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失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艦艙內許多沒有固定的物品都跟着漂浮起來,楚辭沿着通道側壁上的欄杆艱難往前攀爬,接近甲板通道的時候, 失重感忽然又消失,但是星艦內部的氣壓卻在不斷降低,舷窗外漆黑一片, 已然看不到半點光亮。墨子閣 m.mozige.com
警報聲已經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驚的死寂, 仿佛這架飛船上除了他之外, 再沒有其他活人。
他的精神力場尚未收束, 瀰漫到星艦之外的時候只感知到一片扭曲的虛空,這種感知感覺只會存在於一種情況之下——
星艦正在躍遷!
楚辭猛然意識到什麼, 轉身立刻奔向艦橋。
滑動門往兩邊推開,正中央映入眼帘的是卡隆大象一般的屍體, 瞠目圓睜,眼白血紅。
但是楚辭記得一清二楚, 他朝卡隆開槍時, 他不是在這個位置,也不是平躺的姿勢他離開之後還沒有過去十分鐘,這裏發生了什麼?
他疾步走到操作台前, 中央光屏上的畫面閃爍不定,只能勉強看清楚幾道命令。躍遷命令一定是他離開艦橋後是發送的, 當時的艦橋已經沒有活人, 所以要麼是卡隆未死,要麼, 是有其他在他離開之後進來, 給星艦下達了躍遷命令。
可是從操作鍵盤上佈滿的猩紅血手印來看
楚辭的目光慢慢轉向上地上的卡隆。
他蹲下身, 眯着眼睛觀察了幾秒鐘卡隆的身體,隨後將手指伸進了他留在卡隆眉心的彈孔中果然摸到了金屬的質感。
是啊,他遇到的西赫女士的手下大多都是改造人,劉正鋒、科維斯乃至是喬克雅,卡隆怎麼會不是?
楚辭皺了皺眉。
他沒想到,即使卡隆神志不清也依舊留了一手,倒不愧是在西赫女士手下活得最久的人。
星艦還在躍遷途中,他就不能去逃生艙離開,而現在星艦的狀態極其不穩定,他也就不敢再進行什麼其他命令或者查詢躍遷的目的地什麼的,只希望這架星艦可以安全地躍遷到達,否則他就得葬身在蟲洞中。
他的終端網絡信號在躍遷前就已經丟失,通訊頻道靜默一片,楚辭乾脆將通訊頻道都關閉,把彈夾里的子彈一顆一顆存滿,然後離開了艦橋。
這一次他沒有再着急去逃生艙,而是耐心地搜尋完這架星艦的每一個角落,將所有的複製人殺手都擊斃。
星艦的通道里瀰漫着濃郁地血腥味,剩下的幾個星艦工作人員都驚懼萬分地躲在了船長艙室里,楚辭瞥了他們一眼即離開,慢悠悠地去了逃生艙。
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去思考星艦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他是卡隆,一定不會放棄自己在一星的資產和勢力而來到占星城,凜坂固然是霧海的巨無霸公司之一,但是它對卡隆這樣盤踞一方的大富豪來說誘惑力不大。所以西赫女士採取了某種手段脅迫他——或者是控制他來了占星城。
而卡隆在進入凜坂公司,成為凜坂的掌舵者之後,凜坂內部原本各個勢力派系毫無反對的聲音,楚辭猜測,和對待卡隆一樣,西赫女士也用了同樣的方法讓他們閉嘴。
而這種方法,大概率就是剝奪這些人獨立思想,讓他們全部變成提線的傀儡。
楚辭想像了一下整個凜坂園區全都是沒有思想,只會依照命令木然行事的工具人的景象,不由一陣寒噤。
但是看樣子卡隆並非是完全喪失思考能力,否則他也不會辨認出來楚辭賣出的那批軍火,極有可能是西赫女生用這種手段威脅過他,或者拿走他的思想,又還了回去這很殘忍,也更狡猾,但是對於西赫女士來說,她的目地就達到了。
而這架星艦,這架星艦應該一開始確實是要去一星的,但是以卡隆深沉的心思,一定早就有所準備,所以在半路上他臨時改變航線,大概是想藉此逃脫西赫女士的控制,卻沒想到出現了變數楚辭,而楚辭同樣沒想到,他擊殺目標的任務的過程中也出現了變數,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另一個困境之中。
而現下的情況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等待星艦躍遷到達,或者降落之後再乘機逃走。
只是不知道,卡隆瀕死設置的躍遷終點,會是什麼地方
大約一個小時後,星艦內部的氣壓逐漸回歸正常,躍遷即將結束,星艦就要跳出蟲洞了。
失重的感覺再次襲來,楚辭不緊不慢地抓住欄杆,仍由自己的身體離開地面,漂浮起來,可是下一刻,星艦通道里忽然傳來「轟」一聲巨響!
失重感隨即消失,但星艦就像是被一隻巨人之手狠狠地甩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然後開始飛速降落。
走廊里的警報聲再次響起——
「請注意安全,星艦即將降落。」
這句話重複了三遍,楚辭不明所以,為什麼跳出蟲洞之後星艦會主動降落?!
他飛快地爬上甲板,去了船長艙室揪出這架星艦的船長,問:「這是怎麼回事?」
船長戰戰兢兢地答:「有可能,可能是躍遷點設置的高度太低,躍遷跳出來之後就已經超過了降落高度,如果,如果不降落就只能墜毀」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船長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楚辭抓住他的肩膀:「你跟我去艦橋。」
兩人一路來到艦橋,船長被這裏血腥遍地的景象嚇得兩股戰戰,楚辭將卡隆的屍體搬到一旁,示意船長上前。
船長心驚膽戰地按了幾下血跡已經乾涸的按鍵,然後朝着楚辭搖了搖頭。
星艦的主要控制系統已經損壞,現在還在運行的是一套默認程序,只能祈禱這程序可以撐到星艦降落。
楚辭沉沉地舒了一口氣,對船長道:「你讓剩下的人都去安全艙,做好這艘船要墜毀的準備。」
「好——好的!」
船長連忙轉身走了,楚辭低頭去看自己的終端,依舊處於信號丟失狀態,可是這不對,躍遷已經結束,星艦已經跳出了蟲洞,為什麼還是沒有星網信號?
但他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轉身去了艙門處。
星艦在降落過程中無法釋放逃生艙,因此如果有墜毀風險,可以暫時躲避在安全艙避難,等到星艦着陸,安全之後再出來。但楚辭沒有去安全艙,他要在星艦落地之後,第一時間離開。
艱難地走到艙門,他抽空望了一眼舷窗之外。
奇怪的是,明明已經在降落,可是舷窗外卻依舊是一片濃郁的黑,只能偶爾瞥見幾粒遙遠的光亮,如同螢火般一閃即逝。
楚辭再次低頭看了一眼終端,顯示宇宙標準時間,早晨八時。
不論哪個星球,天都應該亮了。
並且終端的網絡信號依舊沒有回歸。
星艦的高度不斷下降,艙門附近的溫度跟着升高,楚辭從旁邊的儲備櫃搜羅出一套逃生氣囊穿上,然後將自己牢牢固定在了安全座椅上。某一刻,墜落的巨大聲音還沒有到達,但舷窗之外已經被煙塵和白霧填滿,艦艙受到猛烈撞擊開始擠壓、升溫、變形、癱瘓。
楚辭覺得自己像是被裝進了一個罐頭殼中,不斷地搖晃滾動,五臟六腑都要移位似的。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轟鳴聲、撞擊聲傳來,艦艙內部的固件也跟着開始脫落,就在這時候,楚辭解開扣在自己身上安全鎖,奮力往前一撲,打開了艦艙的門。
猛烈的氣流立刻倒灌進來,星艦還沒有停止移動,但是外面一片黑暗,煙塵迷離中什麼都看不清楚,楚辭閉上眼睛,雙手交錯扶住肩膀,從風聲呼號地艙門口,一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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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回覆?」neo微微抬起眼睛,翠綠的眼眸猶如一片靜謐的湖。
埃德溫的聲音從她面前的終端上傳出來:「沒有,通訊頻道依舊處於靜默狀態,無法搜尋位置地址。」
「沒有連接星網信號當然無法搜尋位置地址。」neo說着說,在投影鍵盤上一通敲打,「可是他已經失聯四個小時了,從占星城到一星只有短途躍遷點,根本不需要這麼久。」
這時候,撒普洛斯從外面探頭探腦地進來,小聲問:「還沒有林的消息嗎?」
neo懶得理他,頭也沒有回。
撒普洛斯悻悻地走了。
又過了一會,雨多來了,他比較會做人,帶了瓶飲料過來,可惜是neo不喜歡的口味,於是neo也沒有理他。雨多比較淡定的離開了,並對門口翹首以盼的撒普洛斯道:「我們老闆那麼厲害,肯定不會有事。」
可是一直過去了十二個小時。
楚辭依舊沒有消息。
淡定的雨多皺了皺眉,依舊淡定道:「沒事,我相信他。」
撒普洛斯蹲在角落裏給他姐通訊:
「可是已經十二個小時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覺得這不正常。」
卡萊·埃達撇了一下嫵媚凌厲的眼睛,不緊不慢道:「那你覺得他還活着嗎?」
撒普洛斯毫不猶豫:「肯定活着,他不可能死。只是或許遇到了什麼危險。」
「那你覺得,如果遇到了危險,他會怎麼應對?」
「當然是殺了製造危險的人。」撒普洛斯脫口而出道,估計就算是楚辭本人在這裏也不會比他回答的理所當然。
埃達輕微地嘆了一聲,似乎無奈地道:「那你在擔心什麼?霧海有幾個人能比他更厲害?」
撒普洛斯悶悶地「哦」了一聲,最終只是小聲嘀咕:「可是,他也是人,不是嗎?」
他通訊的時候並沒有開防干擾模式,於是neo也將剛才他和卡萊·埃達的話聽在耳中。
埃達說得對,不僅是霧海,恐怕聯邦也沒有幾個人能和他比擬,neo出神地想,這種情況下只要等着他的消息就可以了,說不定他早就殺了卡隆,只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可是她莫名地不安。
這種感覺在她身上很少出現,從她現有的記憶中,她從來沒有為任何事情而感到恐懼、驚慌、無措,這些情緒像是被密封進了黑匣永久封印。
直到幾天前,當她看到楚辭傳輸給她的機械蜘蛛時,或者此時此刻,當她意識到楚辭因刺殺卡隆而下落不明時,她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也許是春日新發的草木葉芽,也許是寒冬深埋於地面之下,經年不化凍的冰凌。
又或者,是深淵。
房間裏再沒有別人說話,靜悄悄的,仿佛可以聽見光屏上界面翻動的聲音。但是電子數據是無聲的。它們像宏大浩瀚的河流,匯聚入未知的虛空海洋,卻永遠緘默。
沒有再聽見撒普洛斯碎碎念的聲音,neo脖頸僵硬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發現他不知道什麼已經出去了,這個房間裏只剩下她和人工智能埃德溫。
她拈了一下乾燥的手指,正要起身,埃德溫忽然道:「neo小姐,有人通訊。」
neo沒有答應,扶着座椅邊緣緩緩站起來,慢吞吞地去盥洗室洗了個手,等她回來時,通訊燈還在鍥而不捨的閃爍。
「埃德溫,」她叫道,「你休眠吧。」
埃德溫答應了一聲「好的」,隨即進入沉默狀態。
neo盯着終端上的通訊燈看了幾秒鐘,按下接聽鍵: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問。
「我想幹什麼?」
通訊頻道里靜默了幾秒鐘,傳來一道輕柔的反問:「難道不是你?我又怎樣惹到你不高興了,艾黎卡?」
neo倦怠地嗤笑了一聲,道:「別這麼叫我,那是你的名字,不是我。」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neo道:「不想說話可以閉嘴,我沒時間和你閒聊。」
對方輕輕嘆了一聲:「我們沒有必要一搭腔就吵架,我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忽然回去了霧海。」
「有事。」neo冷沉地道。
「什麼事?」對方問,像是深暗neo的習性,她問完自嘲般的補充了一句,「不想說也沒關係,但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不顧路途遙遠,竟然從中央星圈去了霧海。」
良久,neo才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重複了剛才的話,一直過去了半晌,她才打開通訊屏幕,蒼白臉頰上神情空洞而茫木,就像一張單薄的紙。她的眼瞳中黯淡無光,就像是沒有辦法聚焦般黑洞洞一片,而現在,這種渙散的、混沌的目光盯着桐垣,「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嗎?」
「我不知道。」通訊屏幕一閃,展開寒冷的光,桐垣毫無瑕疵的面容被這光切出鋒利的輪廓,就像是用數據搭建起來的模型,失去了鮮活的真實感。
但她嘴唇一抿,逼開一抹嘲諷的笑意,半是感喟,半是失落地道:「我們都不知道。禮子,未來對於我來說,太遙遠了。」
「遙遠嗎?」neo喃喃,她空洞的目光籠罩向桐垣,「我覺得,我能找到她。」
桐垣的神情變了變,幾乎是咄咄逼人地尖聲喊叫:「不可能!她已經死了,禮子!你的母親拋棄了你,她拋棄了我們,她已經死了!」
「你為什麼這麼牴觸她的存在?」neo反問道,「不論你再怎麼否認,都不能改變她是你母親的事實。」
「我只是被她隨手丟棄的東西,」桐垣譏誚地道,「只有你才會去花費許多時間和心力去找她,但她只會把你當垃圾扔在宇宙里。」
neo瞥了她一眼,道:「我能在偌大的宇宙里找到你,我也能找到她。」
桐垣的情緒似乎平復了不少,她冷聲道:「那你就找吧。」
隔了一會,她還是忍不住開口,語氣里充滿了期許的惡毒:「你找了十幾年都沒有結果,她肯定早就死了。」
「死了最好。」neo淡淡道,「別讓我找到她。」
她抬手要斷掉通訊,桐垣皺着眉道:「下次不准不連接我的通訊。」
neo冷淡而空洞的目光暼向她,桐垣放軟了語氣,帶着一絲不干:「你連沈律師和林的通訊都從來不落,卻這麼對我?」
「我是你姐姐,」neo一成不變地道,「不是你的保姆。」
通訊斷連,neo盯着面前空蕩蕩地光屏,注意到下方角落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時間記錄,顯示已經過去十二小時三十八分鐘,應該是埃德溫搞的,用來記錄楚辭失聯。
竟然已經過去了快十三個小時
neo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就像水面上皺起了輕微的波紋,很快消弭不見。
隨着她皺眉的動作,目光波動了一瞬,繼而恢復平靜,她又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忽然抬手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剛剛沉睡的埃德溫又被她喚醒。
人工智能不會對人類的迷惑行為提出疑問,埃德溫盡職盡責地詢問:「女士,有什麼吩咐?」
neo道:「幫我通訊艾略特·萊茵。」
埃德溫提醒:「我們之前得到的情報,萊茵先生去了霍姆勒,恐怕無法通訊。」
「試試。」
出乎預料的是,這次通訊顯示的竟然是無人接聽,而非終端閉合或者星網信號丟失。
「他回來了。」neo篤定地道,她想了想,「通訊慕容開。」
慕容司令不認識neo,驟然接到這樣一個陌生通訊,他微微皺着眉問:「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通訊id?」
結果他身後的貪玩像一個小燃氣罐似的撲過來,撲向通訊屏幕里的neo——理所當然,它從投影光屏中穿了過去,在空中來不及剎車,一頭撞在了不遠處的座椅靠背上。
撞暈了的貪玩掉在地上,找不着頭腦地轉了幾圈,貓眼睛裏充滿了茫然。
慕容開想笑,但又強行忍住,他把自己的嘴角抹下去,冷聲問:「你到底是誰?」
貪玩又跑了過來,圍着通訊屏幕打轉,逮着neo看了一會,又抱着爪爪「喵喵」叫了幾聲。
慕容開訝然問:「它認識你?」
neo直截了當地道:「我找萊茵。他應該已經從霍姆勒回來了,人在哪?」
貪玩還在通訊屏幕邊叫喚,neo抬起手,虛空對着它的腦袋拍了兩下,貪玩又跳起來去扒拉通訊屏幕,理所當然地,又撲了個空。
再怎麼遲鈍慕容開也應該猜到,自己雖然不認識這個綠眼睛女人,但是自己的貓卻是認識的,而且看上去這隻貓和她還很親密自己的貓會親近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這讓慕容司令第一萬次破防,破貓!
哦,他還有一個難兄難弟,西澤爾也不招小貓喜歡——
想到這,慕容開抬起頭,詫異地看了neo一眼。
他剛才就覺得這個人有幾分眼熟,現在才想起來,她和西澤爾長得很像,尤其是那雙綠色的眼睛。
慕容開遲疑道:「你是西澤爾的——」
「我不是,我是在問你,萊茵現在在哪?」neo說着,語氣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林失去聯繫了,我要去找他。」
慕容司令開着自己的車去艾略特·萊茵家找他的時候,心裏大概對neo的是誰有了幾分猜測,但他依舊很好奇為什麼neo會長的和西澤爾那麼像,畢竟聽neo的語氣,他們好像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萊茵確實從霍姆勒回來了,而且是前天剛回,慕容開也不知道他去幹什麼了,反正風霜勞頓數日,他看上去消瘦了些,回來的時候滿面疲憊,打了個招呼就回了自己那個常年不回的家。
通訊無人接聽,慕容開猜測他應該是睡死過去了。
萊茵住所的位置很偏僻,幾乎已經游離在中軸線之外,四周僻靜,一副了無人煙的架勢,白天燈塔光輝也顯得蒼白黯淡,晦暗得像是什麼山崖深淵,更別說夜晚。
慕容開將車子隨意找了個地方停下,上去象徵性地捶了兩下門,然後就拿出備用卡片開門,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家具上還堆着防塵布,一個清掃機械人在屋子裏無所事事的轉悠,已經沒什麼灰塵,恆溫系統也開着,但空氣淨化劑的味道依舊無法掩蓋久無人居住的屋中那股潮濕又空寂的味道。
慕容開去了臥室,但他驚訝地發現臥室床上竟然是空的?!
床上的防塵布都沒有拆,但上面卻堆着凌亂的被子,床面上也皺巴巴的,一看就有人躺過。
慕容開剛要伸手去摸床鋪的溫度,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
他猛然回過頭,見艾略特·萊茵從門口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鬍子拉碴的,頭髮也是,亂得像荒原上經歷了一場颶風的枯草。
「你也太警惕了」慕容開無語道。
「我要是不警惕,」萊茵說着打了個呵欠,「早就死在無名小星球上了,年輕人。」
「哈。」慕容開乾巴巴地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笑,「有人找你,她說你的通訊無人接聽,所以派我過來打探一下你還活着沒有。」
「我很好。」萊茵一點也不在意這小子嘴損,因為他爹在世的時候也是這麼個德行,「甚至比平時還要好一些,我查到了許多年追尋多年的真相——你剛才說什麼?誰找我?」
慕容開上下大量了他幾眼,嘀咕:「你看來也不像很好的樣子」
「一個不願意告訴我名字的女人——不,女孩,看上去二十來歲,應該是林的朋友,和西澤爾長得很像。」
萊茵挑眉:「那應該就是neo,一位頂尖的黑客。她忽然找我做什麼?」
慕容開說:「林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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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大風在楚辭耳邊呼嘯撕扯,因為星艦降落的高度已經很低,他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就跌在了地面上,落地的同時氣囊膨脹,他收束四肢在地上滾了數圈才堪堪穩住身形,但還沒等他來得及觀察周圍的環境,明亮的熱射光線就穿透濃煙飛射過來,他勉力再往旁邊一滾,同時拉下了安全氣囊的閥門,身上包裹的橙紅色氣囊瞬間癟了下去,三下五除二脫掉氣囊往空中一扔——
束!
氣囊在瀰漫的硝煙中劃出一道鮮艷的拋物線,下一秒就被熱射光線穿透,於是氣囊燃燒成一團橘紅的火焰,比它本身的顏色更鮮艷奪目。
風席捲而來,火星和碎屑漫天紛飛,仿佛下了一場煙火大雨。
天空明亮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燃燒的火焰了無生息地熄滅在空中,楚辭只窺見混沌的黑暗背後,有什麼龐然巨物的輪廓一閃,他立刻彎下腰抱住了頭顱。
身後不遠處驟然爆發出一團劇烈的、明亮的光,裹上硝煙的邊沿,仿佛一隻黑紅交纏的怪物,剎那膨脹了數千萬倍,轟然爆炸的重響緊隨而來。濃黑的煙霧張開巨大的口,逐漸將光亮吞噬殆盡,只剩下滾滾的煙團,和迎風而動的細碎火焰。
星艦墜毀了。
爆炸的響聲持續了數秒,楚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頭腦昏沉,耳畔的嗡鳴響成一片,受到爆炸衝擊的精神力場混亂不堪。他使勁甩了甩腦袋,借着爆炸剩餘的火光,找了一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掩體靠在了背後。
風忽然停了。
楚辭的暫時失去了聽力,眼前的一切都成了寂靜的默片——大火如同野草般瘋漲起來,星艦的尾部不知道撞上了什麼東西,直接從主艦體分離出去,而失去了動力的主艦體因為慣性,擦着地面往前滑躥了一大截,火光繚繞中,三隻機械人鐵黑的身形輪廓逐漸顯現。
它們被設計成菱形的模樣,靠底部的履帶滑行前進,頂端是兩隻蒼蠅複眼般的光學鏡,散發出猩紅攝人的光。而它們「手臂」的位置,架起一管轉輪發射口。
剛才楚辭落地時候遇到的熱射光線就是來自於這些機械人!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在霧海幾乎見不到這種「高科技」的產物,別說是在霧海,哪怕是在聯邦,幾年前邊防軍35師和177師在裂谷實戰演習的時候,除了大規模的機甲群作戰之外,楚辭也沒有再見過其他純粹作用於攻擊的戰爭機器。
火光在它們光滑如鏡的側面上投射出熏紅的、變化的虛影,於是機械人顯出一種陰森冰冷的鮮活來,楚辭一動不動地靠在掩體背後,透過一條狹窄的孔隙,他看到機械人正在向他逼近。
它們應該靠着熱成像來判斷目標位置,因此躲藏完全沒用
楚辭慢慢躬下身,在其中一個機械人調轉履帶,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滑行過來時,他悄悄繞到掩體的另一面,從背後觀察機械人的構造——而就在這時,機械人的「手臂」往後一扭,光學鏡換了個方向倒轉過來,對着楚辭藏身的位置一定,熱射光線隨之而來!
砰砰砰!
掩體被熔斷成扭曲的兩半,在熱射光線亮起時楚辭就開了槍,但是子彈打在機械人堅硬的外壁上,幾乎無濟於事。
火光硝煙中,無聲前行的機械人如同陰森的惡鬼。
楚辭下掉槍中的彈夾重新換了一個。精神力場逐漸恢復,他能隱約感知到三個機械人的位置,一個離他最近,其他兩個游移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似乎是為了封鎖他的退路。
楚辭爬起來,朝着濃煙滾滾的星艦飛奔過去。
他躲過兩道熱射光線,第三道擦着他的肩膀飛了過去,肩膀上的衣服瞬間被燒焦,留下一道血肉焦黑的痕跡。
越靠近星艦煙霧就濃郁,他不得不閉眼屏息,燃燒的熱浪舔舐着他的皮膚,仿佛一剎那之內他身體裏的水分就蒸發殆盡。燃燒的星艦干擾了機械人的熱成像,雖然根據楚辭的精神力場感知,機械人距離他只有不到十米,但它卻並沒有攻擊,而是在一片灼熱之中來回滑行,企圖尋找出自己的目標來。
肺腔里的空氣逐漸稀薄,楚辭抬起手,朝着機械人開了一槍。
「叮」一下清脆地響。
熱射光線灼燒的「刺啦」聲和子彈落地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高溫的熱射光線加劇了星艦某個部位的融化,有什麼巨大的部件正在倒塌——分崩離析——然後星艦發生了二次爆炸。
滾燙的熱浪將菱形機械人吞噬咬碎,哪怕楚辭做好了準備,在開槍的那一剎就飛速撤離,但他依舊被爆炸產生氣流掀起,拋在空中又重重落下,他幾乎聽見了自己全身的骨頭髮出了碎裂的呻\\吟,濃煙灰塵一齊湧入鼻腔,他蜷縮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
眼睛緊閉着也控制不住眼淚,模糊的視線里,世界上仿佛只剩下滔天的火光。
所幸剛才的準備還有效果——開槍的同時他也收回了精神力場,因此雖然被爆炸波及受了傷,但至少他的意識還算清晰。他掙扎着爬起來,精神力場所及之處都是燃燒的高溫,剛才他將機械人引到星艦脫離的尾部,因為輪機室就在這裏,星艦的輪機本身就被他動過手腳,再加上熱射光線的高溫,很容易就會發生二次爆炸。
但是他不能確定這次爆炸是否將三個機械人全部毀滅,距離最近那個肯定已經被燒成了一灘鐵水,但另外兩個距離遠一些的就不得而知,連卡隆這種機械改造人都會死而不僵,更別說純粹的機器?二次爆炸導致周圍的建築也毀掉了部分,火光照亮天際時,楚辭依稀辨認出尾翼脫落時砸到的建築似乎是一架高聳的發射台。
難道這裏某處空港?
楚辭一邊思索着,低頭又看了一眼終端。依舊沒有信號。
他有些納悶,如果這裏是一座空港,那就說明自己尚在霧海星域之內,可是終端為什麼完全捕捉不到半點星網信號,難道這裏安裝了屏蔽裝置?
周圍暫時安靜下來,除了火焰燃燒時偶爾帶起的輕微爆炸聲,竟然再無其餘響動。楚辭的精神力場緩慢覆蓋出去,感知到一片空曠和寂靜。
精神力場不停地延伸,周圍似乎沒有邊界一般,回收反饋的信息只有流動的塵埃。
這種感知效果,只在宇宙中存在。
楚辭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望了一眼黑暗虛無的「天空」。星艦躍遷跳出蟲洞之後就被動降落,說明這個躍遷相對點設置得高度很低,以至於星艦跳出之後沒有半點緩衝飛行的餘地,一般這種躍遷點只會設置在空間站,或者一些臨時的、單向的躍遷通道
這個念頭還沒有結束,星艦尾翼的位置又傳來一聲劇烈的音爆,為了避免被再次爆炸波及,楚辭轉身離開時火光跳躍的範圍,而就在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寂靜的、黑暗的、悶熱焦躁的空氣忽然仿佛流動起來。
沙沙沙。
楚辭握緊手中的槍,慢慢往後退了一步。
被火光熏成暗紅一片的濃煙中,似乎有鬼眼般的血腥亮光一閃,冰冷而森銳。
機械人!
而且不止一個!
猩紅的電子眼瞳逐漸浮現在煙塵中,一陣更加清晰的機械軸輪轉換的聲音,接着就是大片接連成網的熱射光線,空氣都被焚燒得扭曲起來。
楚辭轉身就跑。
剛才短暫停息的感知他大概已經知道了周圍的建築佈局,除了那座倒塌的發射台和它周圍的機房,剩下就只有一間類似於樓頂水設備室的小房子,距離發射台有點遠,那是這片區域裏唯一的掩體。
他朝着小房子狂奔過去。
一邊跑一邊從口袋裏翻找出粘合炸藥,矮身往地上一滾,躲過一束熱射光線的同時將粘合炸藥拍在了地上,一秒鐘後,他剛才滾過的地面「轟」一聲爆炸,小朵的蘑菇雲升騰而起,高溫氣浪澎湃翻湧,機械人的感知系統暫時被干擾了一瞬。
僅僅是這一瞬間,不過幾秒鐘的功夫,楚辭到了小房子跟前,他掄起手臂接連飛出去數槍,火星四射之間,小房子的金屬門「哐」一聲彈開,楚辭來不及探查,便立刻矮身躲了進去,然後反手推上了金屬門。
金屬門底部的滑軌發出「吱呀」一聲悠長地響,當它嚴絲合縫的關上時,外面的聲音就全部消失了。
楚辭眼前,只剩下一塊四四方方的黑暗。
咔。
他折斷了一根應急燃燒照明棒。
亮白的強光持續了數秒,粗獷的升降梯井入口輪廓一閃即逝。
原來這裏不是什麼水設備室,而是一間升降梯機房。
也就是說,外面這快疑似空港泊位的空地竟然是某座建築的頂樓,升降梯往下,才是內里乾坤?
照明棒只剩下一點如豆的細微光芒,楚辭猶豫了一下,將它掐滅,抬步走進了升降梯入口。
他按了向下鍵,面板上只有一個按鍵,也就是說這是一條固定的通道,軋軋的機輪聲響起,電纜骨碌碌的轉動,升降梯下沉,下沉,大約十秒鐘後,停了下來。
升降梯間的門打開,一束昏暗的光從逐漸變寬的門縫隙中透進來,逐漸在升降梯間的金屬地面上,鋪上一層光影斑駁的霜雪。
楚辭慢慢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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