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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柏林倒是難得有了一個好天氣。清涼的風從施普雷河上微微吹過,帶走了一絲夏日的燥熱。
但是沒讓戚暮多舒坦一會兒,等到了中午的時候,除了火辣辣的太陽用快讓人融化的溫度炙烤着大地外,烈日還帶來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阿卡得教授。
當戚暮接到阿卡得教授的電話時,他正在坐在柏愛的排練廳里,聽着舞台上閔琛正在排練的《第六交響曲》第三樂章。
幸好是靜音,戚暮很快走到屋外接了電話,還沒開口,他便聽到卡得教授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小七,我到泰格爾機場了,你在哪兒呢?」
戚暮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遲疑了許久,他又非常不肯定地問了一遍:「老師,您剛才說……您到哪兒了?」
阿卡得教授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泰格爾機場。該死,我剛才聽到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了,這種聲音聽上去很像柏愛的演奏啊……你現在居然還在柏愛?!」
聽着電話里傳來的怒聲,戚暮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等到他握着忽然被掛斷的電話、呆愣了許久後,聽着聽孔里傳來的「嘟嘟」聲,淺色的眸子倏地睜大,他驚道:「……老師來柏林了?!」
這個答案,在短短二十分鐘內就得到了證實。
那個剛剛還在電話里怒氣沖沖地和自己說話的老頭,眨眼間就走到了戚暮的跟前。
看上去和兩個月前沒什麼不一樣,自家導師依舊是戚暮記憶中那副可愛彆扭的模樣,就連生氣時眉毛翹起的弧度都沒一點變化。
「小七!你居然真的答應和奧斯頓那個可惡的傢伙在一起了?!」剛見面,沒等戚暮開口,阿卡得教授直接質問道:「你們在一起這才多久,你竟然就跑過來和他同居了?!該死的,一定是那個混蛋欺騙了你,他拐騙了你啊!」
戚暮:「……」
過了半晌,他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老師,我們沒有同居,只是最近柏林正處於旅遊旺季,我沒有訂到酒店,所以昨天晚上才只能睡在閔琛家的……」客房裏。
「什麼?!你居然還真的住進他家了?!!!」沒讓戚暮把話說完,阿卡得教授簡直是要崩潰了一般,他瞪大眼睛,說:「什麼旅遊旺季、沒有酒店?!在德國,誰訂不到酒店都有可能,就他奧斯頓·柏特萊姆,我堅決不相信!」
戚暮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導師,問道:「老師,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阿卡得教授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嘆氣道:「小七啊,你還是太單純了點啊。你還記得……柏特萊姆這個詞代表着什麼含義嗎?」
戚暮微微一怔,他稍一思索,然後回答道:「德國最後的幾大公爵氏族,也是閔琛他父親的家族……額……」
「你居然認為在他的大本營,他奧斯頓·柏特萊姆還訂不到一間小小的酒店客房?!」
看着自家徒弟一臉呆萌的模樣,阿卡得教授簡直是操碎了心,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小七啊小七,老師之前怎麼和你說的,他奧斯頓·柏特萊姆一肚子的壞水啊!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啊!」
戚暮:「……」
就算想要反駁,但是當戚暮聯想到昨天晚上的「琴房事件」後,他都忍不住按捺住了自己想要說的話,老老實實地聽阿卡得教授的諄諄教誨。
排練廳的隔音效果非常不錯,即使是站在一牆之隔的玻璃走廊上,戚暮也幾乎聽不見裏頭的聲響。
好說歹說了一通話後,阿卡得教授長長地嘆了一聲氣,然後語氣悲憤地說道:「小七,老師這才走了兩個月,你竟然就真的和奧斯頓那個惡魔在一起了?」
「惡魔」這個詞實在是太過熟悉,戚暮不由想起了昨天丹尼爾的話,一時間愣了神,沒有回答阿卡得教授的問題。
等到阿卡得教授又重複了一遍後,戚暮才輕輕地嘆了聲氣,微笑着抬首看向自家老師。
他語氣溫和地說道:「老師,其實……閔琛他並沒有您說的這麼不好。我知道他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是我確實很喜歡他。」
一邊說着,戚暮一邊扶着自家氣呼呼的導師在走廊里散起了步,他又低聲道:「老師,世界上從來沒有完美的人,我知道他的缺點、我也很喜歡他,這樣……還不夠嗎?」
這種知心知底的話讓阿卡得教授慢慢地泄了氣,他輕輕地點着頭,讓自家學生攙着自己在玻璃走廊里走着。
不遠處的施普雷河上倒映着點點金光,窗戶外是炙熱火辣的溫度,窗內卻讓人覺得十分舒適。阿卡得教授在戚暮的帶領下走到了一扇視野極好的落地窗前停下,風景很好,讓人的心情也不由地舒坦了一些。
但是阿卡得教授還是忍不住地說:「小七……奧斯頓這個人太壞了,你看,他能夠騙你一次,他就能夠騙你第二次、第三次。」
俊秀漂亮的青年臉上掛着一抹淡定的笑容,戚暮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其實昨天就已經騙了第二次了」,但是表面上仍舊說道:「可是老師,我相信他會對我好,我也會對他好,即使是欺騙了我……那他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他也不會害我。」
這種答案讓阿卡得教授簡直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着這個一臉迷茫的小老頭,戚暮仿佛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對方時,當自家導師一邊收起了巧克力、還一邊臉上寫着「我只是給你面子才嘗嘗」的模樣。
心中湧起一陣暖意,戚暮微笑着說:「老師,我希望……您能祝福我們,好嗎?」
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用這樣期待期許的目光看着你,任何人都無法承受得住,更不用說是本就十分疼愛戚暮的阿卡得教授了。
等到閔琛從丹尼爾那兒得到消息、找到戚暮的時候,他遠遠地便瞧見了站在戚暮身旁的阿卡得教授。稍稍猶豫了一會兒,閔琛腳下的步子稍稍頓了頓,最後還是直接走了上去。
「里德,好久不見。」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響起。
戚暮聞言轉首一看,只見那個俊美優雅的男人正邁着步子向自己走來,舉止沉着,面色淡定。
但是下一秒,戚暮的心裏猛地生氣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心頭一跳,立即轉頭看向自家導師——
「奧斯頓!你這個混蛋,在拐走我可愛的學生後,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戚暮無力地伸手,覆住臉龐:「……」
閔琛優雅地挑了挑眉骨,反問:「那我和戚暮先走了?」
阿卡得教授:「……」
一個下午的時間,戚暮再也沒有見到閔琛和阿卡得老師。這兩個人一旦想要偷偷的談話,多的是地方不讓戚暮發現。乾脆他也不再多問,直接像在法勒先生家中那次一樣,徑自做自己的事情。
閔琛走之前讓樂團成員們自行練習,因此在克多里的帶領下,樂團先是進行了一個合奏,接着便開始由各自的首席帶着自己樂器組的成員們單獨練習。
戚暮今天只是想要觀摩一下柏愛的正式排練場景,因此他將自己的琴放在了閔琛的家中沒有帶出。但是克多里倒是非常熱情地將自己的備用琴取了出來,讓戚暮也演奏了幾下給第一小提琴組的成員們聽聽。
克多里早就知道,能夠成為阿卡得大師的學生、並且得到閔琛9.5分的高分,戚暮的小提琴水平一定非常優秀。但是當他真的聽到戚暮的《第六》第三樂章時,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驚艷,最後衷心地鼓起掌來。
一個下午的時光便在戚暮與克多里的互相討教中結束,柏愛第一小提琴組的成員們呆呆地看着自家首席與小天使你來我往地切磋、交流,完全沒有他們能夠插嘴的地方。
而等到這兩人開始聊到帕格尼尼的24首隨想曲時,終於有人忍不住地開口:「停!克多里……我們今天是來練習《第六》的啊……」
有人開口,自然也會有其他人應和——
「就是啊,自從我離開學院後我基本上就沒碰過帕格尼尼的曲子了,那簡直就是噩夢啊!」
「你們能別提《魔鬼的笑聲》嗎?我畢業曲目就是那首啊!」
「上帝啊你們能和我比?!我在學院的四年裏,把24首隨想曲全部都練習了一遍啊!!!」
……
聽着這些話,戚暮低笑着掩唇。而克多里則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啊,現在可是在小天使的面前,指揮要是知道你們這麼丟我們柏愛的臉……你們猜他會做什麼?」
「克多里你不說,小天使不說,這還有誰會知道啊?」
「就是啊,柏特萊姆先生就是把我訓上天去,我這輩子也不想碰《無窮動》一次了。」
「求別提《無窮動》!我當初為了能把這首曲子練到3分50秒以內,手指差點廢掉啊!」
……
克多里無可奈何地嘆嘆氣,而戚暮則笑着搖了搖頭。
直到夕陽西陲、夜幕降臨,當柏愛成員們紛紛收拾着東西離開後,戚暮正笑着與克多里聊着如何在《無窮動》中將速度提升到最快,忽然便聽到一道低啞醇厚的男聲響起——
「戚暮。」
聞言,戚暮抬首向出聲的地方看去。
只見在漫天晚霞的倒映下,一個挺拔俊朗的男人正站在排練廳的門口處,抬首望着自己。那模樣仿佛是等待了許久似的,笑容里也帶了些溫柔,讓戚暮忍不住地勾唇笑了起來。
但是沒等他走上前,忽然便見到自家導師慢吞吞地從閔琛的身後走了過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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