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姬,聽說你近些年住在吳地?」
「……」
「為何不說話呀?」
「……」
也許是不滿劉辯擅自更改她的字,蔡琰以面無表情、默不作聲作為反抗。
劉辯倒是不生氣,相反覺得隱隱帶着怨恨的蔡琰很可愛,在旁的郭勝卻忍不住了,眯了眯眼陰惻惻地說道:「史侯心慕於蔡姑娘,對蔡姑娘有多容忍,然蔡姑娘亦不可恃寵而驕啊,萬一傳了出去,還以為令尊對史侯、對陛下有何怨恨呢……」
蔡琰那是何等聰明的女子,當然聽得懂郭勝的威脅之言,臉上不禁流露出濃濃的恐懼,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此,劉辯輕輕拍拍她的小手,轉頭對郭勝笑着說道:「郭公莫要嚇唬她,嚇壞了她,我可是要怪罪郭公的喲。」
郭勝連忙告罪:「是臣多嘴了,史侯恕罪。」
見此,劉辯又轉頭看向蔡琰,咧嘴笑道:「文姬,你放心,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宮內沒人能欺負你。……除了我。」
「……」
蔡琰看着劉辯,不知該報以什麼表情。
饒是她也看得出,這位史侯不過十歲左右,尚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比她要小五歲左右,可這樣一個孩子卻信誓旦旦說她是他的女人,饒是蔡琰對劉辯命十常侍強行將她帶來漢宮心存怨恨,聞言亦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實在不明白,這位年僅十歲、與她素未謀面的史侯到底是看中了她何處,以至於叫人破壞了她與河東衛氏二公子的姻緣,強行將她擄來漢宮。
「……」
她默不作聲地抽了下手。
沒抽動,她的左手還是被那位史侯捏着,很顯然對方也察覺到了,還朝着她擠了擠眉。
小色胚!
她心中暗罵了一句。
不多時,有小宦官取來了劉辯的禦寒冬服。
劉辯拍拍蔡琰的手關切地說道:「我還有許多話跟文姬說,不過還是等文姬穿上再說吧。……雖說眼下已是二月開春,不過天氣尚未轉暖,凍傷了身子就不好了。」
話是這麼說,可他抓着蔡琰小手的手卻不放,讓蔡琰暗暗好氣。
「手……」
她低聲幽幽道。
「什麼?哦哦。」
在蔡琰的提醒下,劉辯這才恍然大悟,似戀戀不捨般鬆開蔡琰的手。
看他那不情願的模樣,蔡琰自是羞惱,就連郭勝也是微微皺眉,不明白劉辯為何如此痴迷於一個比他大五歲、且從未見過的女子。
不過劉辯的態度也提醒了郭勝:除非必要,日後莫要得罪這位蔡氏之女,搞不好這位就是將來的皇后了。
在劉辯、郭勝的目視下,蔡琰接過冬衣穿在身上。
不得不說,身子確實暖和了許多,但她一點都不高興,若不是那個小色胚抓着她的手久久不放開,以至於她只能想辦法『自救』,她根本不想接受。
「真好看。」她的耳畔傳來了他的稱讚。
她平淡地回道:「史侯過獎了,庶女蒲柳之姿,當不起好看二字……」
「哦,那我收回。」
「……」
饒是以蔡琰恬然的性格,都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劉辯,卻看到了劉辯燦爛的笑容,這讓她心中越發生氣。
奈何她不敢有何表現,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心中暗罵:這小色胚,忒可惡了!
可惜劉辯卻聽不到,再次親熱地問道:「文姬,你多大了呀?」
或許是因為被郭勝威脅過,蔡琰唯恐她的不配合而牽連到她父親蔡邕,只好如實回答道:「庶女今年一十又五……」
「唔唔。」劉辯點點頭道:「我今年十歲,你我正般配。」
歲數相差五歲,而且還是男少女大,這叫正般配?
蔡琰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劉辯,奈何從旁卻有郭勝附和道:「史侯所言極是,歲數稍大的女子才懂得疼人,況且蔡姑娘又是蔡郎中之女,知書達理,更是般配。」
劉辯被說得很高興,至少表現地很高興,唯獨蔡琰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郭勝,眼中隱隱有嫌棄、厭惡之色,顯然她也知曉宮中的十常侍都是些什麼貨色。
不過為了不給父親蔡邕惹麻煩,她也不敢表現出來,在瞥了眼郭勝後便低下了頭。
隨後在劉辯的詢問下,蔡琰又述說了她跟隨父親蔡邕居住在吳會之地的經歷,期間有意無意地提到了她與河東衛氏二公子衛仲道的婚姻。
就如劉辯所了解的那樣,時泰山羊氏是出任南陽太守的羊續當家,其公子羊衜娶了名士孔融的女兒,惜孔氏早喪,恰逢蔡邕借羊氏庇護逃難至吳會之地,便將長女蔡貞姬嫁於羊衜為繼妻。
而泰山羊氏與河東衛氏素有交情,衛氏得知名滿天下的蔡郎中還有一個小女兒名為蔡昭姬,便委託羊氏向蔡邕提親。
河東衛氏也是名聲極好的士族,蔡邕自然不會拒絕,於是兩家很快就談妥了,甚至於,兩家也多次安排衛仲道與蔡琰見面,無論是兩個當事人,亦或是兩家長輩,都對這樁婚姻十分滿意。
然而就在這時,十常侍的惡僕突然殺到,逼迫泰山羊氏、河東衛氏、以及蔡邕三方。
雖說泰山羊氏與河東衛氏都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可又如何抵得住十常侍的滔天權勢?
於是河東衛氏迫於威脅解除了與蔡家的婚約,而蔡邕也無可奈何,只能將次女送到雒陽漢宮。
原本美滿的一樁婚姻因此告吹,蔡琰豈能不恨十常侍,豈能不恨劉辯?
她一臉幽怨地說道:「……史侯差人至時,庶女已有婚約,然史侯派來之人蠻橫無理,威脅河東衛氏退了婚約,逼迫庶女前來漢宮……」
看着蔡琰一臉幽怨的模樣,劉辯暗暗好笑。
他可不認為衛仲道與蔡琰的婚事是一樁美滿的婚事,若他記憶不差的話,衛仲道新婚沒幾年就過世了,當時衛家就指責蔡琰克夫,氣得蔡琰搬回了娘家居住,隨後在天下大亂時被胡人騎兵擄走,獻於南匈奴左賢王,直到十幾年後才被曹操用財帛贖回——沒錯,是贖回,能用財帛贖回,可見蔡琰當時在南匈奴左賢王那邊也沒什麼地位。
更可悲的是,事後曹操將蔡琰二嫁董祀,可其實董祀並不情願,只不過不想觸怒曹操才勉強答應,自然而然,他對蔡琰也不會太好。
可即便如此,當董祀犯事被曹操問罪時,蔡琰還是散發赤腳去向曹操求情。
可惜這些劉辯卻不能告訴蔡琰。
當然,也沒必要說,反正他已打定主意要改變此女的命運,且他有自信可以辦到。
「河東衛氏,非是良媒。」他搖搖頭道:「衛仲道更是福薄之人。」
明明說的是實話,但可惜蔡琰卻無法理解,氣地小臉青白,倒是郭勝在旁附和:「區區衛氏,焉能與史侯相提並論?……此次衛氏還算識相,否則,哼哼!」
聽到這番話,蔡琰愈發生氣了,板着臉一言不發。
劉辯與郭勝都看在眼裏,但都沒有表示。
郭勝沒有表示,那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劉辯對此女的寵愛,只要劉辯不開口,他就不會再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至於劉辯,他卻是相信蔡琰遲早會改變心意。
畢竟後世有位女性作家說過,通往女人心最近的距離,是其臍下的羊腸小道。
若非劉辯暫時還沒那方面的能力,相信不出幾個月就能讓蔡琰徹底忘了衛仲道。
「可惜啊……」
劉辯暗自咂了咂嘴。
轉眼臨近晌午用膳時候,郭勝就不好再留下了。
於是他對劉辯說道:「史侯,若無其他事,那老臣就先且告退了。」
劉辯點點頭,旋即對郭勝說道:「這次多虧了郭公與諸位常侍,否則我錯過佳人,悔恨莫及。待日後,我定有所厚報……」
郭勝雖好笑於劉辯小小年紀竟也將佳人掛在嘴邊,但劉辯的許諾卻讓他十分高興。
這次他十常侍整個人脈幫劉辯找人,不就是想巴結這位未來的太子麼。
他欣喜地說道:「臣等身為漢室奴僕,自當為陛下、為史侯分憂,不敢期求回報。」
不過即便心中高興,他臨走行也不忘笑眯眯地暗示蔡琰:「蔡姑娘年紀還小,不知這世間的忠義區直,容易受傳言蒙蔽,好生伺候史侯即可,切莫在史侯面前說一些無稽的謠傳,否則陛下怪罪下來,那就不好了。」
蔡琰聞言嬌小的身軀微微一震,下意識地低下頭來。
這一幕劉辯就裝作沒有看到,畢竟十常侍是什麼貨色,還有如今天下、廟堂是什麼情況,他心中清楚得很,本來就不需要蔡琰來告訴他,更別說縱使是這位才女,其實也存在認知上的偏差。
比如士人,士人難道就都是良善之人?
未必!
就比如四世三公的袁氏……
尤其是袁紹。
兩年後的雒陽宮變,漢室衰亡、董卓入主,這廝至少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不過目前他還動不了那袁紹,且暫時也沒這個心思,他的心思……
他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蔡琰,再次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的蔡琰一陣心慌,右手下意識捂在胸口。
他……
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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