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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尋常地方的陽光燦爛,一道道高聳直立的高牆將這座重刑犯監|獄與外界隔離開來。三米多高的牆壁頂上是通了電的鐵絲網,防止某些不長眼的重刑犯妄圖越|獄出逃。
塔阿德監獄裏關着的都是十年以上刑期的重刑犯,就算是放在刑法嚴苛的華夏,十年的刑期也是非常久的了,更何況是在法律較為寬容的奧地利。
盛夏的日光毒辣刺眼,但是塔阿德監獄裏卻感覺不到一絲炎熱,這裏陰氣森森、濕冷陣陣,巍峨的高牆堵住了所有犯人的妄想,也將這些犯過重罪的人生生關住。
羅遇森是在操場上放風的時候突然被獄|警叫出去的,按理說每次有監|獄外的人來探望塔阿德監獄裏的犯人,都至少會提前一個星期提出申請,經過重重批准以後才可以進入。在被關押的大半年時間內,羅遇森的父母只來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獲得探望的機會。
跟着獄|警往探監房的方向走去,羅遇森一邊走一邊驚奇地發現,自己偏離了曾經走過的那條道路——這裏根本不是去往探監房的路!
直到那獄|警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下時,羅遇森終於忍不住地開口問道:「這……這裏是探監房嗎?」
塔阿德監獄的探監房共有十多個,每個房間裏可以容納五個犯人一起進行進行探監,但是這裏卻絕對不是羅遇森來過一次的地方。他看着那陰森泛冷的大鐵門,心中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甚至感覺到了……一種冥冥中註定的詭異。
聽到羅遇森的問題,那獄|警嫌惡地看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這裏是單人探監房,好了別廢話了,直接進去。」
羅遇森又問道:「探監時間是多久?還是十分鐘嗎?」
那獄|警直接一把拉開門,將羅遇森給推了進去,然後罵罵咧咧地道:「問那麼多幹什麼?什麼時候時間到了你走就是了,廢話這麼多,想幹嘛啊?!」
被人猛地推搡了一把,羅遇森跌跌嗆嗆地進入了這間他探監房,等到他進來後才發現,這裏窗明几淨、乾淨整潔,絲毫不像其他探監房一樣狹窄緊小。
此時此刻,玻璃對面還沒有一個人,顯然那個想要探監的人還沒有來。於是羅遇森便四處好奇地張望了一眼,接着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自己該坐的凳子上,等待着那位大人物的到場。
是的,就算再怎麼愚蠢羅遇森也明白了,能夠做到「不申請直接探監、還得到單人探監房」的,必然是一個地位斐然的大人物。比如說維愛的艾伯克·多倫薩大師,恐怕就有這個權利。
等了大概五分鐘以後,羅遇森緊張忐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在塔阿德監獄裏,羅遇森學到的最多的就是忍讓,這裏有無數人厭惡憎恨他,讓他吃盡了苦頭,唯一能夠存活下去的方式就是:忍。
他需要忍耐犯人們時不時的辱罵和毆打,還需要忍受獄|警們的無視和冷漠,羅遇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卑微渺小過,甚至他都希望自己能夠縮在牆角、讓所有人都發現不了自己,因為只要被發現,就會是一陣嘲諷與謾罵。
他可是維交的第二小提琴組副首席!
他是一位出色偉大的小提琴家!
這些骯髒噁心的犯人憑什麼瞧不起他、侮辱他?!
他們根本就是一群社會的渣滓!!!
羅遇森憤恨地咬緊牙齒,將憤怒惱恨全部都掩藏在了心裏,就在這時,只聽玻璃對面出來傳來一道微弱的響聲,當羅遇森抬首看去的時候,剛看到來人的面龐,他便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而等到他看到第二個進入探監房的人後,羅遇森更是嚇得差點就要跌坐在地!
俊秀漂亮的青年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襯衫,他將袖口稍稍撈起,露出一節白皙的手腕。戚暮淡定從容地走到玻璃前的位子上坐下,而閔琛則是隨意地找了個沙發——單人探監房的特殊福利,並沒有去打擾戚暮。
當戚暮坐下來、拿起了話筒的時候,羅遇森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對着話筒那邊喊道:「你是戚暮!你……你是來探望我的嗎?!戚暮,對,戚暮!你是來探望我的嗎?!」
羅遇森一連問了好幾遍,青年則是並未厭煩地一直笑着,而不回答。
這樣的表情讓羅遇森自認為對方是默認了,他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希望:這個人是我的樂迷!這個戚暮說過,他很崇拜我!對,他的老師是里德·阿卡得,今天他還和閔琛一起出現在這裏……
他說不定可以幫我申訴!!!
他可以幫我出去!!!!!
羅遇森儘量地保持一個紳士的微笑,卻殊不知此刻他早已深深凹陷下去的臉頰是何等得醜陋,連笑容也顯得有些低俗:「戚暮……好久不見,我真的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聽着這話,戚暮淡笑着頷首:「嗯,我該早點來看你的。」
羅遇森一驚:有戲!
他極快地掩飾住自己的情緒,而沙發上的閔琛聽到戚暮的話,則是意味深長地抬首看了羅遇森一眼。
「你……你也聽說我的事了吧?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沒有殺人啊!那些都是他們污衊我的,對!你知道維交的新任副首席吧?那個可惡的傢伙擔心我搶走他的位置,他誣賴我!」
戚暮聞言,只是聽着,卻不說話,反而給了一個溫和的微笑,仿佛在等羅遇森繼續說下去。
「戚暮……我的父母都沒有辦法了,你……你可以幫幫我嗎?請你幫我請一個好的律師吧,求求你了,你的老師一定可以幫到我的,求你了……」
「戚暮,你真的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呢?」
「戚暮,我們都是華夏人,在歐洲不容易啊,你一定要幫我啊!」
聽到這,一直但笑不語的青年忽然動了動手指,淺色的瞳孔里全是詫異的神色:「可是羅遇森,你不是早就入了奧地利的國籍了嗎?你前年得到奧地利國籍的時候不是還很興奮地說,這輩子都終於不用回老家了嗎?」
青年語氣平淡,聲音也低悅好聽,但是聽在羅遇森的耳朵里,卻讓他不大明白對方在說什麼。羅遇森的腦子一時間有些懵住了,只聽戚暮繼續說道:「你在裏面,過得還好嗎?」
羅遇森機械式地下意識說道:「不……不好……」
戚暮上下掃了他一眼,自然明白對方肯定過得不好。如果說以前的羅遇森還能算得上是英俊朗逸,那麼現在的他簡直是一副被皮囊包裹着的骨架,臉上還有一些淤青和疤痕,整個人也精神頹靡,仿佛老了十幾歲。
「聽到你過得不好,我也就開心了。」微笑着說出這句話以後,在羅遇森驚恐駭然的目光中,戚暮笑着問道:「你夢寐以求的奧地利國籍,現在終於到手了,不過不知道……你現在會不會很後悔呢?」
七十多年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和一槍斃命的死刑。
假設讓現在的羅遇森來選,說不定他真的會選擇後者……
但是看着青年那淡然不迫的笑容,聽着這些柔和的話語,羅遇森卻有些發冷起來。他感覺到一種森森的寒氣從自己的腳底板中竄了上來,順着他的血管直入每個身體細胞,讓他渾身發寒、渾身發抖,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他死死地瞪大雙眼,表情驚恐地看着玻璃對面的青年。
那張昳麗精緻的臉龐仍舊如同第一次見到時的好看,但是此時此刻,羅遇森卻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那個人也喜歡這樣溫和淡靜地笑,對每個人都非常有禮貌,也十分好親近。但是那個人卻在心裏設下了一道厚厚的心防,為了打破那堵牆,羅遇森曾經花了三年,只是因為這個人是維交的副首席,而且還擁有一副好皮囊。
而現在……
戚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他輕聲說道:「我記得當初在休息室里,你問過我……我到底是爬上了誰的床,才得到和維愛合作的機會?」
羅遇森渾身一顫,已經說不出話來。
而戚暮則是轉過身,調皮地勾了勾手指,俊美淡漠的男人便一臉無可奈何的走了過來,「乖·巧·懂·事」地湊過臉,介紹自己:「我是閔琛。」
戚暮轉頭看向羅遇森,微微一笑:「嗯,我就是爬了他的床。」
『羅遇森啊,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居然瞎了眼看上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小人。你問我爬上了誰的床?好,那我告訴你,我爬上了閔琛的床,你去爬啊!』
『我爬了閔琛的床,你去爬啊!』
『閔琛的床……』
『閔琛……』
「轟隆——」一聲,羅遇森全身發抖地倒在地上,臉色刷的蒼白、再無一點血色。他顫顫巍巍地伸手指向那個玻璃對面的青年,卻見後者笑意盈盈,仿佛春風拂面。
「你……你是……」
戚暮對着話筒說道:「這應該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你了,羅遇森,畢竟也認識這麼久了,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那就祝願你……長·命·百·歲。」
話音落地,戚暮毫不猶豫地起身就走,再也不看那個頹然倒地的男人一眼。而在他的身後,閔琛神情冰冷地望了羅遇森一眼,接着好像小媳婦一樣,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就算是到了最後,他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給足了戚暮面子。
不理會身後的單人探監房裏,羅遇森怎樣崩潰掙扎着敲打玻璃,怎樣瘋狂駭人地漲紅了臉,又怎樣被趕來的幾個獄|警幾警棍打得滿地打滾,最後被架出去。
當戚暮離開塔阿德監獄的時候,他抬首看着這片湛藍澄澈的天空,陽光明媚,萬里無雲,世界本就該如此的美好甜蜜。
「閔琛……謝謝你。」
青年微弱的聲音響起,閔琛轉首看去:「什麼?」
戚暮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接着笑道:「謝你啊……讓我再次願意相信別人,也真的相信,原來可以真的放開自己的心防,不用畏懼擔憂地愛上一個人。」
望着青年釋然解脫的笑容,閔琛微微地眯起眸子,良久,他伸手輕輕擁住了自己的愛人,低聲說道:「其實,你還差了一點沒有謝我。」
戚暮驚訝地問道:「嗯?還有什麼嗎?」
男人一邊伸手攬住了青年精瘦的腰身,一邊鄭重認真地說道:「你要謝我……讓你爬上我的床……唔咳咳……」
戚暮揉着自己的拳頭,唇角翹起,笑着反問道:「真的要我謝?」
閔琛捂着發疼的胸口,連連搖頭:「我謝、我謝……」
從鼻子裏發出一道輕哼,等兩人走到停車場後,戚暮才蚊子哼一樣的小聲說道:「謝謝你剛才在羅遇森的面前……那樣幫我。」
閔琛微微一愣,接着拉住了青年的手,中指內勾,在掌心輕輕地摩挲兩下,無聲的回答了這個感謝。
等到兩人開車離開了塔阿德監獄後,戚暮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說道:「不過既然你對『爬上床』這件事這麼介意的話,那我以後不上去好了,這樣也就不用謝你了啊。」
閔琛:「!!!!!!」
「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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