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刺史王芬,並不知某對父子已經針對他設下了陷阱,在得知靈帝果然出巡河間的消息後,他與回到鄴城的許攸合謀,決定實行兵變,用武力廢除昏君,擁立合肥侯。
八月下旬,王芬得到靈帝允許其調軍征討黑山軍的命令,心中大喜,忙一邊命魏郡太守栗攀集結軍隊,一邊派人去邀請故太尉陳蕃之子陳逸,並於次日率領魏郡兩萬軍隊直奔河間。
得知此事,巨鹿郡太守陳邵便去攔截王芬,詢問後者目的。
王芬告訴陳邵:「我奉天子之命,前往河間征討黑山軍。」
他就是這麼告訴他麾下兩萬軍隊的,此刻也以這個理由告知陳邵。
但陳邵卻不信,原因就在於巨鹿郡當初是受黑山軍攻劫最嚴重的郡,張燕的『義父』張牛角,就是在攻打巨鹿郡癭陶縣時被流矢射中而身亡,因此雖說後來張燕投降了朝廷,使黑山軍搖身一變成為了官軍之一,但黑山軍中的舊人,即昔日張牛角的舊部,依然對巨鹿郡抱持敵意,時不時就在巨鹿作亂,恨得巨鹿前太守郭典屢次向當時的刺史劉焉上報,懇請朝廷撤銷張燕的官職,討伐黑山軍。
後來郭典病故,朝廷派李邵為巨鹿太守,李邵不如郭典強勢,選擇退讓討好黑山軍,這才換來與黑山軍的各自相安,因此王芬要征討黑山軍,李邵其實是支持的,可問題在於黑山軍主要在常山、趙郡、中山、巨鹿一帶,你王芬征討黑山軍,跑河間去做什麼?你應該去趙郡、常山啊。
王芬也知道瞞不過李邵,遂將自己的謀劃告知李邵,並拉攏李邵與他一同圖謀靈帝,可把李邵嚇地不輕,連連拒絕。
於是王芬又向李邵借兵,稱:「你既不敢為天下行正義,便借我一些兵,事成之後,亦有回報。」
不得不說,王芬在中平元年就當過冀州刺史,又是八廚之一,在冀州名望不小,縱使李邵也不好拒絕,再加上又被王芬的許諾說動,雖最終決定借五千兵給王芬。
當然,借兵的名義是助王芬征討黑山軍,其他李邵一概不知。
而這五千軍隊,就由李邵的部下,都尉司馬朗統率。
司馬朗,即『司馬八達』之首的司馬朗,司馬懿的長兄,不過當前司馬朗都只有十六歲,他七個弟弟年紀更小,自然還不存在『司馬八達』的讚譽。
不過相較弟弟司馬懿,司馬朗的才能毫不遜色,他十二歲便通過經學考試成為童子郎,名享河北諸郡,李邵初任巨鹿太守時,就聽說過此子的名聲,特地派人去徵辟司馬郎,在徵得其父、河內書佐司馬防的允許後,司馬朗被李邵拜為府上書佐。
尤其是在顯示才華後,李邵更為喜愛,只可惜司馬朗年幼不好提攜。
直到前年張舉、張純在冀州作亂,司馬朗奉李邵之命,協助劉焉、孟益、劉虞討賊,安撫流民,李邵便以此功勞表司馬朗為都尉,可謂待後者如子侄一般。
考慮到王芬的舉動連李邵都感覺不對勁,司馬朗自然也感到懷疑,私下對李邵說道:「黑山賊在西,然王冀州卻率軍往東剿賊,或有蹊蹺。我聽說前段時間陛下出巡視河間老宅,如今就在河間郡,莫非……」
李邵待司馬朗如子侄般,見後者察覺不對,遂將王芬的圖謀相告,司馬朗大驚失色:「這、這是謀反啊!」
李邵搖頭道:「非是謀反,而是行正義此舉,伯達莫要多問,遵從王冀州之命即可。」
李邵對司馬朗有提攜之恩,連他都這麼說,司馬朗也只好照辦,率五千郡軍與王芬匯合。
當然,臨行前李邵也叮囑司馬朗,叫司馬朗不可泄露此事。
當時與司馬朗同行的,還有幾人,比如癭陶長董昭。
九月初,王芬率兩萬五千軍隊抵達安平國,先是與陳蕃之子陳逸匯合,旋即又馬不停蹄地直撲靈帝所在的河間解瀆。
不得不說,陳逸在得知王芬的意圖時,也是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王芬竟然襲擊靈帝,不過心驚之餘,他亦支持此事,忙帶着與其交好的襄楷赴安平國與王芬匯合。
相較歷史上與王芬合謀此事的陳逸、許攸、襄楷等人,事實上被牽扯的人更多,比如魏郡太守栗攀、刺史長史耿武、別駕閔純、治中李歷、騎都尉沮授、從事程渙,還有部將麴義、張郃等等,這些人有的參與了王芬的圖謀,但大多都不知情,只知道王芬此次率領他們出來是為了征討黑山軍,沒想到王芬卻帶着他們來到了安平國,這讓他們感到懷疑。
比如張郃,他就私下問騎都尉沮授:「刺史率我等外出討賊,為何來到安平國?」
沮授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這段時間,王芬亦分別召見他們,將心中的圖謀相告,此時沮授才知道這位刺史大人竟然要幹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忠君愛國的理念,促使沮授當抵制甚至舉報此事,但當今天子長年以來的昏昧傳聞,也讓沮授心生了懷疑:若刺史王芬擁立合肥侯,會不會比當今天子更加賢明,有利於天下呢?
正是這份複雜的心情,再加上王芬身為八廚之一的名聲,使得沮授在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期間,又有知情並主動參與了王芬圖謀的耿武、閔純、李歷等人呵斥軍中將士不得私下妄議,因此大部分的將士雖然感到奇怪,但也不敢探究,只能聽命行事。
兩日後,率小股兵力前行一步的麴義在武遂一帶與王芬匯合,向後者稟告:「據某派人打探,確認天子就在解瀆,從旁只有虎賁、羽林二軍。」
王芬心中大喜,畢竟在他看來,他此次率領的軍隊有足足兩萬五千,而虎賁、羽林加在一起還不到四千人,豈有失敗之說?
他私下與參與其中的諸人商議,任別駕從事的許攸說道:「雖虎賁、羽林兵少,但終歸是天子禁軍,為防軍卒倒戈,我等最好給一個說辭,比如,稱張燕挾持了天子,圖謀不軌。」
王芬大為讚嘆,當即命人告知軍中,稱張燕造反,趁天子出巡河間之際將其挾持,故他王芬率軍前往解救。
這樣的說法,總算是向軍中像張郃這樣的將領做出了解釋,但依然有人對此抱有懷疑:張燕挾持天子,幾時?為何從未收到這樣的消息?
但由於王芬的名聲,縱使有將士感到懷疑,卻也沒有人想到王芬居然會做出謀反的舉動,畢竟王芬乃是八廚之一,是天下士人標榜的品行兼優的模範。
在大多數軍士樸素的想法看來,德高望重的王冀州,肯定不會帶他們去做惡事。
期間,許攸又向王芬提出建議:「為防有人看穿,不如夜襲虎賁、羽林二軍。」
王芬深以為然,畢竟他雖然假稱張燕的黑山軍挾持了靈帝,但事實上解瀆一帶並沒有黑山軍,只有虎賁、羽林二軍,倘若白天去進攻,他麾下軍士在遭到虎賁、羽林二軍反擊時必然會心生疑慮,而夜晚去進攻,暴露的可能性就相對較小。
於是他當即喚來沛國富豪、他所任命的兵曹從事周旌,命後者率五千軍隊先襲褻瀆。
周旌領命而去,率五千魏郡軍先行前往解瀆。
然而這五千人才剛靠近解瀆,就被曹純麾下的羽林右騎發現,後者急忙稟告曹純,而曹純也立刻稟告靈帝與劉辯:「……有騎士發現一支軍隊靠近,看旗號,似乎是魏郡的兵馬。」
天子聞言輕笑道:「之前王芬向朕徵求出兵討伐黑山賊,怎麼討賊跑到河間來了?」
話音落下,除了張讓在旁陪着笑,就只有劉辯輕笑一聲,桓典、崔鈞、董重、董承幾人皆神色嚴肅,其餘出巡的百官,除早已知曉的曹嵩、崔烈以外,已有人感覺情況不對勁,私下詢問二人道:「曹太尉、崔司徒,莫不是有什麼變故?」
曹嵩、崔烈皆是劉辯一方的老臣,早已知道王芬圖謀造反一事,聞言笑着安撫百官道:「諸位同僚不必擔憂,有什麼事,自有陛下與史侯做主。」
他倆並未告訴眾人實情,天知道陪同天子出巡的百官中,是否有人其實與王芬抱着相似的心思,在得知實情後跑去向王芬告密?
至於桓典、崔鈞、董重、董承、曹純等人,其實已經做好了嚴密的防範,包括此刻就在河間北部駐紮的公孫瓚、劉虞,就等着王芬做出襲擊天子衛隊的舉動。
九月初五夜裏,王芬部下周旌率五千軍隊攻入解瀆,一頭撞進了虎賁軍設下的埋伏。
「殺!」
隨着虎賁中郎將崔鈞一聲令下,虎賁軍率先做出攻擊,以一波先聲奪人的箭矢激射,打懵了周旌麾下的軍卒。
倒不是說崔鈞草菅人命,事實上他也知道,就算王芬圖謀不軌,其麾下的軍士未必得知陰謀,但在涉及到天子安危的情況下,崔鈞只能先下手為強。
當然,在下令廝殺的期間,他也不忘自報身份,瓦解敵軍的鬥志:「……對面聽着,我等乃天子所御虎賁士……」
當時張郃就在周旌的麾下,在遭到虎賁軍的伏擊後本欲反擊,一聽這話就懵了。
什麼?虎賁士?
不是張燕的黑山軍麼?
不少像張郃的將領也感到驚疑,不知所措,以至於五千軍隊竟被虎賁軍一千七八百人給打懵了。
見此,周旌暗暗着急,大聲喊道:「諸軍卒聽令,天子已被張燕反軍挾持,虎賁軍已反投了張燕,速速將其殺退,解救陛下!」
說罷,這位沛國富豪出身的兵曹從事,又許下財帛許諾,總算是使麾下軍隊恢復了一些鬥志。
問題是,他的話能欺騙普通的軍士,卻騙不了張郃等將領,張郃仔細打量對面的虎賁士,絲毫看不出這支天子御衛有被黑山軍控制的跡象。
這不禁讓他們心生一個恐懼的念頭。
莫非造反的不是張燕,而是王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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