給安撫住,如果說不是事態緊急的話,狄成也不會用這般威脅的語氣同一眾皇城宿衛說話。
實在是狄成從那些潰敗的京營兵卒口中所得到的消息太過駭人了。
李桓竟然率領錦衣衛在宮門之前斬殺了長寧伯高長勝,此刻那宮門也不知有沒有被打開。
若是讓李桓闖進皇城之中,只是想到這點,狄成便忍不住心中一寒,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遠遠的狄成看到執掌詹事府的文淵閣大學士劉忠帶着一隊皇城宿衛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看到劉忠的時候,狄成微微鬆了一口氣忙迎上去匯合在一起道:「老大人,您是得到李桓殺了高伯爺的消息了嗎?」
「什麼!高長勝死了,還是被李桓殺的?」
劉忠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直接被驚的昏死過去。
前一刻他們在得知李桓帶人殺到宮門之前被高長勝給攔下的時候,他們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有人擔心高長勝奈何不得李桓,所以劉忠特意請命帶了一部分皇城宿衛前去相助高長勝。
劉忠相信,有高長勝手下的京營兵馬,再加上他所帶去的皇城宿衛,將李桓死死的攔在皇城之外肯定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等到楊廷和、李東陽他們去請示了太后,便可以直接由太后下一道懿旨,以李桓擅自帶兵衝擊宮門,謀反的罪名將李桓拿下。
可以說劉忠算計的很好,但是前提是李桓沒有衝擊宮門,高長勝又能夠將李桓給攔在宮門之外。
然而聽狄成的意思,似乎這會兒高長勝已經被李桓給殺了。
說實話,陡然之間聽到李桓將高長勝這位大明的伯爺給殺了,劉忠真的是如聽天方夜譚一般。
大明的勛貴的確是沒有什麼實權,但是足夠清貴啊,一般情況下,也沒有誰去招惹這些勛貴。
高長勝好歹也是一位伯爺,竟然被李桓說殺就殺了,劉忠真的懷疑,李桓這是不是真的瘋了,難道他就不知道在皇城之前,擅殺一位伯爺,那是何等的罪名。
狄成不禁用一種擔心的目光看向劉忠道:「大人,您要不要緊?」
劉忠衝着狄成道:「快,帶人隨我攔下李桓,絕不能將他這瘋子放進皇城,否則的話,他肯定是要弒君造反的。」
這要是放在以往,誰要告訴他,有人敢帶人衝擊皇城,弒君造反,狄成絕對會一個大耳瓜子扇過去,然後唾對方一臉。
煌煌大明,太平盛世年節,竟然也想衝擊宮門弒君造反,這簡直就是個笑話。
可是這會兒狄成卻是信了,因為此刻正在衝擊皇城宮門的不是別人,而是那瘋子一般的李桓。
李桓殺了長寧伯高長勇,似乎也不介意再來個弒君吧。
一想到這點,狄成便是忍不住一陣的激動,自己的機會來了啊。
若是能夠將李桓給拿下,那他豈不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到時候諸位老大人絕對不會吝嗇封賞,甚至加官進爵,封妻蔭子都是等閒。
心中想着這些,狄成精神一震,衝着身後的皇城宿衛吼道:「再加把勁,堵住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宮,此乃大功一件,若是能夠做到這點,朝廷定然不吝封賞。」
劉忠聞言也是眼睛一亮,高聲道:「本官乃是詹事府主事,文淵閣大學士劉忠,本官可以向諸位承諾,只要攔下李桓這逆賊,爾等皆有封賞。」
宮門之前,李桓看到岳不群的舉動,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岳百戶,不用白費力氣了,宮門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撞開的,除非是以攻城車強攻,否則的話,休想直接撞開宮門。」
岳不群詫異的道:「那大人我們該如何才能進宮啊。」
李桓淡淡道:「自然是從裏面將門打開。」
說着衝着陳耀、孟輝點了點頭,二人身形一躍,直接翻過高高的宮牆,很快就聽得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隨即堅固無比,足可以抵擋大軍衝擊的宮門就那麼緩緩開啟。
看到宮門開啟,李桓嘴角露出了幾分笑意來。
最難的一關已經過了,他只要殺進皇宮之中,尋到了天子,究竟是生還是死,就可見分曉了。
心中想着這些,李桓看了身後追隨自己干下這等幾乎抄家滅族的大事的一眾錦衣衛,深吸一口氣衝着杜廣道:「杜廣,你帶一半的兄弟,死死的守住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杜廣聞言當即便道:「大人儘管放心便是,除非是屬下死了,否則的話絕不會讓任何人進出的。」
伸手拍了拍杜廣的肩膀,李桓翻身下馬道:「諸君隨我進宮。」
很快數十名錦衣衛緊隨李桓進入皇城之中。
這些錦衣衛可以說是第一次進入皇城,對於這等神聖的所在,不少人在進入皇城之後,臉上甚至忍不住流露出幾分緊張之色。
李桓倒是對這皇城不陌生,這幾年之間,他可是不止一次進出皇城,不敢說對皇城熟悉無比,但是卻也不會像不久前闖進英國公府那般,竟然在裏面轉的暈頭轉向的。
因為從英國公張懋口中得知天子如今就在景藍殿養傷,所以李桓便帶人直奔着景藍殿方向而去。
只是還沒有走出太遠,迎面就見一隊人馬匆匆而來。
看到對面那一隊皇城宿衛的時候,李桓臉上不禁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來。
這些皇城宿衛每一個都是他所精挑細選出來的,可以說論及精銳程度,並不比他身後的這些跟隨他殺入皇城的錦衣衛差。
李桓看到了這些人,同樣劉忠、狄成等人也看到了殺進皇城之中的李桓一行人。
雖然說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當真的看到李桓帶着一隊人馬殺進皇城的時候,就算是心中還有那麼一絲僥倖,認為李桓不敢殺了高長勝,但是在見到了渾身染血的李桓以及其身後的錦衣衛的時候,那點僥倖也隨之煙消雲散了。
高長勝不死,李桓又怎麼可能從容開啟宮門並且帶人殺進皇城之中,那些潰敗的士卒也不會說高長勝被殺。
狄成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長刀,而劉忠則是用一種痛恨的目光看着李桓,在他看來,李桓就是亂臣賊子,當處以極刑,哪怕是抄家滅族,千刀萬剮也不解氣。
「李桓,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這裏是何處?」
遠遠的劉忠便衝着李桓一聲大喝。
李桓目光落在劉忠的身上,對於劉忠,李桓並沒有什麼印象,他是錦衣衛指揮同知不假,可是並不意味着他就認識所有的朝中官員啊。
像劉忠這樣的老臣,李桓自然是不認得,但是只看對方那一身朱紫色的官服,李桓也知道這至少也是一位正二品以上的高官。
淡淡的瞥了劉忠一眼,李桓根本就沒有理會對方,而是看向了那些攔住了他的去路的皇城宿衛。
一聲輕嘆,李桓緩緩開口道:「諸位想來對李某也不陌生,當年正是李某將你們從錦衣衛之中挑選出來,然後經由陛下允許,將你們送進皇城,做了這皇城宿衛,護衛天子安危。」
說着李桓話音一轉,陡然聲音拔高了幾分道:「可是一群膽大包天的宵小之輩,竟然暗害天子,以至於天子身陷小人之手,爾等身為天子親軍,乃是天家之親信,難道能夠坐視這等事情發生嗎……」
李桓這話一說,許多皇城宿衛登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
一者他們本就是錦衣衛出身,對於李桓自然是很難生出敵意,還有就是李桓也說了,天子蒙難,他們做為天子親軍,理當以護衛天子安危為重。
相比那些文臣,說實話,這些錦衣衛出身的皇城宿衛先天就對李桓多幾分信任。
狄成見狀不禁神色大變,大喝一聲道:「諸位將士,不要忘了,李桓擅自攻打皇城,不管如何,他這舉動就是造反,你們難道想要同反賊一起謀逆不成?」
造反的帽子就這麼的扣了下來,這些剛剛有些被說動的皇城宿衛登時面色一變,再看李桓的時候,已然是多了幾分戒懼。
倒不是這些人忘恩負義,不念昔日李桓提拔他們的舊情,關鍵是狄成那造反的帽子威力太大了。
這個時代以這些人的出身,想要他們參與到造反中來,說實話,除非是被蒙蔽了,否則的話,還真的沒有幾個人明知道造反還敢硬着頭皮參與其中的。
大明上百年的餘澤尚在,民心尚在,想要造反根本就沒有多少成功的希望。
劉忠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李桓給無視了,心中怒火升騰而起,尤其是見到李桓竟然還想蠱惑人心,不禁怒道:「好個李桓,你自己找死也就罷了,竟然也想拉着其他人一起去死。」
說着劉忠衝着李桓身後的一眾錦衣衛大聲道:「本官乃是文淵閣大學士,詹事府主事劉忠,只要爾等能夠及時回頭,並且幫朝廷拿下反賊李桓,本官可以承諾,恕爾等無罪。」
站在李桓身後的一眾錦衣衛卻是連動彈都沒有一個動彈的,他們跟着李桓殺向皇城的時候便已經有了覺悟。
況且李桓也說過,他們此番乃是為了救天子於危難,只要見了天子,以天子對李桓的寵信程度,到時候究竟誰是反賊還說不定呢。
所以說這些錦衣衛根本就沒有理會劉忠的意思。
劉忠沒想到會是這般,氣急敗壞的衝着狄成道:「狄統領,給本官將這些反賊統統拿下!」
只要能夠將李桓等人拿下,那麼以李桓擅自攻打宮門,殺死朝廷伯爺高長勝的罪名,足可以給李桓定一個謀逆造反,株連九族的罪名了。
所以說這會兒劉忠的心態非常的好,仿佛是看到了李桓身死族滅的場景一般。
李桓目光向着遠處的景藍殿方向看去,此地距離景藍殿已經不遠,若是急趕的話,甚至都要不了半盞茶的功夫。
目光一凝,李桓衝着狄成身後的皇城宿衛喝道:「本官不想手中繡春刀沾上了昔日兄弟的鮮血,若是還念及舊情,等下都給本官閃開。」
話音落下,李桓身形一縱,直接撲向了劉忠。
狄成見狀大喝一聲道:「李桓,休得放肆!」
狄成的一身實力可是不弱,能夠被文官集團推出來執掌皇城宿衛,自然也是一位武道強者。
只是李桓根本就沒有理會對方的意思,岳不群手中刀光一閃直接將狄成給攔了下來。
狄成的注意力都在李桓身上,也只將李桓視作對手,卻是沒想到邊上橫插出來一個錦衣衛百戶。
狄成根本就沒有將岳不群這麼一個百戶官放在心上,手中長刀橫掃,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這一刀下去非但是沒有將對方給劈飛出去,卻是連同他自身都被震得連連後退。
劉忠愣了一下,看着被岳不群給拖住的狄成,再看攔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擋刀的一名名皇城宿衛身上飛濺起的血花,劉忠不禁慌了。
就見劉忠連連後退,臉上滿是驚懼之色,眨眼之間,劉忠身前已經沒了皇城宿衛,不是被殺光了,而是被李桓身上的殺氣給嚇得不敢再攔着李桓。
看着一步步向着自己走來的李桓,劉忠高聲道:「李桓,你不能殺我,我是文淵閣大學士,我乃是朝廷重臣,你……」
李桓眼中殺機一閃而逝,下一刻劉忠那一顆頭顱直接飛起,嘴巴依然是一張一合,只可惜卻是再也無法出聲,那身着朱紫色官府的屍體,晃動了一下,隨即噗通一聲摔倒於地,鮮血噴涌而出,只濺了李桓一身。
李桓大步從劉忠倒地的屍體邊上走過,根本就沒有多看一眼。
正同岳不群纏鬥在一起的狄成眼見李桓一刀砍了劉忠,整個人差點昏過去,那可是詹事府主事,文淵閣大學士,板上釘釘的內閣一員啊,天下間最有權柄的幾個人物,就這麼的被李桓一刀殺了。
狄成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他這一分神,卻是被岳不群抓住機會,一掌拍在了胸膛之上,整個人當即倒飛了出去。
哇的一聲狄成落地吐出一口鮮血,竟然沒有轉身再戰,反而是身形躍起,直奔着遠處的景藍殿方向而去。
別說是岳不群了,就是李桓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不過李桓倒也沒有過於緊張,而是大步看了那些被殺的四散的皇城宿衛一眼,招呼岳不群等人直奔着景藍殿而去。
景藍殿之中,太后張氏正坐在那裏為天子誦經祈福,突然之間就見一名小內侍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太后,太后大事不好了,造反了,李桓造反了啊!」
嘩啦一下,太后手中的佛珠登時散落了一地,滴滴答答的滾得到處都是,就見太后張氏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道:「誰,誰造反了?」
小內侍緊張的道:「太后,李桓帶人殺進皇宮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樊綱被殺與長街,長寧伯高長勝被殺於宮門之前,就連詹事府詹事,文淵閣大學士劉忠也因為帶人阻攔而被李桓殺死在宮中,此刻……此刻李桓已經向景藍殿殺來。」
張太后身子一晃,不由的面色大變道:「就是那錦衣衛指揮同知李桓?」
小內侍顫聲道:「對,就是那個殺人狂魔。」
張太后大驚失色道:「快去請李東陽、楊廷和幾位閣老,快傳旨,召英國公率領京營兵馬前來護駕,快啊……」
小內侍連滾帶爬的跑出偏殿。
被張太后念叨着的英國公張懋這會兒卻是不在府中,而是身在京營之中。
京營乃是京師十幾萬大軍的統稱,明初中期,京營乃是三千營、神機營、五軍營的統稱,但是後來土木堡之變後,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精華被抽調一空,另組建十二團營,而被抽走了精華的分為十二團營又被稱之為老營。
英宗復辟之後,一改于謙組建的十二團營之制,重組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不過後來憲宗繼位後,又復設團營,自此十二團營成為京營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張懋如今便坐鎮於十二團營之中的四武營,即奮武、耀武、練武、顯武四營。
四武營主要將領幾乎都是勛貴子弟,所以張懋統帥京營,真要說的話,也就對四武營有一定的影響力。
其餘幾營,說實話早已經被文官集團滲透的厲害,可以說如果沒有兵部行文的話,就算是張懋這位京營統帥也未必能夠調的動兵馬。
大營之中,張懋皺眉看着幾位被他召集來的勛貴、成國公朱輔、徐光柞、李璽、陳繼祖等幾位勛貴之中的中堅。
徐光柞頗為疑惑的看着張懋道:「老國公,你召我們來此,莫非是京中有什麼變故不成?」
張懋看了幾人一眼道:「陛下遇刺,昏迷至今,京中形勢大變,你們應該清楚吧。」
徐光柞聞言點頭道:「不錯,李東陽、楊廷和、費宏那些人早就想弄死劉瑾一黨了,平日裏有天子護着自然是沒有辦法,可是這次陛下遭劫,昏迷不醒,他們要是不趁機收拾了劉瑾一黨的話那才是怪事呢。不過這也沒什麼啊,就讓他們斗去唄,又同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繼祖、李璽等人臉上也是露出一樣的神色,顯然是沒想過要參合到這其中來。
其實就連張懋也是一般,他們勛貴集團早已經沒有了什麼實權,倒不如從旁看文官集團同閹黨殺個你死我活。
深吸了一口氣,張懋突然開口道:「李桓進京了!」
剛喝了一口茶水的李璽直接一口將那茶水給噴了出去,臉上滿是驚愕之色道:「什麼,李桓……就是在福建殺的人頭滾滾,讓文武百官恨得咬牙的李桓嗎?他不是在福建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京師?」
不單單是李璽,其他人也是一臉的不信之色。
張懋緩緩點了點頭道:「凌晨時分,李桓夜入老夫府中,見了老夫,問了陛下的情況,然後就離去了。」
李璽幾人對視一眼,就聽得李璽道:「真要說的話,這李桓也是個人才,這天下間敢殺的文官集團人頭滾滾的怕也只有他一個了,只可惜沒了陛下的庇護的話,他怕是很快就會步了劉瑾的後塵,如果我是李桓的話,絕對不會回京,這個時候回京,不是自尋死路嗎?」
陳繼祖突然之間道:「老國公你召我們來,不會是以為李桓他能夠鬧出什麼亂子吧。」
張懋看了眾人一眼道:「老夫有一種預感,總覺得李桓他會鬧出大亂子來。」
朱輔輕笑道:「老國公你也太瞧得起他了吧,在這京師重地,面對李東陽、楊廷和他們所掌控的五城兵馬司、京營兵馬,李桓老老實實的呆着也就罷了,若是敢鬧騰,只怕死的會非常慘。」
正說話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就見一名英國公府的私兵匆匆而來,拜倒於地道:「國公爺,李桓……李桓他方才率領了一隊錦衣衛,殺奔皇城而去了。」
「他一定是瘋了!」
方才還說李桓不敢鬧出亂子的朱輔差點直接跳起來,口中驚呼一聲。
李璽等人面面相覷。
好一會兒陳繼祖嘆道:「都說李桓就是個瘋子,現在來看,他還真的就是個瘋子啊,不是瘋子的話,又有幾個人敢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事情來。」
沒有多大會兒功夫,又是英國公府私兵來報。
「國公爺,李桓在長街之上一刀砍了阻攔他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樊綱,衝破五城兵馬司的阻攔,奔着皇城去了。」
這會兒所有人都呆呆的坐在那裏,臉上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突然之間,張懋豁然起身,看了眾人一眼道:「諸位,可敢隨我帶兵去瞧一瞧。」
朱輔聞言面色一變,下意識的道:「老國公,咱們真的要參合進去嗎,李桓他此舉只有死路一條,他是不可能殺進皇宮之中的……」
張懋目光落在趁機做、李璽、徐光柞幾人身上道:「你們的意思呢?」
陳繼祖開口道:「在下聽老國公的,老國公說怎麼做,便怎麼做。」
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點了點頭。
張懋精神一震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去湊個熱鬧,你們就不好奇,李桓他能不能殺進皇城,若是進了皇城,又將如何自保,他總不可能就靠着那點錦衣衛造反了吧。」
說着就是朱輔等人都忍不住笑了,不說其他,就是他們帶着京營兵馬前去,也不可能坐視李桓造反啊。
景藍殿的偏殿之中,自劉忠帶人離去之後,留在這裏的楊廷和、李東陽、費宏、毛紀等人一個個心中就有些不安。
費宏猶豫道:「諸位,咱們要不要去看一看,別出了什麼事才好啊。」
毛紀、梁儲皆是看向楊廷和、李東陽。
楊廷和深吸一口氣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
幾人起身出了偏殿,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見遠處一道身影狼狽無比,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梁儲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正是被他們推出來統領皇城宿衛的狄成。
當看到狄成的時候,梁儲幾人不由的面色為之一變,驚呼一聲道:「狄成,你這是……」
狄成噗通一聲跪倒於地放聲大哭道:「諸位老大人,李桓反了,他已經殺入皇城,劉忠老大人,他……他已經被李桓殺了!」
「什麼,劉詹事被李桓給殺了?」
被說是梁儲了,就是費宏、楊廷和、李東陽幾人聞言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可是堂堂文淵閣大學士,詹事府詹事,足以同九卿媲美的重臣就這麼被人給殺了。
而且還是在這大明朝的皇宮大內之中被殺,這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怪不得李東陽等人都一個個的面露震驚之色。
狄成慌亂道:「諸位老大人,你們快走,李桓瘋了,他已經帶人殺過來,只怕到時候連諸位老大人也……」
正說話之間,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自遠處傳來。
被狄成的話給驚住的李東陽、楊廷和、費宏、毛紀、梁儲等人聽到那腳步聲神色一變,下意識的循聲看了過去。
一看之下,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臉上的露出駭然之色。
就見李桓手中拎着一柄繡春刀,身着飛魚服,身上披着大氅,少年英姿,可謂氣質不俗,直如天生的貴人一般。
然而此刻李桓卻是一身的煞氣,渾身染血,就連那繡春刀之上也有鮮血滴落,不知是被殺的皇城宿衛的鮮血,還是詹事府詹事劉忠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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